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同人]未期花（赵通X素慧容 已完结）》有天遇见海

5、第 5 章

　　五
　　“四哥，我要走了，督主让我去一个叫龙门的地方”
　　“你走着，我去追你，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

　　素慧容从此记住了赵通的这句话。她路途上几次辗转，认识了凌雁秋，知道了什么叫做牵挂。
　　凌雁秋心里有个人，她的眼神总是穿越过稀薄的空气看到素慧容看不见的某个很遥远又很切近的地方。素慧容知道，有的时候她们在马背上盘山而行，碎石跌落到峭壁下波涛翻滚的江水里，凌雁秋其实是在发呆的，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想，下一步该踏在哪里，向前，向后，还是歪身一倒落下悬崖？但是凌雁秋却从没有迷过一次路，即便是在最无源头的荒野，她也知道怎么走，怎么活。她也教素慧容，怎么编头发，怎么看星星，怎么打理自己免得身上生虱子。于是素慧容也知道了，对于女人，爱情再刻骨铭心，所谓牵肠挂肚也不过是万千情愫里的一种，不是总要挂在心上，只是丢不掉，等到什么时候丢得掉了，那便是不爱了。
　　素慧容有时也想，自己如若也这样走了，四哥是不是会一样这么追过来。她只知道，自己必定是舍不得这样的。这世上是否所有的爱都生得一副模样她并不肯定，但她想，她与凌雁秋此时心中的体感，一定不会是一回事。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素慧容觉得凌雁秋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是啊，女子，她见她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尽管她寡言，穿着男装，也故意将自己打扮成一幅落拓模样，但素慧容对着红石谷的江水暗叹，她可藏不住那一双晶亮的眼睛。那是一双动情的眼睛，和芸儿，和素慧容前半生认识的那么多女子都不太一样。有时候，夜里凌雁秋背对她睡了，素慧容也能看见，其实她是个身形很纤小的女子，硬要睡在她的外围，但睡着了肩膀缩下去却根本不足以帮她挡住夜风。她挪动了一下，拉下身上的那件披风往凌雁秋的背盖上去，凌雁秋翻了个身，脸上似乎有些不悦地看着她，素慧容对着那一张很小的脸歉意地笑了一下，
　　“我怕你冷”
　　“我不冷”凌雁秋答，声音里有丝游离的疲倦，“睡吧”
　　然后素慧容就真的闭上了眼睛，披风下面偶能触到凌雁秋冰凉的手指，她去碰了两下，而后盖住那双手睡了，直到都快要睡着，她还是觉得凌雁秋的手很冷，同时也恍悟过来原来自己的手竟是这般热的。她想起了赵通身上的温度。她原来没有细想过，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一个人敞开自己去包容另一个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素慧容闭眼躺着，心里有一点苦甜的骚动。而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便是铺天盖地一穹庐的繁星。沙漠的天边有一些黑点，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碎发，等着太阳升起来，好看清楚那些都是不是故人。
　　素慧容那一阵子，总是做这样古怪的梦，醒来，就会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凌雁秋看着她，手里的枝条拨弄着篝火，正为她烧东西吃。大半的干粮她都让给了素慧容，仍觉得只啃食干粮还是不够，找到机会便会煮给她吃。素慧容自己不懂怎么将就，她只是饿，怀了身孕，就更觉得饿。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凌雁秋面前肚子咕噜乱叫的时候，凌雁秋什么也没说，只是眨了下眼睛，从此心里便记下了这事来。她把煮好的吃食给自己递过来的时候，从来只说，
　　“吃吧，有了身孕就该多吃”
　　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
　　素慧容却不知道这实在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不知道的实在太多，才不过多久以前，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女人，身体里的骨肉对于她来说更像是满满不能释放的负荷。赵通以前嘲笑她是什么也不觉察的笨蛋，临行前，却又笑自己，说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有一点好，还没有表明心迹就眼看着事情无可挽回，直等到送她时来说，又舍不得看她走了。

　　素慧容从前确实是不懂，她接过凌雁秋递过来的稀饭，吃着吃着差点把恶心从胃里给翻出来。现在倒好，她擦着嘴巴想，她和赵通终于是成了两块残缺的破片，彼此不能和衬，却碎也要碎在一起了。

　　素慧容后来又在龙门客栈见着了她那个西厂，凌雁秋的肩膀还搁在自己的脑袋下面，她都能看见她帽檐下面干燥的头发丝。她推了凌雁秋一下，在她晶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大侠，此地不宜久留啊”。素慧容到底是不想将凌雁秋卷进这一场杀戮里，她自己坏了凌雁秋好几次事，还给厨房的建宗留下了那个香囊。她想，四哥一定认得出那件东西，她已将身上最后一件金蚕丝切不断的东西给了他们，剩下的，怕只有这颗心了。

　　只是这最后，她到底未能如愿。

　　从白上国皇宫的金顶上往下坠落的时候，素慧容想刚才在龙门客栈外的真是一场大风沙，他想四哥机灵，二哥三哥又那般护着他，他可该活着。她想起，夜里来她曾经趴在地道口回头看过龙门客栈的灯火一次，眼观几个档头带着手下人在客栈外围寻她，看到赵通的身手好像比起之前利落了不少，黑暗里就咧嘴笑了。
　　“四哥”
　　“什么？”
　　“现在这身手，我看比三哥还厉害呢”
　　“你三哥听见了不收拾你，还有……”
　　“还有什么？”
　　“不是四哥，是师父”
　　素慧容这一场颠簸，原本以为自己是被错过了花期的花，现在才明白其实只是开放错了时机，春寒料峭里，仿佛也只有那不要命赔了自己的一株草，寒天过去，紧接着就是繁花似锦，身后这条热闹的路却终究没到她的心里。这世界，还是只一堆那样的积雪，那一天地的严寒，才会这般，便是死，死亦相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