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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我不敢见陶冶,原因不详,在他几天后大大方方邀请下,我可能因为不好意思,内疚,没脸。
      用所有兄弟姐妹的话来说,我和陶冶谈了三年时间没有总结出任何名堂来分手了。
      人家问,你到底喜欢陶冶什么可以在一起三年?我说,我不算特别喜欢陶冶。(这句台词是口头禅)
      人家问,那你作甚要接受他?我说他又没追过我我也不算接受他。
      人家捶胸顿足,那你们怎么搞上的?我说忘了。

      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打算过和陶冶的将来,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没有负担。他曾经为人冷漠,处事欠缺,孤僻寡淡,用现在的话来说,真的有点装十三。可是他愿意听我絮絮叨叨胡说八道偶尔附和,我们什么话都不说,也可以呆在一起很久很久,每当我与他眼神相对的时候,他眼里会有我看得懂却不想看懂的感情蔓延,我会调开眼神,就像轻轻拨开我的心不要向他太靠近一样。我这样刺猬地谈完了和他在一起的三年,事实最后告诉我,不管他有多喜欢我,我又是多么不开窍,两个人到了分开的时候,自然,就一拍两散。

      毕业临近,陶冶中意的一家上海公司抛给他橄榄枝,他告诉我他不去,为了我。前所未有的压力向我扑来,我认为陶冶去不去只跟自己有关。他说,以后我们结婚生子前途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现在不是一起去上海要不就一起留下来。我当场哑然失笑,结婚生子?陶冶你喝醉了吧?我说了三年不结婚不生子你当我天天说着玩?
      就这样,两个临近毕业的屁孩崽崽,为了结婚生子这个奇怪的问题吵了三年来第一次架,那次足够让陶冶了解了我那温柔乖巧的背后有多么狰狞可怕的变态心理。

      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心理专家深究我一下,就会归结为我的家庭造成我那所谓对感情不敢动、动了不太真、甚至真了不敢认的劣根性。可是我谁也不想怪。我已不是16,17岁,叛逆到认为全世界都负自己的年龄,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责怪的?
      我妈是那个年代的医学院大学生,现任某大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每天给排着队等着她的病人开药动刀子,仅有的回家的几个钟头,守着空空的卧室。我劝过她离婚,小时候她说看着哥哥妹妹长大再说,现在是要看着哥哥妹妹结婚再说,这话题从我十几岁说到二十几岁,说到激动处总是不欢而散。她从来不说要看着我结婚,因为我十几岁就说过:“我永远都不愿意结婚,然后以孩子为借口,当个自困的囚徒!”
      蒙林,户口簿上他和我之间关系是父女。他现在开了家专科医院,做点别的生意,养了个小姨太,日子过得不错。他会回家,不过夜,带来一堆物质,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哥哥妹妹喜欢盼着他,我不能公然伤害他们的感受,对他最过分的举动只能是漠视,否则大逆不道扫地出门都想去做。他是我人生中接触的第一个男人,当了个“最好的榜样”。

      那天,我纠结后依然赴了陶冶的约。
      吃日本料理,坐的是铁板台,看着厨师在面前精致地烹饪,正好,减少尴尬。他酷酷地喝着面前的青梅酒,我们聊聊广泛的社会常态电影电视设计理念,一言不提过往。我想我和陶冶好朋友当不了,做个普通朋友不在话下,也许,当初真的不只我爱的不够深!
      “没想到你做了DJ,和文雅还是同事。”我们聊到了各自的境遇。
      “恩,她是你女朋友?”我突然问出来,问完自己吓一跳。
      他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她就是我妈的干女儿,我跟你提起过的。父母是至交,爸妈都很喜欢她……
      陶冶的父母都是北方人,和我的家庭类似,父母算早期国家派来发展这座年轻城市的人才,不过我父母从医,他父母从政,老公务员,官衔不大,混个喝茶看报纸,文雅的父母,应该就是陶冶父母一个局子里的老干部吧。陶冶和文雅,就是所有电视剧里那样一个大院里青梅竹马长大,只是电视里往往扯淡,永远只安排哥哥暗恋妹妹,妹妹恋上流氓;或者妹妹暗恋哥哥,哥哥爱上风尘女……看文雅和陶冶,粉碎虐恋,多么和谐。
      我举起我面前的清酒,笑着喝了一口,心里那个咬牙切齿。我讨厌文雅,跟她和陶冶的关系无关。确切说,我讨厌文雅,是不知道为何文雅进台里第一天起,就讨厌我。台里文雅的搭档易品龙先生,也由于暗恋文雅,爱屋及乌,跟着和我作对。只要台里碰到这对货,我丁蒙洁就必须提高警觉随时应战,要理解他们随时指桑骂槐的意思,要思考马上反击言语的精准度,要是人的大脑通常只开发了百分之十,那这对货一定让我开发出了百分之二十。

