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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一百一十) ...

  •   我叫陶安静,二十六岁,香港中文大学毕业,那个弹丸之地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我父亲叫陶冶,香港G&H上海分部总顾问。;母亲丁蒙洁,G&H旗下“TM透明”香港工作室的创办者。
      依稀记得六岁那一年的春天,周围的大人都变了样。胖伯伯去世,楚阿姨红着眼睛搬来了我们家,父母亲突然变得沉闷不堪,我和羽澜被我母亲送到了深圳爷爷奶奶那里……
      过了一个多星期,他们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接我们,他们说,那个地方叫香格里拉。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那么如势负重的笑容,母亲右手拉着我、父亲左手抱着羽澜,然后他们空闲的另一只手紧紧牵住对方,相视而笑。
      一个月后,我母亲推出当年新款夏装“水质透明”系列,这个系列斩获了当时香港和内地服装界几个大奖,并代表香港自主品牌参与了那一年欧美的时装秀,一向在专业上总是略输于父亲的母亲在那一年名声大噪,光芒盖过了业内的佼佼者陶冶,但父亲说,这是母亲早该拥有的殊荣,从大学起,她就一直是他身边的绿叶,人人都道他是个鬼才,殊不知这个鬼才的创意背后,总是有丁蒙洁的支持和汗水。
      此后,G&H为母亲创办了主题工作室——“TM透明”,除了我和羽澜,这个工作室花尽我母亲这二十几年的心血,如今,夫唱妇随母亲跟着父亲去到了上海,工作室杂事交给我打理,设计的工作则由其他几位优秀年轻的设计师坐阵,母亲远程监控。
      直到我三年前接管这个工作室的日常管理之前,母亲才告诉我关于当年“水质透明”的设计灵感。那年,父亲和母亲因为一些陈旧的误会,母亲一气之下去了香格里拉,那里有一所希望小学,是母亲以闵筱纯阿姨的名义捐修的。当年阿姨去世前将钱托付给母亲叫母亲代交给了狱中她一直放心不下的人,而那个人死在了狱中,又托警察还回到我母亲手里。
      父亲追着去找到母亲的时候,她正在学校后面的小溪旁发呆,父亲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母亲摆手不必了,在父亲还没有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要原谅父亲,也放过自己。
      他们坐在小溪边,相对无言,母亲缓缓说:“人人都道女人是水做的这个道理’,是女人心还是女人泪?我宁愿是心,像这水,远看净好,能触碰到的话,不论冷暖,在时间的见证下,都——坚强执着,可以滴水穿石,不论多小的缝隙都可以努力渗过;温柔细腻,将水底尖石慢慢磨平,不再有棱有角锋利无比;宽容重情,可以容纳水底所有的沙石……”
      父亲笑:“是我以前眼光狭隘,只把你比喻成一杯透明的水,其实,是一条透明的河吗?”
      母亲回头,抱怨的语气:“我没说我,我说女人。”
      父亲真挚:“我在说你,你说那么多女人与我何干呢?我的世界里女人只有你。”
      母亲有点羞涩,强撑:“几天不见你嘴皮子倒是圆滑了不少。”
      父亲不理会她的热讽,自顾自看着溪水:“如果你们女人是这河,那这河底那么多鹅卵石,像不像你们生命里存在的所有人?你总说,轻盈像羽毛,云露是清茶……”
      母亲想起了轻盈妈妈,幽幽说:“那白色那块是轻盈,茶叶那个是云露,橙色那块像爱恨分明的楚妤,蓝色那枚是漂亮的筱纯……”突然换语气,“至于你,一定是那坨又臭又硬的黑色的!”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
      她没有说,那歆姨就是一半褐色一半白色那一只,她要么慢慢冲走它进大海里,要么就冲刷掉它那一半并不亮丽的褐,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

      这么一想着,母亲突然一拍手:“水?!女人?!透明?!我要回去,今年的裙装,要叫‘水质透明’。”
      …………
      我听后,笑问:“妈妈,原来爸爸嘴甜,透明的水,要是有个男人这样赞美我,我一定嫁给他。”
      母亲摸摸我的头,点头,会的囡囡,你一定会有。
      “那你和爸爸是因为什么误会”我小心问出。
      “都过去了,囡囡,不重要。”母亲放下手,顺手拿过他们的床头柜上那个有着东巴文字的画框,岔开了话题,“当年和你轻盈妈妈小两口去丽江旅游,统共买了四个,其余三个都写着吉祥语,只有这个的中文释义掉了,放了那么多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岂不是更好?你想赋予它什么意思,它就是。”我不假思索。
      “都说我女儿是才女,你给它起一个名字?”

      直到父母离开香港去上海那么多年,我也没有想好那个名字。
      三年了,我一个人生活在香港,一边经营着工作室,一边耕耘着小说和专栏,孤独,并享受。
      羽澜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去了维也纳,现在维也纳大学攻读心理学硕士。
      我和羽澜在爱情上似乎没有母亲的幸运,可转念,在母亲没有告知我的她与父亲的恩怨误会里,其实我们又真正懂得多少他们爱情里的坎坷呢?旁人,都只看得到光鲜罢了。
      可母亲终究幸福,我愿意相信,在我和羽澜各自不同的人生里,终究也会获得幸福。

      即便最终看似不幸,那,也是人生吧。

      羽澜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她会在下月中旬回香港度假,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萧达和萧玥,四个人的童年紧紧相连,长大了却很难聚齐。

      此时此刻,我突然想到,那个相框里的东巴文字,应该叫——“我心透明”。

      父母的故事俨然到了最平淡、平淡到静止的幸福里,而我和羽澜、萧玥,愿我们清澈透明的人生长河,蜿蜒继续。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一百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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