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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十八) ...

  •   清早,吃完早餐陶冶要去上班,走前叮嘱我,不要下楼不要上楼不要在屋子里到处走……我没等他说完门一关,啰嗦。他在门外居然还用手提电话打进家里座机,嚷着:“丁蒙洁你是不是要和我作对?你让我闺女有个什么闪失我收拾你!”我电话一挂,冲门外大喊:“我到头来生个儿子,气死你!“
      Mary做着家务,我拿水果卡片给安静认,随后进书房去找怀孕前期的杂志和书,让萧一恪中午过来拿回去给云露消化一下。
      看到地上躺着几张笔迹清楚的新图纸,会不会是陶冶走得匆忙掉的?看时间,此时他已快到公司,突然有阵恶作剧般的幸运感——有理由独自出街了!经历了李义雄的炸弹事件后,我再也没有独自上过街出过门,前几次是自己后怕,如今是被陶冶管制。
      交代好Mary看好安静,换了条长袖孕妇裙披一件大针脚的毛线披肩,拿着图纸垮个包,出门,放风。
      阳光充足,十二月的天气幽凉,却远远比那些早已大雪纷飞的城市温暖。我拦了辆出租车,想着我要回我几个月没有回的公司了,有点孩童般的兴奋。我的好姐妹我的男粉丝,Sam,我来了。
      当我孕味十足地跨进办公室的时候,埋头工作来来回回的大伙陆陆续续在二十秒内齐刷刷望向了我,一个个把嘴张得比脸盆还大,然后再齐刷刷盯着我的腹部,Sam伸开双臂尖叫:“哇……”,我有点不好意思,假装愠怒:“围观一次一百,给钱!”
      小年轻们火速围到我身边来问这问那,我们正叙旧叙得不亦乐乎时,陶冶从外面进来,他暂时没看到中间的我,只朝他们问一句:“你们活儿都干好了还是忘记明天要交底稿了?”人们便转瞬逃跑,留下一个还没回过神的中间的主角我,怎么回事,我还没吹完我是如何咽下那一日三餐的白煮青菜鱼汤的呢。
      陶冶这才看到我,难看的脸色还没来得及转变过来,眼神秒杀问:你来干嘛?我惊觉自己扰乱了上班秩序,小声说:“我……给你送图纸。”
      “进来再说。”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径直往里间走,我随后走进去,进去前不忘了对Sam传达一张苦瓜脸表情,我们就是黑面神手下的小罗娄。
      陶冶把门一关,我战栗地递上图纸,他一看,脸继续黑:“这图纸是废稿根本不用的!而你到底知不知道路上多危险,万一碰着了撞着了……”
      他越说,我越生气,装你个大头鬼,在家的时候,在没怀孕之前,你敢吼老娘?大庭广众下不给我面子!海豚怀孕了继续游泳,袋鼠怀孕了继续蹦跶,猴子怀孕了继续爬树,就人怀孕了非得坐着躺着不成!
      终于忍不住还击:“废图纸了不起啊,要是有用的,我还不是怕你来不及。”
      “就算是需要的,忘了拿我可以自己回去,为什么你跑一趟?”
      “我怎么就成个废人了?在你眼里,现在安静的自理能力都比我强吧?!陶先生,你是嫉妒我可以怀孕而你不能吗?所以你才变态地束缚我限制我!”
      他本来还板着脸,一听我那话,忍不住就笑出来。有什么好笑,我气鼓鼓地望向一边。他可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些重,过来拉我一下,我一把甩开,给个巴掌给个枣,谁吃你这套。他有点无奈,说:“你先坐下吧,挺着肚子站着不累吗?”
      “不坐!反正你怕我单独行动,那你现在送我回去。”
      他哭笑不得:“太太,我求你坐下啊,求求你。”说完摁住我坐下,哄道,“我现在走不开,午休时送你回去,你就委屈点看看杂志打个盹。”
      正中我下怀!我一下子就笑眯眯地坐了下去,演技实力派作风。拿出我包中保鲜盒里的苹果和橙子,又抓出一包草莓干,随手捞起一本时尚杂志,美滋滋地看起来。
      “原来你是做好准备来我这里开野餐会的啊你?!”陶冶大跌眼镜。

      我优哉游哉地吃着水果零食看着杂志,陶冶接电话打电话,抓紧时间还要画几笔,趁他出去时我会和Sam在茶水间分享多年不见的八卦,Sam埋怨:“下个月中就要重组了,你必须赶在重组前回来才有好的职位,要不然安排好了,没你的份。”
      “我这个月底才生呢,赶不及。祈求回来的时候新公司有我一张桌子就是了。”
      “撞一下催个产不就生了。”
      “你小心被黑面神听到……”
      我从茶水间出来时,已到中午,陶冶正在麻烦Sue订午餐,他抬头看我一眼,愣一下,嘴角轻轻一笑,说:“Sue,多叫一份白粥和鸡蛋。”随即望向我,“吃完饭送你回去。”
      众人都在感叹黑面神体贴入微,只有我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分明是忙晕了头忘了我还在公司里。可是,心里又不自觉心疼他太忙。
      我们分别坐在他办公桌的两边,他吃着一份套餐,我吃着那碗白粥,他吃得太快呛了一下,我便笑着送过去一口粥,他做出极其不情愿的样子吃下去,学我曾经的语气说:“我现在有洁癖!”我白他一眼:“我小时候和萧一恪玩过家家,萧一恪还说这么喂我是我有福气,这句话现在送给你。”他继续吃,然后说:“知道,你们玩过家家,他那时当你老公你扮他老婆。”听到这里我哈哈大笑,他抬头白我,越发黑脸。
      正说着,电话响,我一看显示,立即止了笑,他问是谁,我说我幼稚园时那老公。颤栗地接起来,萧一恪在那边咆哮:“陶太太,你说中午让我来拿什么书,我来了你现在人在哪儿?你家Mary一问三不知,我拿不回去怎么跟我太太交代?”