      我刚憧憬着我和陶冶可以做普通朋友的打算,就在他承认和文雅的亲密度之后土崩瓦解,不免有点小遗憾。

      临走的时候他问我:“韩轻盈还好吗?”我笑着点头,谢谢关心,她在瑞士一家酒店实习了好一段日子,前天打给我,说下月回来。

      我们挥手告别,不带走一片云彩,陶冶刚才的话让我突然有点伤感,伤感的莫名其妙。我甩甩头,有点想轻盈。
      轻盈是我的高中时的邻居,祖籍汕头的富二代一枚,性格内向沉静,高中三年和奶奶生活在我们家隔壁,我们不属于任何物质爱好或者精神爱好相投的朋友,我们完全是因为有眼缘,见到对方第一眼,就觉得嘿,这女孩子漂亮,我要勾引过来当姐妹。大学我们虽不在一个城市,但好在她的家境和时间允许她隔三差五出现在我家门口,走过来温温柔柔地抱住我,和我说着悄悄话。她自幼丧母,继母待她不好,奶奶去世后,深圳没了她的留脚处,我家便常年备着她的拖鞋毛巾睡衣,她与我家人相处亲亲热热,小我两个月,好似我妹妹。
      毕业后大家忙着找工作,她被家人威逼去了瑞士继续深造酒店管理专业,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时就飞奔到我的面前。

      她也是我的朋友里,私下接触陶冶最多的人,每每轻盈到来,我就逃出宿舍,三人一起吃喝玩乐。她从不反对我任何决定,都是默默支持,包括全体人民唾骂的和陶冶分手这个多么失心疯的策略。她只说过:“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不要怕丢人不要怕现眼,你告诉我,我帮你。”
      不知她可否失望,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后悔过。

      回到住处,这个小区新建不久,人烟稀少,到处都是装修味。这是我父亲买的房子,他早早装修好,买了我喜欢的家具,然后钥匙送到家里来。在他对我的爱里,我不是没有感动过,但往往他对我的爱,又更刺眼地折射出他对其他家人的自私。因妈妈一直劝我,我考虑良久后,于上个月刚搬来。
      我的门口,此时蹲着一个臭要饭的,他操着一口港腔叫:“亲兄弟,哪里跑!”
      我惊愕,萧一恪!
      萧一恪,我鬼马机灵的冒牌兄弟一枚,占据我七岁以前的小生活,骚扰我七岁以后的大人生。七岁前我跟着我那典型广东师奶的外婆住在对面神秘的香江畔,外婆的邻居,就是散发着宝里宝气的萧一恪一家。我们两家其乐融融欢天喜地,要是在古代,我早就被订娃娃亲给萧一恪了,还好,没有。现在每每回去给外婆扫墓,都会应萧一恪妈妈的邀请去他家里住上两天,如果我家是韩轻盈的港湾,那萧一恪的家就是我的港湾。

      进门,他放下行李,我关门一掌盖他脑门上,学他的港腔:“说,做咩发神经跑过来,招呼也不提前打,你阿爹阿娘知道吗?”
      “失咗恋……”他大喇喇坐在我沙发上,拿起了我茶几上的橘子开剥。
      我一把坐过去挨着,眼放光:“失恋?那是好事啊!以前恋都没人和你恋过!”他咬着橘子,哀怨地看我一眼,我立刻心里荡起同情,假装安慰:“开玩笑兄弟,开玩笑……来了就当散心,明天带你大小梅沙转转开阔开阔心胸,收拾好心情回去重振河山。”
      “我不走,要搵份工常住,香港那弹丸地憋死个人,失咗恋走到宾度都似见着那个人……你看,对面的世界多精彩。我告诉阿爹阿娘你会给我安排好吃住以及工作的,就这样。”他起身,行李自觉拖进另一间卧室,随即一声:“哇!不错!这里就是我重振河山的起点!”

      我眼前一黑,大哥,我也还在失恋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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