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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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晨，牧野跟小姨道别后走出门外，微笑着向已在等待的隔壁男生打招呼。走出一小段距离后，桑原突然开口提问：“牧野，你找到新的工作了？”
牧野正在将外套领口拉紧的手一顿，语气似有些意外，“欸，你知道了？”
“阿姨昨天拜托我多照顾你，听起来她认为你还在打工，而且...”男生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语速也稍稍放慢了些，“她好像不知道你...呃，上次的事情。”
“嗯，我没告诉她。”被问的一方倒是很坦率地承认了，然后换上了抱怨的口气，“小姨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过度保护了，还真把我当女——咳...那个，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你来着，我现在在超市做收银员。” 桑原随口问起地址，牧野如实回答，接着便获得一个忧虑的眼神。
“那里不是离红灯区很近？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好心的邻居男生满脸不赞同。
“只是边缘地带，治安还不至于太糟啦，而且我也跟店长桑说好了在8点以前结束的。”牧野解释着，双手合十，神情恳切地看着身边的男生，“安全什么的我会注意的，所以千万不要告诉我小姨啊，拜托了！”
闪烁着期许的石榴色眼瞳，略微下垂的嘴角，配上那人有些太过苍白的双颊，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如何令人拒绝。桑原心中斗争一番，终是放弃了继续劝说，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便看到对方瞬间扬起的带着一丝得逞的笑容，更觉无奈。
两人到达学校后分开，牧野照例进了美术活动室，先是拿下原本摆在架子上的一副画，然后打开角落里的柜子，取出最里面的一副画放上来，接着开始调色并作画。
继静物写生之后的主题是“心中的自己”，他正在完成的便是一副自画像。层叠的色彩，细致的笔触，诚实地展现出镜中所见的真实。只是这一幅画，正如真正的自己一般，只能隐藏起来，不能为人所知。
第一节课将要开始之时，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画具，把架子上的画换成原来那一副，接着拿起书包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寻常之处：活动室后墙上的几幅画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被换掉了，而挂在中央的那副水彩在眼熟不过，却是自己从入社那日就开始打稿，前几日才完成的作品。
牧野疑惑地上前查看，注意到画框的一角上贴着一个纸质奖章，上面标有“优胜”的字样。他一时有些错愕，——虽然知道全美术社的完成作品都自动被列入某个校际绘画比赛的评选，但完全没想到这会与自己有关。
第二节课的课间被社里的指导老师叫到办公室，获得将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的正式通知时，他依旧没什么实感，直到一同被叫去的幸村微笑着道贺，牧野才终于反应过来，礼貌地承让一番并同样向他道贺。
回到教室后，同学们不知为何好像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三两成群地议论着，时而投来各色目光，钦佩的，羡慕的，意外的，怀疑的，兴味的，不一而足。前座的仁王和柳生加上坐在周围较为熟悉的几人都表示了恭喜，连第三节课间专程过来还钱的杉谷纯，一开口也是“明桑获得了优胜好厉害”这样的话。
“小纯，等一下！” 牧野赶在黑发女生转身跑开之前叫住了她，“现在有时间说话吗？”
女生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跟着牧野到了走廊角落，然后便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等着他开口。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无意识地绞着双手，长长的眼睫间或抬起望向面前的人，又很快垂下。
“小纯，请你实话告诉我，由佳...佐藤是不是在欺负你？”牧野很直接地问出了问题，似乎压根没考虑过这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冲击。虽然一身女装，但他显然不具备纤细善感的神经。
杉谷纯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褪去了血色，瞪大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这、怎么突然...我...”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咬紧了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男生不解地皱眉。“是么？她没有逼你一直给她们买东西？”
“欸？！...啊，那个、那个是游戏啦。”女生令人可疑地移开了目光。“明桑不是也知道的，交换礼物的游戏...”
牧野不依不饶地盯着她，“但是这是单方面的对不对？不管是她还是另外两人都没有给过你礼物吧？”
“不是的，”小纯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们给过我的，最开始...”话音未落她便慌忙捂住了嘴。
男生在这个问题上穷追不舍，“也就是说，一开始有给过，但再后来她们就再没遵守过规则，而是一直逼你花钱替她们买想要的东西对不对？”
女生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其实也没什么的，我...”
怎么会没什么，明明已经到了零用钱全部花完都不够的地步了不是么？牧野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意识到之前有些太过咄咄逼人，这次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为什么不去告诉你父亲呢？”
“啊，这个，”小纯像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行的，父亲、父亲很忙...”
