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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神女舞罢梦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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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如墨汁晕染的蔚蓝色夜空,有粉色火星迸发出夺目的光芒,点亮了半片天际,缓缓绽放坠落,那空中缠绕着的烟雾与灰云,竟然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神女图,神女宛若正抛水袖起舞,连她的衣摆褶皱都如此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这应该就是银魄所说的,神女赋的真正全貌。
又有舞姬起舞,琴师奏乐,一派祥和梦幻之景,若主角并非他们二人的话,这还真是一场不错的婚礼。
卿宓故作单纯欣赏的样子看了一阵,那粉色的火光映衬着她美丽的脸,她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她内心基本也明白了此行的目的,这神女就应该是那位‘传闻中’的望夕。既然是望夕,那么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没有关系,她想要的东西真的在他之手,那就已经足够。
她从未怕过什么事,成个亲又是如何?她就与之斗上一斗。
想到这里,她那双黑色的明眸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连忙以袖掩口,她端庄地笑了笑,来掩饰自己的计上心来。
见她如此,银魄有些等不及地眨了眨红眸,顺手将白发拢到耳后,却也同样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畔柔声说道:“娘子,良辰已到,不如我们……”
卿宓听罢,以袖掩面,仿佛很是羞涩地点了点头。然而她的另一只手,却开始灵巧地暗暗结印,运起了法术。
银魄刚察觉她这般样子有些古怪,她就一脸笑容地抓住了他的手,答应与他共上夙灵楼。两旁的仆人纷纷附和祝福,侍女早已手捧花篮站在阶梯两侧,让他们所经之处,下起一阵花雨。
一红一白两个背影很快落满了粉色的花瓣,携手共进,乍看显得十分相衬。
雾间的气自然不打一处来。他本以为至此,他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当她踏上铺有喜字的红毯台阶的时候,却忽然回过头来。
卿宓看了雾间一眼,那眼神穿透了重重花雨,仿佛跨越了千年那样望着他。
但也只是一眼,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转过头去,继续她的路。
不过,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或许是挽留、不甘,疼痛,还有……
让正在暗自郁闷的雾间猛地一愣,竟然一下子难以理解她的想法。不过,这么多些日子相处也不是白搭的,他虽没有明白她想要传达什么,但是有一点他能够肯定,那就是其中必然有蹊跷。
他,还不能就此离开。
当他回过神来,原本插在她发髻之中的一支曼陀罗就已经被他捧在手心了,而且由原先的白色,被染成了如墨般黑。
白色曼陀罗代表着情花,然而这黑色的花朵……
这是……
新房内。
挑开红罗帐,卿宓斜倚在大红喜床上,一手托腮,一手举着酒壶,时不时小酌一口,且半眯着眼看着随后跟来的银魄。
银魄在她身侧坐下,银发披散在床沿上,恍若大红被单上落满了白雪。他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自己抿了一口,半笑半不笑地凝视着她。
“你究竟有何意?”卿宓故作轻松地问道。
“自然是娶你做我的娘子。”他把酒壶往床下一抛,听着那贵重的白瓷碎成一片片的声音很是悦耳。
他笑着凑过去抚上了她的娥眉。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何必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你会那么喜欢我?”卿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黑色的眼瞳盯着他赤红色眸子里,自己的身影。
这让他不由得一顿,因为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句子来应答她,只是稍微起了起身,侧着头盯着她。
卿宓则丝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的目光,眼神之中还有着些许期待,期待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有趣的反映。
“这样的凌厉的话语,出现在新房里,可真是不合适。”他见她如此,便起身将她的手反过来按住,俯身缓缓地凑到她的耳畔,吻了吻她的耳垂。
然而银魄却忘记,一只纸人傀儡,又怎会对这种举动有别的感受。
卿宓只是淡淡地任着他做这些,脑中仍旧在思寻着那幅神女赋,揣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作为。
忽然银魄一挥衣袖,整个屋内的烛火纷纷熄灭。
在黑暗里,他抬手解开了她的衣衫。借着淡淡的月色,他能够看见她麻木的表情。她没有丝毫的回应,就连最简单的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只是好像是在看笑话似的望着他。
这很奇怪。
也让他感到很不爽。
卿宓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下,只听见她十分平静地缓缓说道:“我在这具身体,也都不过是你这把银魄刀雕刻出的,你对这明明在熟悉不过了,为何又要显得这般感兴趣。”
“我雕刻出的?”他一下子抓到了话中的要点,然后忽然一瞬间好像解开了所有的谜题,他笑了,“你说,我雕刻出的?”
