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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   李义雄给的伤不深,除了暂时有痕影响美观,我很快康复出院。
      出院后,成日陪着轻盈拍婚纱照、去家具城选家具以及帮她准老公看西服,他们领证那日,亦是我陪同前往。许正一直提防着我,唯恐我突然冲进民政局大喊“我反对”。因劫持事件后,他和陶冶极其吃不准我和轻盈还可以把他们摆到什么位置。
      听说,轻盈被李义雄开车带走的时候,她把头探出窗外只哭喊:“蒙洁!蒙洁!”许正坐在警车里除了紧张她的安危而冒汗外,还非常忧虑自己的地位不保。而我,据陶冶描述,昏迷期间只喊两个字——“轻盈”,让他几次恨不得拳头把我砸醒。
      直到轻盈和许正把红本本拿给了陶冶看,他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但我依旧提醒:红本本不好用也可以换成绿本本,到时我依旧可以和轻盈双双去荷兰领红本本。许正双眼含泪央求陶冶:“把蒙洁娶了,行么,就算帮兄弟一个忙了。”
      “不要,你不觉得这个本子颜色很怂吗。”我抗议。
      陶冶悄悄附在我耳边:“那不要本儿你就先搬上来和我住,法律上绑不住,活人我得看紧。”我假装没听见。

      几家聚,几家分离。
      云露到了要上飞机的日子。一个要去异国他乡的人,一半对明天的期待一半对今日的眷恋,而送行的人,满满的全是依依不舍。我和楚妤就是。
      拍戏很难和楚妤在一起的靳树轩也跟去了,他戴着墨镜和帽子不敢四处走动,楚妤和他坐在排椅上,二人从刚才车上到现在话语很少,似乎在赌气。
      “又要送云露又要护着你不被认出来,你不该来的。”楚妤开口。
      “我晚上飞机也要走,我不来就下个月才能见你。”靳树轩从口罩里发出声音。
      “翻牌嘛,东一个月西一个月。”楚妤这话,我也没听懂。
      “你这话什么意思?”靳树轩忍住愠怒。
      我起身借口去买水,留他们二人单独吵。途中刚好碰到办好手续回来的云露,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云露先开口:“蒙洁去洗手间还是哪里?”我说买水,正当她点头一边看登机牌大步朝那边走去时,我突然叫住她:“云露!”
      “什么?”她转过来看我。
      我走过去,说:“我坏习惯,看着什么好东西就想买来给你,你还是早点回来,否则我买那些东西你搬不动……”
      云露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里有着让我吃惊的泪水,她笑着说:“好!”
      我想起了大学我们在一起的场景,凡公共考试科目,我和楚妤都是头天熬夜抱佛脚,我们的佛教就是云露细心整理出来的重点章节和模拟试题,回回都可以蒙混过关。毕业前的海边,我赤脚站在海水里说:云露,你最为理智,除了感情问题外,以后我走错了路,你一定记得带我回来。如今,倒是她需要我念叨快快回来。
      安检前,萧一恪抱着云露不放手,我和楚妤默契地拉着靳树轩先去车里等。
      没料到我故意错过刚才楚妤和靳树轩战争,他们二人还是在车里当着我的面吵起来,且由于周围没有了陌生人,火势较旺。
      我这才知道,靳树轩和林娴一直有联络甚至一起去香港的PUB,被小杂志拍到。
      当这个人不是你的,感情上不必对你负责,对他的爱,就不计任何得失,他对你的一丝情感的恩惠,于你都是慰藉;当这个人是你的,情感道德必须为你负责,对他的爱就是占有,不允许他丝毫背叛。楚妤这感情变化没有错,错在感情的选择。我和云露一直这样认为。
      而靳树轩,即便他此刻有些难堪和不耐烦,若不是当初爱的怀念,他也不必顶着明星的光环来和楚妤谈这样一场聚少离多的痛苦恋爱。他有他的苦衷,我们也看得出。
      我不知向着谁说话,只知这样在我面前吵会让靳树轩没有面子,便制止楚妤:“有什么你们回酒店说吧,吵架时候双方都是气话一堆。快都别说话了冷静一下。”
      “你以为他会被我气到?他才不会。隔天过香港去,又兰桂坊泡着旧情人抱着,我连影响他心情的资格都没有。”楚妤生起气来,毒言毒语,我见识过。
      “你不愿融入我的圈子,回头在你朋友面前怨我不敢带你见我朋友。”靳树轩终于也火冒三丈。
      “你嫌我与你的圈子格格不入?我不够社交不够名媛不够风情万种是吧?”楚妤发挥了女人最强悍的将话题扯复杂扯深沉扯向原则问题的通病。
      “是我与你的圈子格格不入!你老板晚上可以和你打电话所谓聊公事聊半个钟头,你们的圈子才够深奥,我不懂。”靳树轩发挥了男人你扯我小辫子我立马抓你把柄的心虚特色。
      “你什么意思?别含血喷人!”楚妤脸色铁青。
      “你敢指天发誓他对你没有意思?”靳树轩可能戏拍多了,有琼瑶趋势。
      “胡扯,他明明喜欢蒙洁!”楚妤一喷。
      躺着也中枪的我白眼一翻,幸亏陶冶不在,阿门。
      他们争吵升级:
      “你不敢发誓?”靳树轩不依不挠。
      “我发誓,我楚妤要是和傅卓生有任何暧昧,天打雷劈。倒是你,你敢发誓吗,你和林娴屁事没有?”
