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漫长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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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牧野站在B组教室的门口向真田和柳道歉，为表诚意，他稍稍弯下身，却觉得这本该是很平常的动作，自己做起来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他的表情有一两秒的恍惚，位于他正前方的人显然注意到了，眉间微蹙，原本就严肃的面庞愈加凝重。“没事吧，牧野桑？”
牧野一愣，随即连忙摇头，语气和表情一般僵硬，“没、没事。”
真田看上去并未信服，他斜后方闭着双眼的男生却点点头，“没事就好。”
柳的声音温润中带着安抚的意味，牧野也不知道有没听到，依旧呆呆地盯着地面出神，只有收在制服口袋里的右手紧了紧。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真田对此倒是无所知觉，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简单说了句“稍等”就走回座位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什么过来，递给牧野。“这是你的吧？”
“啊，是。”女装的男生认出自己的圆珠笔，当即道了声“谢谢”，伸出手去接。对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手心的瞬间，他的手抑制不住地一抖，圆珠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牧野慌忙弯腰去拾，他身后的两位同班男生见状均是一惊，随即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穿裙子的时候不要突然之间做这么大的动作！转开脸的同时仁王忍不住腹诽。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啊！
丝毫没有这种自觉的人捡起笔，想也不想地直起腰来，不料眼前猛地一白，剧烈的眩晕感席卷全身，顿时让他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啊——”叫出声来的却不是牧野，而是因为移开视线而无从躲避，结果异常倒霉地，先是被他下意识张开来寻找抓扶物的手臂扫中，然后被他后倾的身子一撞，最后还被一脚踩到...遭受了如此三连击的某银发男生。
幸运地完全没被殃及的柳生反应迅速地抓住牧野伸向自己这个方向的左手臂，算是避免了那两人一起摔倒的最坏结果。
这手忙脚乱的情景其实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但没有人笑。柳几步迈到仁王身边帮他恢复平衡，后者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果断地揽住牧野的肩膀，同样上前的真田见那人在仁王和柳生的扶持下站稳，便收回了下意识伸出去扶的双臂。
几人的神色都离轻松很远，某绅士一贯淡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绷。“去保健室。”
“不要。” 牧野这时已经缓过来不少，一听见这个提议连忙出声阻止。天知道那位“杉谷前辈”是不是还在那里，前不久还摆出强硬的姿态，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让那人看到自己此刻不堪一击的样子是个好主意。
围在身边的四个正选一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牧野稍微侧过脸向仁王说了声“谢谢”，随即蓄集起剩余的力气，轻轻一挣，脱离男生的支撑，自己站好。“我已经没事了。”
柳瞥了他一眼，见他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周围驻足观看的学生那里要来糖果和巧克力。牧野乖乖接过来撕开包装，正要塞进嘴里，就听到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牧野？你怎么了？”
“桑原...”牧野的气势在看到邻居好友的时候突然弱下来，“早知道就听你的，在路上买点什么了。” 前一刻还在逞强的人，现在却再明显不过地放松了。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一直圈住他的左手臂，在他站稳后也没有放开的那股力量，在这个瞬间消失了。
桑原不明白牧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疑惑地盯着他，而同来的幸村看一眼情形已是了然，转头看向柳和真田，语气与其说是征询更像是确认，“低血糖？”
柳微微颔首，桑原这才醒悟，当即瞪了牧野一眼，“让你不吃早餐！”
“下次不敢了。”被瞪的人含着糖果，认错的话语说得有些不太清晰，脸上倒是一片诚恳。桑原对着他这个表情生不起气来，唯有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就老让人担心呢。”
“我知错了，父亲大人。”牧野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引得幸村微微一笑，仁王则是抽了抽嘴角，略紧张的气氛此时彻底宣告瓦解。
消耗掉手里的零食后，牧野感觉到头晕冒冷汗的症状有所减轻，便非常认真地向真田和柳以及同班两人鞠躬道谢。事件至此算是落幕，大家回到各自的教室，准备聚餐。
柳生从抽屉里拿出便当后转身站起，目光落到后座人的身上，语气中带了温和的意味，“一起过去吧。”
牧野一怔，接着今日第一次在同班面前展开发自内心的笑颜，“多谢邀请。我跟...” 他刚要说自己和阿遥她们有约，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哥哥很有可能知道自己这几天压根没去找她们，赶紧临时改口，“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仁王张口欲言，但没等他说话，牧野就转向他，目光里带着歉意，“因为我的疏忽，大概会连累到你们，真是抱歉。”
刚才走廊里的那一幕有不少同学看到，虽然只是意外，但由于某人这段时间在同学中的风评，很有可能会由此产生新的谣言，而这些闲言碎语难免牵涉到在场的人，尤其是与他有直接身体接触的仁王。
领悟这层意思时，银发男生表情一滞，蓝绿的眼瞳里竟是闪过一丝恼意。柳生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按住同桌的肩膀，然后看着牧野，神色平静地说了句“无须在意。”
牧野失笑。自从认识之后，他好像总在说这一句，要是自己真的能像装出来的那样不在意就好了。
两人走到门口，刚好遇上从E组教室出来的桑原和幸村，前者同样也是邀牧野同去。柳生看到那人正要依样婉拒，忽地眸光一闪，像是改变了主意。
