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寒》林一笑

1、江雪寒第一部分

　　·千山鸟飞绝

　　七年之后当我和雪姬再次途经岚山时，我仍能清晰回忆起当年的一幕幕情景，往事如诡异的画面一一浮现，在这岚山脚下，在这茫茫的雪原之下，在这深千尺的结冰湖水之下，曾葬着我的青水妹妹，她的眼神那样无助的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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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怒号，狂雪乱舞。

　　青水吓得大哭，我的眼泪也不知怎么就唰唰地掉落下来。

　　可我仅存的理智清醒的告诉我：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要想拯救他人，要想活着离开，就必须马上恢复坚强。当我意识到这些时，我带着青水极其难受的呜咽着一路飞奔。

　　可没走出多远，忽听“嗖”的一声，有闪亮的东西射来，我迅速移开身形躲避暗器，可青水已避之不及，一根指刺和七星针飞速透穿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一股鲜血一霎间涌流而出。

　　“暗器上涂有剧毒，不要再管我，哥，你快走！”青水呻吟着痛苦地催促。

　　我二话不说，背起面色惨白的青水一路急奔，后面强敌穷追不舍，而青水已气若游丝。

　　顾不了太多，我心里想的唯有一件事：逃，赶快逃脱！这是我仅存的信念。

　　可正在这时，我却听到青水微弱的声音：“哥……哥，我……真的……不行……不要管我……放……放下我……”她的声音已含糊不清，颤抖着在风中听起来格外哀怆刺耳。

　　“不，我怎能撇下你一个人，要挺住，别胡思乱想，你是我最好的小妹，怎麽可能会……”我忽然哽咽得说不下去，感觉自己的声音呜咽得像哭，嘶哑着难受极了。风雪冰雹一股子涌过来，直击得我寸步难行。难道只有等死吗？我心里急如火焚。

　　“哥……记住……”小妹的声音已越来越微弱。

　　“不，我要你活着！哥要你活着，你听见吗……不要放弃，不能放弃，咱们都要好好活着……”我迎着扑面而来的冰雹雪粒发疯似的奔走，手臂不由自主把小妹搂的更紧。

　　“哥……”青水用最后的力气直瞅着我，眼神里竟满是透明的忧伤，我能读懂此刻她对我的心疼与依恋。

　　“哥……小妹……不听话……先走……”青水的眼神突然流露异样的坚毅，还没待我明白怎麽回事，她已惨叫一声……

　　一颗冰露从她眼角滑落。

　　一行热泪从我的双眼流出。

　　一双纤纤玉手悄然垂落，冰冷刺骨。

　　风吹得更紧更急，剧痛一寸寸蔓延，周身什麽都麻木，这时候有颗心凛冽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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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一公子，我家姑娘有请。”西门飞声音总是很冷。

　　“是莲儿吗”我一脸默然。

　　“你应该叫莲儿公主。”西门飞冷笑着说。

　　我已被包围。青水妹妹早已香消玉殒。面对灰蒙蒙的天空，我欲哭无泪。

　　清一色的白色劲装，清一色的雪花剑，清一色的雪灵神阵，全都是迎风而立。

　　我仔细观察着他们中每一个人，暗中凝聚力量，然后装作无奈地说：“好吧，我跟你们走。”就在话刚出口的同时，银剑出鞘，剑气挥扬，我使出最狠的招式“横扫千军”，直逼那几个放松警惕的白衣人，我的心绷紧到极点——成败就在此一举。

　　然而结果再一次令我绝望。

　　眼见剑光已飞近，那三个白衣人竟轻身起跃，直腾半空，稳定身形，三把利剑齐刷刷直刺向我，锋芒显露，疾似流星，我已避之不及。

　　千钧一发。

　　忽听空中响过一阵尖促短锐的破裂声，三个白衣人应声倒地，再看时已是口吐殷血，魂消气绝。众人无不惊诧。西门飞走近一瞧，立刻面容失色，大叫：“冰棱！莫非会是她……”

　　的确是她——岚山雪姬。

　　西门飞一下子变得异常慌乱。我听到天空中回旋飘荡着诡怪妖异的笑声，扰得人气血翻涌，心神不宁，已有人昏倒在地。

　　突然“嗖”的一声，一道黑纱从背后将我环绕缠紧。我不禁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却又被黑纱强劲的猛力拉飞起来。耳边风声呼呼，我随着黑纱在夹杂着风与雪的空中疾冲，满耳全是那邪里邪气的笑音，我惊觉：难道会是所谓的“魔音”不成？！回头看时，又倒下了三个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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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躺在床上。冰床！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是一个通身黑装的女子，有两道黑纱缠绕在她腰间。凭直觉我知道，她就是岚山雪姬。

　　“你醒了。”她并没有看我，却说。

　　“嗯。”我应着，朝她看去。当我看清她的容貌，竟一时惊呆，再也说不出甚么话。她的美，冷艳脱俗，犹如一枝冰梅。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却料想不到这一代女魔头竟有如此佳丽之质。

　　“青一，还记得你的家人是如何死的？”她忽然很平静的问，语气冰冷干脆，然后双眼死死盯住我。

　　一恍神间我清醒的想起所有事情。

　　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一个个全都倒在血泊中；那些誓死保护我的侍卫，那些苦苦乞求的家仆婢女，全都带着痛苦的表情忿忿而死；还有我最贴身的丫鬟玉儿，在利剑朝我刺来时那拼死的全力一挡，她已身中数剑，临死都不忘用尽力气猛推我一把，急喊：“快走！”

　　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极度的愤怒让此刻的我恨不能将古莲儿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还有青水妹妹，一想到她死前那一脸绝望无助的表情，那眼神里饱含的无尽依恋，我激动得胸腔都快炸开了。

　　“那麼……”她突然顿住。肃杀的气氛让周围的风流凝冻。

　　“血仇呢？”她忽然厉声喝问。

　　“血仇必报！”

　　“剑呢？”

　　“剑在！”

　　“人呢？”

　　“人不悔！”

　　“心呢？”

　　“心已决！”

　　她忽然双眼紧盯住我，目光里满是凌厉之气。我迎视她的目光，眼睛里只有坚决流动。

　　许久对视。

　　猎猎寒风吹过的尖锐声音一阵又一阵。衣在风中飘摆，发在风中乱舞。

　　“好，有志气！”岚山雪姬突然开口，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犹如三春里绝美的桃花，一瞬间在风里荡漾弥漫开来——

　　那一刻，我真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