      …………
      旁观者清。我逐渐认为他们的问题不是感情背叛的问题,是距离,心的距离。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朋友圈,工作的特殊性导致彼此的猜忌与不信任,楚妤感情陷得越深,精神越脆弱,风吹草动都会惊出冷汗。
      争吵,最终以萧一恪红着眼眶出来结束。楚妤和靳树轩的鸡毛蒜皮,比起云露和萧一恪的各奔天涯来看,目前要幸运许多。
      楚妤和靳树轩再无心情和我们吃晚饭,载我们到和轻盈约好的意大利餐厅门口后,他们绝尘而去。

      这顿饭是我们的“分居宴”,轻盈下周即将举行小型婚礼仪式并搬出去当许太太。这本就伤感的聚餐,在云露离开的日子,显得更加凄惨。尤其萧一恪这个话痨,异常沉默。
      以前大小姐二小姐再加个萧大厨,肥皂剧一样的日子就是在三个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我们开着彼此的玩笑抢着仅有的一个遥控器并且欺负同一只狗,我和轻盈常为了沐浴露和洗衣粉之类的问题对着萧一恪开批斗大会,但是不多时大厨在厨房里弄出阵阵香气的时候我们又会“厚颜无耻”地去瞅。平日里家中总有人会尖叫:当轻盈看到萧一恪吃她最厌恶的橙子的时候,当我看见满满跑进我卧室的时候,当萧一恪发现他冰箱里的私人存货又被我和轻盈偷吃完了的时候……我们都能找到让各自尖叫的理由,总是弄的家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一的消停方式就是许正、陶冶和云露分别把我们三人带走。这些永恒的记忆,会永远像强力胶一样粘在我的大脑里。
      守财奴萧一恪破天荒烧钱叫来一匝红酒,举杯说:“为了你们都有好归宿,为我有好的期待,干杯!”我和轻盈同时举杯,三个杯子叮当撞在一起。萧一恪抿完一口看周围,嘀咕,高级餐厅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能带我们的狗……我低估了他,在强烈的伤感作用下,他依然可以创造喜感。
      轻盈抬头,也顺带说了一句:“高级餐厅还有个不好的地方,正常狗不让带,疯狗却横行。”我和萧一恪自感语文不好,不是很明白二小姐的意思。
      我低头品咂酒的时候,文雅的声音鬼一般飘来:“丁蒙洁,在庆祝什么呢?”我回头一看,文雅妹妹穿着紧身皮靴皮裙,像个机车党,相当拉风,见她手里也端着红酒,我举杯:“我没庆祝什么,倒是你好像在为什么事而高兴,要不碰一下祝贺你?”
      她大方与我碰杯,完后才说:“我庆祝某些人没有告倒我,还要为我解决合同纠纷,深明大义。”
      我看到自己和萧一恪的腹部都在做着深呼吸起伏,只有轻盈好像完全无视文雅的存在,笑眯眯地对我和萧一恪说:“吃这烤鸭胸肉,皮最嫩最香,你们怎么不动手?”说着她自己就去叉,然后“不小心”地叉滑,随后对着肉发脾气:“你说这饭店也不筛选一下选材,什么东西都能放进来,看看这些鸡啊鸭的,皮再好有何用,点它是给它面子,它还给脸不要脸了。”我和萧一恪面面相觑,莫非和我们在一起住太久,韩轻盈的转弯抹角功力如此突飞猛进,我们平时有这么刻薄么?