牧野勾起嘴角，拍了拍南美裔男生的后背，看向蓝紫发色的男生，“幸村君，麻烦借这位部员一用。”今天自己也算是半个病患，所以再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笑容温宛的部长大人自是应承，桑原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的意图，网球部几人便在道别后留下他自行前去聚餐。
上楼梯的时候，银发的男生突然开口了，“部长，你觉得男生和女生真的能成为朋友吗？”几乎是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按身边这人的性格，肯定会说些“仁王的话达到朋友之上也很容易啊”之类的恶趣味的话吧。
出乎他意料地，幸村并没有出言调侃，只是单纯地反问，“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也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不爽。” 仁王闷闷地回答，“想着就算没熟到当做朋友的程度，她也没必要像那样客气到生疏的地步吧。”
“客气？” 幸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那是因为真田和莲二也在的缘故吧。”
“不是指那时，”银发男生解释道，“刚才回到班里她说什么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到我们，还专门道歉来着。”
“哦？她这样说？”幸村微讶地挑了挑眉，“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不满了。不过，”他的话音一转，语调变得轻松起来，“你确定这不是在吃桑原的醋么？明明作了两年的前后桌，结果突然一下被一个才转学过来没多久的人抢走了什么的。”
仁王一阵黑线。自家部长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幸村却是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人，“柳生，你怎么想？”
“也许她只是还不习惯跟别人建立起友情。”褐色短发的男生顿了顿，给出客观的分析，“毕竟她连跟佐藤之外的人讲话也是这个学期才开始的。”
仁王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是因为她之前的存在感太低了，还是说现在她的形象跟之前相比鲜明太多，致使他都忘记了，自己和牧野在这学期之前根本没有说过话。
这边的讨论告一段落，另一边的闲聊才开始。
牧野向好友抱怨某动漫周刊涨价了，对方回应说好歹你可以自己赚零花钱买我可是被母亲大人牢牢控制住钱包的，牧野乐得笑了，却没提醒他，因为顾虑到热心的某人每次下班都要专程来接，自己已经将非周末的打工次数减少到一周一次，所以薪资其实并不算多了。
话题转向前几日E组发生的趣事时，桑原突然停下叙述，略为疑惑地瞄向牧野的后方。他坐在柳生座位左侧隔了一条走道的位置上，看的自然是门口的方向。牧野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发现那个在半开的后门处伸头偷看的身影有些眼熟。“...小纯？”
黑色短发的女生吓了一跳，“啊，我只是来看看，那个...明桑没事吧？”
刚才狼狈的模样被她看到了吧。牧野朝女生笑了笑，既有些郁闷又有几分感动。还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你不去由佳那边没关系么？”
小纯摇了摇头，“她不让任何人跟着，连琉璃她们...”话说了大半，她像是才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嘴，还向四处张望着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牧野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害怕佐藤由佳，为什么还要呆在她身边？压下疑问，他主动提出邀请，“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
女生瞪大眼睛愣住了，桑原单纯以为她是担心打扰到他们，便好心地解释，“那个，不用管我的，我跟牧野不是...”
牧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跟桑原在别人眼里是“孤男寡女”一起吃午饭的容易让人误会的情景，大呼失策的同时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愤慨之情。为什么只是跟邻居哥们一起吃个饭都要搞得这么复杂？！
本就性子羞怯的小纯见牧野的神色古怪，更加不敢久留，轻声道歉后飞快地转身跑掉了。
牧野倍感无力地扶额叹气，随即回头一副“决定了”的表情对桑原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妨碍你谈恋爱的！”
不料男生闻言却是笑出了声，“咳，牧野你不用这么严肃也可以的...噗哈哈...”
牧野没好气地瞪着他。难得我有这种觉悟，竟然还不领情，以后别怪我让你女朋友吃醋...不，这种想法太扭曲了...
被打击到了的某人到吃完饭还有些纠结，桑原颇感莫名，但看在这人至少恢复了精神的份上，就不去追究了。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牧野静下心来听课。他自认已经将今日所有可能的戏剧性发展都经历完了，没想到下课铃过后突然响起广播通告。
“二年C组的牧野明同学，请速到办公楼301室报道。”
教室里一阵哗然，同班们不再窃窃私语，而是直接开始了讨论和猜测。
“办公楼301室是什么地方？”牧野向前座的两人提问。仁王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同桌，代为作答，“是学生处主任的办公室。”
得到答案的人“哦”了一声就往后门走去。
“牧野。”柳生出声叫住他，见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的，”牧野潇洒地一挥手，“主任比班主任权利大，一定能更有效地为我伸张冤屈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吧。”银发男生目送那人走出教室，低声吐槽。
几分钟后，牧野站在那间办公室的门口，盯着门上的名牌发愣。“风纪委的直属上司，负责管纪律的...杉谷主任？” 怪不得柳生刚才的表情那么奇怪。
一身女装的男生抬手敲门，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先是在保健室里碰上哥哥，接着在教室门口看到妹妹，最后被父亲叫到办公室去...我今天跟杉谷这一家有什么孽缘么？
“进来。”室内响起属于成年男性的偏低声音。
似乎是为了缓解突然涌上的紧张感，牧野习惯性地探入制服右侧的口袋，指间传来熟悉的触感的一瞬间，他猛地意识到，他忘记将手帕还给真田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压制住转眼间开始变得纷乱的情绪，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踏入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漫长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