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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运的邂逅 ...

  •   幸福的爱情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爱情,却总有其不同之处。
      就跟我们的青春一样,上面全是不同种类的各种杯具。
      在第一个学期的考试全部结束后,我收拾好宿舍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跟几个死党一一玩笑而别。
      我就读的大学在市区的西北角,我家在南部郊县。通常我会在大校门口坐中巴到市中区,然后再去市公交南站坐高速大巴回家。
      医学院离公交南站不远,不过自从上次聊天之后,我就没有再遇到过薇。
      其实我一直有她的手机号,但我从来没有打过,也没有发过一条短消息。就像我不会给苏苇打电话一样,我习惯于用沉默把生命中最惨痛的教训掩盖着,不去翻阅它,也不去打扰它。
      似乎只有这样,它就会不存在了。

      大校门口的中巴车站一片狼籍。
      在那棵标志性的大树绿荫下,有拥抱着泪眼而别的学生情侣们、有推着小车卖茶叶蛋和豆浆的老奶奶、有抱着小孩卖岛国女艺术家精华片的大婶,还有无聊地踢着垃圾纸堆的我。
      我们的背景是宏伟而华丽的大校门以及金光闪闪的校名。
      去市中区的中巴车通常是三十分钟一班,我来晚了几分钟,前班车刚走。
      离我不到十米远的花坛水泥边沿上坐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孩,看她满脸的烦恼和脚边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就知道这个杯具少女大概是被前一班中巴车贴着鼻梁关在了门外。
      这儿的中巴车有句经典名言,那就是:里面还松着呢,再往里面挤挤。
      站在门口收钱的大叔大婶完全不顾自己的脸完全是贴在玻璃门上这种现实状况。

      “你是李昊?”
      在我的百无聊赖中,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抬头一看,是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孩。
      我左看右望了一会,确定她是在跟我说话,只好笑着说:“怎么?我们认识?”
      这个女孩长得很普通,身材也很普通,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是嘴唇很性感,有点安吉利娜.茱丽的感觉,那是某段时间我和五姑娘的最佳中介物。
      “我叫查莉,”女孩很腼腆的笑了笑,性感的嘴唇中吐了一段话出来,“跟你同一个学院,城市规划系01级的,军训时站你旁边,我们还经常一起上大课。”
      军训?我完全没有印象,那段时间我处于彻底迷茫阶段,失恋综合症顽强的表现在我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别说站我旁边,就是站我身上,我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印象。

      “那,有事吗?”
      几年后我回忆自己那段时间完全是感情绝缘体,经常冒出一些让旁观路人出离愤怒的语言。
      “其实我们还是老乡,”查莉继续腼腆地笑道,“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吧?我和王薇薇是一个班的,江世忠是我们的班主任。”
      薇的同班同学?我完全没有印象,高中时全年级的女生我大概只记得苇和她身边的那群小姐妹,连本班女生的面目我都记得很模糊。
      “嗯?”
      我很冷淡的往旁边走了两步,一个带着行李的女生主动跟你打招呼,并且还是所谓的熟人,那绝对不是艳遇,百分之九十九是要把你当免费苦力。
      “我已经错过两班中巴了,”查莉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师院也放假了,水产学院也是,前面来的两班车都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我拼了小命也挤不上去。”
      “党中央最近出了新的号召,错锋买房,意思是,有人这辈子买,有人下辈子买,”我难得幽默一把,“那你如果这班还上不了,就再等一班呗。”
      怜香惜玉很难出现在我的字典里,尤其是跟一个完全陌生的所谓熟人。

      果然,查莉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很惘然地坐回那个花坛边沿。
      我们学院有个笑话:能考上本校的女生智商起码都在一百以上,但考得上我们建筑学院的女生不仅智商要在一百二以上外,还得自毁容貌,所以才有建院自古无娇娘、恐龙菜霸排成行的院训流传。
      三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就过了,一辆中巴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真的在摇晃,停下来之后似乎还在摇。
      一支满是辗压痕迹的手臂从车门旁边的窗户伸了出来,然后车门在人群的惨叫与抱怨声中打开了,一个抱着钱箱的中年女人伸手拢了拢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满脸笑容地大声高呼:“汽车北站、火车北站、市中区的赶紧上啊,里面还空着呢,空得很。”
      声音未落,还在泪眼拥别的情侣们便作鸟兽散,男的们提着行李奔向车门碾压着自己的□□,女生们则在男友的护卫下一齐碾压□□。
      跟高考似的,车门终于关了,留下一地的被抛弃者。
      抱着钱箱的中年女人那充满笑容的脸终于贴着车门玻璃,口齿不清地喊道:“里面还空着呢!再挤挤,再挤挤。”
      她口中一股热气涌出,玻璃彻底模糊了,中巴车也逐渐远去。

      能看到这个画面的我,自然也没能上去,和一群被抛弃者收拾收拾自己,继续苦等下一班车。
      查莉,也提着她的小行李箱,脸带微笑,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有些事情总是随时间的流逝而记忆得越来越深刻。
      打出这些字之前,我以为我已经忘记查莉是谁了,但写出来后,却发现那天的事就跟刚刚发生一样,记忆犹新。
      我能记起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的手指、她的一切。
      这些都说明我是个很奇怪的男人,能记起自己给予别人的伤害,却刻意地忘记他人给予我的。
      我望着站在身后的查莉,不自然地笑了笑。