      挂完电话我说先别吃了陶冶,送我回去,萧一恪等我回去整理书。他继续吃,甚至说出了“他是你幼稚园老公你该让他接你才是”,我说你送不送?不送我自己回去,我转地铁,乘巴士,再去逛逛。说完我拿过包走前面开门,听到他在背后起身拿车钥匙的声音。我转头,不是说不送么?胜利一笑,我真和他斗起来,他不是输,就是输。
      与他站在门口等电梯,好奇为何我不上班几个月,电梯都慢了。等得打呵欠之际,门终于打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陶冶一手拉我一手想挡那两个大纸箱,但还是慢了一步。纸箱太高,抱纸箱的人根本没看到前面的人,于是一跨出来,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然后感觉到肚子被撞的那一下有点痛。
      抱纸箱的人意识到撞了人,纸箱一个不平衡反而又砸下来,这一下陶冶刚好反抱住我一手挡了回去,纸箱掉地上没打到我。那小伙子吓傻了:“小姐……你没事吧?”我说着“没事没事”,但下意识地捂了下肚子。
      “蒙洁?”陶冶吓坏了,急问。
      我捂着肚子,一刹那,又没有感觉了,好像刚才的痛也是幻觉,抬头对陶冶讲:“没事,真没事!”
      对面那人见我没事,不断道着歉也就把货放在推车上推着走了,陶冶瞪着那推车、扶起我进了电梯。
      在车库上车系安全带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肚子又隐约痛了一下,并不是孩子平时踢我的感觉,而是像一个气球被捏扁一下那样的胀痛,我以为心理作用,没有在意。接着车没开出一条街,已经连续两次,我犹豫着转头对陶冶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肚子痛。”
      他惊慌地望我一眼,立即掉转车头朝医院奔,一边不停地问我有没有怎样,而我在朝医院的路上的二十分钟,疼痛的频率不断增加。
      车到医院门口,我已经疼得无法自行下车,这样的疼痛变化让我自己开始紧张起来。急诊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扶我躺上,将我推进了急诊室。见到急诊医生时,我已经疼得叫了一声,医生用听诊器摸索一下,随即取下,对护士严肃地吩咐:“马上送妇产科手术室,通知X医生,早产了。”我躺着,望着周围的仪器,大脑一片空白,早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一刻好想杀了Sam,撞一下催产,他还真懂预言!
      “蒙洁,坚强一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陶冶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骂我不听话,现在如他担忧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从刚才被通知了是早产后,他显出了所有的镇定,不知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努力让他自己平静一点。我紧张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他被迫放开了我的手,手术门刺耳地关上。
      头上的无影灯打开,我听到手术工具的碰撞声,加上腹部的阵痛,我终于明白生孩子意味着有多恐怖。
      “放松点,太太,因为是外力导致的早产,我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决定给你实施剖腹手术。”这话听得那么婉转安心,可是我完全丢弃了一个妇产科主刀医生女儿的霸气,脆弱地抓住那位医生的手,问:“会不会有什么事,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问出这句我发现我脆弱地想流泪,我为什么要去公司,我怎么可以那么不小心,我怀这个孩子怀得那么辛苦波折,从间歇性鼻腔出血到被李义雄劫持,都过来了,最后她保不住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陶冶。虽然蒙着口罩,我还是注意到这位医生的微笑:“不会的,请相信我。现在麻醉师给你局部麻醉,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可以看到你的BB了,请放轻松点,深呼吸,好吗?”
      我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局部麻醉后,感觉到有刀子像切蛋糕一样划过我的腹部,虽然感觉不到太痛,但冰凉的刀子还是让人颤抖。麻药让人有点幻觉,觉得自己是工厂里的某个零件,在被各种各样的机器来回搅动着。我可以假想我的血浸染了医生的手套和大把的棉花……
      麻药并没有让我停止疼痛,这与刚进医院那种腹部的坠痛不一样,是身体无法接受金属机械拨弄那种痛,随便那些钳子镊子移到哪儿,我都感觉到痛,轻盈,当年你在手术室里那种情形,我亲身经历了。我累,我想睡,我又怕醒不来。胡思乱想之际,护士抓住我的手,说:“太太,忍一下,快结束了”。
      猛得一下,觉得身体里某个部位被撕了下来一般,那种痛让我一下子想叫都没有叫出声来,但仅仅是那两秒瞬间,我便听到了婴儿清脆的哭声,医生抱了个光屁股的脏兮兮的小孩到我面前一晃,笑:“恭喜你啊太太,是个女儿。”我傻了,没有欣喜到哭出来,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安静的时候她白白净净的呢?洁癖的妈妈,居然嫌弃自己还没有洗澡进襁褓的女儿。
      还没看清她的眉眼,她哭着被抱进了新生儿室,还是忍不住牵挂地看着抱走她的护士的背影不肯调开眼神,牵挂得仿佛连疼痛的知觉都没有了,医生在对我忙着什么我不知,精神渐渐恍惚。
      呆呆地望着无影灯的熄灭,听到轮子的摩擦声,确定自己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先感受到的是陶冶手心的温度,然后看到他离我很近的脸,他在说着什么,那么舒服的语调,很激动的样子,我听不大清楚,用尽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安稳地睡去……
      就这样,我的勤奋向上坚持好学的摩羯小姑娘,被撞成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小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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