这算是什么理由？牧野只觉得无法理解。“那告诉你的哥哥也行啊。”
“哥哥...”女生的脸上忽地划过一抹黯然，接着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男生克制住冲着她大喊一声“为什么？”的冲动，循循诱导道：“莫非是担心他们不相信？这样的话只要有证据就可以了吧？那就去收集证据啊，我可以帮——”
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黑发女生最后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欲语还休的“谢谢你，但是还是...”就转身跑远了。
牧野唯有带着满肚子疑惑回教室上课。
中午跟阿遥和美咲聚餐的时候，他一度想提起此事，但略作思量后还是暂时压下了。这毕竟不是那种纯粹为伸张正义之举，而是他个人的行为，所以还是不要将这两个一年级的女孩子牵连进来比较好。
放学前的课间，牧野突然灵机一动，果断探身拍了拍前座的肩膀，“柳生——”
被拍的男生整个人一震，转身过来的动作之大惊得牧野都忘了词，而目击此幕的仁王幸灾乐祸地边笑边抚掌，“哈哈，这下终于轮到你了，比吕士！”
戴眼镜的男生半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牧野桑，什么事？”
“啊，抱歉。”始作俑者有些尴尬地举起双手。
“不公平！”银发男生假作气愤，“之前你吓到我那么多次都没好好道过歉，这是区别待遇！”
牧野想起自己之前还拿笔捅过这家伙，原本没觉得，但现在经他这么一说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
“这样么？”没等他道歉，柳生就语气淡淡地开口道，“之前炫耀‘牧野桑每次主动找人说话的对象都是我’的人是谁？”
“呃...”银发的男生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转移话题，“于是牧野桑有什么要特别问比吕士的呢？”
“总之我下次会注意的。”后座的男生语气诚恳地说，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的仁王赶紧摆手,“开玩笑的啦不必在意。”只有牧野自己知道，他确实是该反省一下了，不光是引起他们注意力的方式，而是自己平时在这两人面前是不是真的有些太松懈了，以致行为举止没有遵从男女之别，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他终于转到正题上，“那个，柳生君是风纪委员对吧，那应该认识杉谷主任喽？”
柳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牧野便直接提问：“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仁王好奇地插话，“为什么突然问起杉谷主任？”
牧野眨了眨眼睛，临时扯出一个缘由来，“我之前不是迟到了，就想着会不会被管纪律的那个主任很严厉地责怪惩罚什么的。”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了，先不说他迟到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一般来说迟到这种事情顶多引起班主任不满罢了，不可能会惊动到主任。仁王的表情愈加好奇，柳生却没提出质疑，而是开始回答他的问题，“杉谷主任这个人，大家对他的普遍印象与其说是严厉，倒更像是古板或者虚伪。他对所谓的‘作风问题’尤其敏感，情侣们都知道在校园里避开他走。对于纪律他反倒好像没那么在意，据说他自己的儿子就是个不良少年，只不过没怎么在校园里闹事，因此他对这方面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阿遥她们说的差不多。牧野一手扶着下颌思考。这样的人基本上是不会去管校园欺负事件的吧，或者说，此类事件只要是没闹大的，是不会有人去管的。但如果事件主角是他自己的女儿呢？
“所以说找他还不如找风纪委，反正真正办事的本来就是他们。”仁王补充道，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蓝绿的眼睛里闪过类似算计的光芒，“而且要是担心比吕士官不够大，还可以直接去找真田，他是风纪委员长哦~”
“真田...君？”牧野下意识地将右手探进外套口袋里，指间碰触到了带有温度的布料。那个人是风纪委员长么？呵，形象上倒是感觉很相称，光是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就能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吧。想到这层，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周围人眼中所见，便是少女托着腮陷入思绪，垂下的纯白发丝半遮着侧脸精致的线条，却掩不去那双艳色眼瞳中的淡淡波光与唇角上扬的弧度。
银发的男生伸出手在牧野面前挥了挥，不出意料地没能得到任何反应。“呀咧呀咧，走神走得这么明显。真是，忍不住有点嫉妒我们的副部长了啊。”
“仁王。”同桌的男生开口唤了他的名字，语气听起来与平常的似乎没什么不同，被叫到的人却夸张地耸了耸肩，“只是小小感叹一下而已，不会做什么啦，我可没那么无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