      “其实刚才我想说的是,”查莉满脸的灿烂笑容,平凡的五官似乎都在发光,性感的明星嘴唇中吐出话来,“大学城都放假了,我这小身板今天肯定是挤不上车了,所以给我爸打了电话,他正好在市区开会,一个小时后会来接我,你如果也是回家的话,可以搭顺风车。”
      意外真是无处不在,人生何尝不是?
      “我特喜欢江世忠的语文课,”我走到她身边,一手拎着我自己的帆布大包,一手拎起她的黑色小行李箱,笑道,“他经常用一个例子来形容我们这群不求上进的学生。”
      “太公山上的鲫鱼!”查莉也跟着笑道,和我一起坐到花坛的水泥边沿上,模仿着江大鼻子的声音,“你们这群鲫鱼啊,再不努力跳,永远都跳不出太公山。”
      “其实我挺怀念他的大鼻子和那方便面似的头型,”我很自然的把帆布大包和小行李箱放在一起,看着她,“以前上他的课经常睡觉,把手这样撑着,假装他看不到,他居然也真的假装看不到我在睡觉。”
      似乎刚刚我的冷漠是件完全不存在的事,她也没有提及的意思。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我们年青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在一片狼籍的大校门口,伴随着小贩的叫卖声和情侣们的泪眼,我们开始谈论起高中的趣事来。

      查莉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魁梧的身材举手投脚间都流露出我们常见的那种官僚威严。可惜我从来不看我们县电视台的新闻,也不太关心党内国内政治形势,不然肯定能认出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县委书记。
      “这是我高中同学李昊,”当我抢在司机的前面把行李放进后背厢的时候,查莉满脸灿烂地向她父亲介绍我,“现在也在我们学院,读建筑系,你看他长得像不像裴勇俊?”
      裴勇俊是五天前刚刚在韩国上映的KBS月火剧《冬季恋歌》的男主角,这部剧一出来就轰动东亚,接下来的几个月更是火到极致。
      用查莉后来形容我的话来讲:除了五官幼稚点,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基本上就是一个十七岁版的小号裴勇俊。所以整个2002年,我走在路上,都会有一群人对我指指点点,尤其是当我围着围巾的时候。
      后来我换成了圆边眼镜,结果更杯具,哈利波特一红起来,我就成了哈二世。

      “裴勇俊?”查父背着手,严肃地上下打量着我,“谁啊?”
      查父是官僚,审美观与查莉这种小女孩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知道刚火起来的韩流明星那才叫正常。
      “查伯伯好,”搭顺风车的我自然开始装乖巧,“我爸是李文华,供电局的。”
      我父亲也是个小官僚,从小我就与小官僚们厮混在一起,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供电局?”查父沉吟了一会儿,“哦,李局长,我在县委工作,跟你父亲见过几次。”
      他的脸色顿时好转了很多,至少有了笑容,但鉴于我父亲跟他至少还有两档的地位差距,笑容并不明显。
      虽然我没见过传说中的县委书记,但姓什么是肯定知道的,立即明白眼前这位就是全县的总扛把子,脸上也顿时更加乖巧。

      “苏苇是不是在读南大?”在车上的无聊时间里,跟她父亲一起坐在后排的查莉突然开始八卦我那段尘封的初恋。
      一中01届的全体人民都知道潮人老李同志被小妞苏苇甩了,半个县城的人都看见过我泪奔的场景,坐在副驾座上的我只好苦笑道,“大概是吧。”
      “你们没联系了?”查莉继续八卦。
      她父亲没出现之前挺正常一丫头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壮英雄胆?
      “没,”查父就坐在后面闭目养神,我不敢不回答这丫头赤裸裸的打脸问题,“我听老邱说,她在江苏过得挺好的,跟一个美国交换生走得很近。”
      老邱是我高中时代最铁的死党,目前就读于南师大,外号麻子,大名邱春,绰号又叫邱道长,在一中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广泛流传的事迹是他在2000年的冬天穿着一条红色的内裤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跑过女生宿舍大门口,从此封神,成为令我们一帮兄弟仰视的存在。

      查莉的意思我很明白,看在查书记的面上,我也乐于让她满足一下。
      “寒假我打算去古城山拍几张照片,当作下学期的作业,”在我们的闲聊中,县城高速公路出口就到了眼前,查莉突然提议道,“你是学建筑的,陪我一起去吧?”
      古城山是全县第二高峰,仅次于太公山,上面有一座汉代古城遗址,紧邻丁山湖,风景秀丽,鸟语花香,深得广大伪专家和伪学者们的喜爱,全县青少年朋友们也把那儿当最佳约会场所。
      她话音未落,旁边查书记突然睁开了眼睛,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问道:“李昊,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这个月三十一号就十八了,”我连忙乖巧地回道,“我读高中时是全年级年龄第二小的,就比一个叫王薇薇的大一天,其他的同学都比我大。”
      查书记的意思我也很清楚,借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不敢也不会染指他女儿的。
      那个时候腐女不多,渣女更少,姐弟恋什么的虽然开始流行,比如我和苇,但在老一代心里还是没有市场的。
      果然,查书记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指示道:“同学之间要多走动走动,尤其是你们这种高中和大学都在一起的,难得的友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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