      文雅的功力,两年来没改过,从来都是遇到我说两句便沉不住气,此刻不例外,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直接对轻盈说:“你骂谁?”
      轻盈很“无辜”地抬起头来,指着鸭肉,说:“跟它!要不你劝劝它,别死撑了,怎么都是我们的下饭菜,畜生就是畜生,家禽就是家禽,别拿自己当人。偶尔逃得过一劫,改不了命中注定。”随即露出她甜美的笑容,看的我和萧一恪“扑哧”一声笑,差点把酒喷出来。韩轻盈刻薄起来,甩萧一恪和我这师父几条街,青出于蓝不可小觑。
      “有什么好笑的?”文雅按奈不住了,“丁蒙洁你不是很了不起吗?你很了不起就去告我啊?”她还是那样琼瑶女一号,和我隐晦婉转无法超过两句,就会先掀开天窗说那些不太敞亮的话。
      师父我站起来发话制止她:“文雅小姐,小声点,你的声音那么有特色,一不小心就让人给听出来是电台的人了,别给电台抹黑。没有和你上庭你自己清楚,为了陶冶,噢对了,陶冶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你觉得如果陶冶知道你偷过我的图纸而且是在他家偷的,他会帮你还是帮我?别以为我不敢说,要不试试?”
      “干妈说过你不准说的。”小女孩,挥着翅膀天真的小女孩文雅。
      “你认为我比较怕你干妈讨厌我,还是你比较怕陶冶讨厌你?我为你此时的开心感到可笑,连基本利弊分析都不会,就学玩口水战心理战。你干妈本来就不喜欢我,我有什么所谓?你可以不信,我是恻隐你若是为了报复我而失去你和陶冶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的感情,你得不偿失。但是我也只菩萨这一次,下次,别说你干妈,你就是有本事拿我妈来压我,都于事无补。你最好从此与我井水不犯河水。”
      她气得掉头就走,走到萧一恪面前,没想到萧一恪刚巧起身,杯里的酒很自然地就打翻在文雅的身上,萧一恪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哟,不好意思,我马上叫服务员过来帮您擦擦。这裙子很贵吧?是不是卖一张图纸才能买一条?”文雅狠狠地瞪他一眼,丢下一句“烂图纸值个屁的钱”直接走了。这样小儿科的贬低反击,完全伤不到我,于是我喝着红酒看着她拉风的背影,微笑。
      文雅走后,我与轻盈假惺惺批评萧一恪太贱,洒酒这样的卑鄙行为都做得出。萧一恪摆手,心情不好,允许适当耍流氓。三人正在嘻嘻哈哈喋喋不休,轻盈电话响,刚说了声“喂”对方就说了一大篇废话,隐约听出应该是她那“印度阿姨”,她最近接到的此类电话颇多,内容我们都清楚,大抵就是你自行决定结婚我和你爸绝不参加云云老掉牙的攻击。
      轻盈无奈说了句:“我不办婚礼,不用任何亲人出席,丢不了你的脸,省省心吧。”随即掐断了电话。
      我们顿时没了那刚才和文雅斗气的胜利感,只有沧桑的坚定,我举起杯子示意轻盈:“世界灭了人绝种了我还是你最后的亲人。”萧一恪端起附和:“二小姐,还有我。”
      碰完杯,萧一恪觉得不对劲提问:“可是你凭什么觉得世界灭了人都绝种了,你还能活着当二小姐的亲人?你母小强啊?”
      “因为她是我的女金刚,她必须。”轻盈这样一说,我顿时拽得二五八万,似乎可以立刻用手掌放出激光把隔桌的机车妹文雅凝成琥珀。

      人生就是这样,亲情,友情和爱情,少了一样都是残缺的,这种残缺没有美,只有伤。如果人的生命像植物一样需要水,阳光和土壤的话,那么友情是柔和的水,爱情是炽热的阳光,亲情则是温润的土壤。轻盈像一盆坚强又脆弱的水仙,许正能给她阳光,水就是水仙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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