“难不成,如此精致的我,还是用菜刀雕刻出的?”她哼了一声,然后把头转了过去。
“我可不是菜刀。”银魄笑了,亲吻着她裸露出的胸前大片雪肤,一手抚弄着她恍若绸缎的黑发。
虽然她的本体不过是一张高档点的宣纸,然而在巧夺天工的技艺之下,也肌肤被染成了如此美丽的雪色。
虽然苍白了一些,却真的非常动人。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他搞不好真的会爱上她,为她着迷,为她疯狂。
打定主意,他抬手,纤细而锐利的指甲直接刺入了她胸前白皙的肌肤,正想要毫不留情地深入,撕裂,完成他最终的目的的时候……
灯火忽然通明。
方才所有被熄灭的烛火瞬间点燃,让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的,他的双眼,猛地一疼。
此时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停在了她胸膛正中间。那是目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她的“心口”所在之处。
卿宓自然知道此番的结姻并非一般的成亲,心中固然早有准备,却也未曾想到,他这架势,好像是要挖开她的胸膛,而且方才也被抑制地厉害,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概不论他到底想剖开她的心口想得到什么,总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借此机会,她将他一把推开。
哼,既然新郎没有好好成亲的想法,也别怪她这个新娘不合格了。
她正想要结印施法,此时,雾间正好推门冲入了新房,一脸紧张地捏着她给予的那朵象征着欺骗之爱的黑色曼陀罗,仿佛晚了一步也不行那样。
于是。
三个非人,六目,相对。
眼神各异,尴尬到却都是真。
卿宓忽然笑了,将心口那个被撕裂露出猩红色未知物的伤口掩住,抬手撩起大红被单“唰”地裹住了身躯,调侃道,“雾间,你怎的还在看,有那么好看么?”
“……”雾间万分庆幸此刻自己是蒙着脸的,这样她就看不见昔日面无表情的脸,今日红地有多么彻底。
虽然他更在意,身为纸人的她,拥有的猩红色的是什么。
“既然事到如今,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卿宓,我一直一直都很恨你,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算不得恼羞成怒,但是愤恨却绝对不假,让方才还在调笑着的卿宓一阵毛骨悚然。
她固然是什么人都不曾怕过,但是眼前这个,却非同一般。
他不仅仅有着她想要的,还是当年参与创造她的人之一。之所以她会这么说,因为她也总觉得一把刀仅仅靠自己是无法雕刻出什么的,必定还有什么人也同在。
可是,却不记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她,但是,杀意强烈,她的害怕绝对假不了。他知道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弱点,就这一条,就足够她感到厌恶和颤栗。
卿宓一反常态,裹着红被单跃下了床沿,一把拉着雾间,飞快地说道:“雾间,我们快走!”想要夺门而逃。
“你往哪里跑!”银魄却已经出现在了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轻笑一声道,“你也不是不能走,只不过往生录之中,残缺却又最重要的那一页,我可不介意毁了它。”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卿宓咬咬牙关,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
“还是想不起来?真可怜,”他说着,一边死死地望着她,眼神中竟然有着那样的爱怜,不过忽然话锋一转,他抽出了真身银魄刀,刀刃闪着寒光指向了她的脖颈,“可是也、真可怕!”
“住手!”雾间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约也知道,这次的成亲是一场骗局,对方拿着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在要挟她,还妄图杀了她。
胸中涌起一股及其古怪的感觉,他也不明白是怎么了,总之他不由得一声怒喝,将卿宓挡在了他的身后。
“不能这样,你打不过他的,他是……他是与神女望夕有莫大关联,力量所向披靡,所以我说快走……”卿宓大约料到了他的想法,急忙阻止道。
然而……
银魄手持真身银魄刀,几次想要挥刀将他面前的蒙面男子一刀砍死,然而他的手到了他的面前,却只能硬生生地停下,不听他自己的指挥。
“诶?”他不由得惊呼起来。
有着一股及其古怪的力量,在阻止着他。让他不得不“住手”。
“这是……”卿宓也有些震惊地看着雾间。
雾间早就准备好了战斗,却发现敌人的样子很是古怪。他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样一脸茫然地看着卿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