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逆时针 不灭 ...
-
喜欢上路然是钟蕙意料之内的事情，就像是鱼生活在水中那样自然，因为他符合自己对男生的所有憧憬，那种少女时代玫瑰色的希冀在他身上得到了全部实现。
那是什么时候对路然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感的呢？
也许是开学典礼那一天看到穿白衬衫的他微笑时有梨涡微现，也许是曾经看到他仔细的在门上贴了“后面墙壁有钉子，小心！”，还是在图书馆偶遇他很耐心的读一本《英雄凯撒》，而恰巧正有一束阳光洒在他周围，或者恰巧那本书也是她的最爱？
他的温润、俊朗、才气……有那么多那么多值得她心动的理由，值得她仔细的把每个和他同处一个空间时间的细节小心保存。很多年后，当钟蕙再回忆起那些辗转反侧为了路然的夜晚，总会微笑，他就这样在乍然的一刻在她心里开出了翻翻腾腾的花。
从此之后，钟蕙的心里像是揣了一个小小的秘密，有樱花瓣的粉红色和柠檬糖酸酸的味道。路然就这样划着舟，在她的心海慢慢滑过，还能看清其中泛起的清澈涟漪。
这样的少女心事自是不想让别人晓得，就算是对佳妮，她也严守秘密。不过每个晚上合上厚厚的作业本之后，关掉台灯之前，她将自己的暗恋心情全部倾诉在一本小小的日记本上，封面是云淡风轻，而她心动的声音却每每跳脱。
他们前后桌的感情开始日益深厚起来，上课动作不多，下课却热闹非凡。
一次课间时间，佳妮掏出一张白纸，歪歪扭扭的画了些格子，声称要来一次“棋艺大战”。钟蕙正埋头读一本亦舒的《圆舞》，看到周承钰和傅于琛深情款款的跳过舞之后，“一定是音乐不对,我与傅于琛,却会错了意,空在舞池中,逗留这么些时候,最后说再见的时候,没找着对方。”心里正惘然慨叹呢，却听见佳妮懊恼的大喊，把她的愁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凑近一看，佳妮和胡柯的黑白圈点布满了整个“简陋”棋局，不难看出，佳妮在最后一布略逊与胡柯，败北而归。
她笑笑：
“佳妮，你只差一步而已。”说着，指了指黑点临近的位置，“喏，如果下到这儿，你必定会赢。”
胡柯那手指正正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钟大师，想来你棋艺非凡啊！不过，观棋不语真君子。”
“那是，我这种人可是拿过五子棋冠军的哦，你不要小瞧我。”钟蕙索性无赖，开起了玩笑。
正在一旁补觉的纪希倒是抬起头来，用惺忪的睡眼望着她：“哟~我们战一局吧！”语气里是惹人厌的自负。
钟蕙也不是会退让的主，一边挽袖子一边叫嚣：“来就来！”
佳妮来了精神，又歪歪扭扭的画了些格子，殷勤的递上来：“大将风范！”还狗腿的帮钟蕙敲敲肩膀，“不要给我们姐们丢脸！”
胡柯也满脸堆笑的用手给纪希扇风，“哥们，秒杀她！”
于是，这盘棋轰轰烈烈的开始了，钟蕙稳中带狠，步步紧逼，而纪希则善于巧计，巧化攻势，两人一时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周围的人慢慢的围起来，纪希一向以聪明为名，而钟蕙也是佼佼者，两个人的较量总是引人注目。
钟蕙悄悄抬眼望了望对面的纪希，他眉头舒展，从容不迫，拿黑色碳素笔画实心点，看他这幅认真的心态，她倒是想笑，却又觉得太不严肃，于是在憋笑的瞬间，她看到挤在外圈的路然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时不时的低头沉思，阳光照在他脸上，原本有棱角的脸颊有些模糊起来，显得亲切可亲，钟蕙一瞬间有些慌神，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从来就不是会主动出击的人，相反她总有一点儿逃避的念头。
在那一瞬间，她有些无处遁形，偷偷责怪自己干嘛要出这个风头，下笔一勾，没注意下了一步烂棋。
此后，她的心不在完全搁置在棋局上，而是在想，路然会怎么想自己呢？是太爱逞强，还是聪颖？
纪希发觉出对方的心不在焉，乘胜追击，一个黑点赢了这盘足足下了有十分钟的棋局，悄悄松了一口气。
待人群散去后，钟蕙恍惚听到身边佳妮说：“纪希也只是险胜而已啊，我们钟蕙也很厉害好不好。”
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输掉了棋局，关键是，在路然面前。
下面一节语文课，班头吴老大站在讲台上大侃古代文学，钟蕙还在暗叹倒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脸，这种滋味就像是吃了颗怪味豆，卡在心里。
身后感到有人戳她背后，接着一张纸条传过来，很潦草的字，一看就是纪希的风格：
“我想问，你那个冠军是哪里的？”
最后的问号显得好笑又滑稽，她填了几笔：
“全区冠军……”最后的省略号显得无辜又无耐。
“啊，侠女饶命啊。”再次递过来的纸条倒是轻松欢快，是他的格调。
她扑哧一笑，把纸条放在抽屉里,心中浅浅的苦涩也慢慢晕开来。
这个学期过去了一半，已是深冬时节。位于亚热带的城市虽然不是白雪素裹，但冷空气交错产生的强大温差也足以让人感到刺骨的冰冷，加上到处是冷绿和青蓝色的搭配，总有些阴郁。
钟蕙穿着学校臃肿的深蓝色校服打着喷嚏上早自修，本以为自己是不幸被感冒临幸的受难者，当看到佳妮红着眼睛往嘴里灌咳嗽药水，胡柯拿着餐巾纸擤鼻涕，还有纪希那家伙冻得通红通红的鼻头，也不再抱怨。
从抽屉里拿出本厚厚的词汇手册，又戴上半指手套，才开始努力记单词。坐在后面的家伙戳了戳她的后背，有些钝钝的疼，纪希最近总喜欢那手指戳她的脊梁骨，钟蕙猛地回过头去，准备拿砖头词典敲他脑袋，却听见他浓浓的鼻音：
“喏，热水。”递过来她的LOCK水杯，摸上去温温的，可以用来捂手，这个温度让她有一种被融化的感觉，他的声音有一种淡淡的温柔，就算是鼻音，听起来像是老妈煮的冰糖雪梨煲，自有一种别致的温暖。
如果声音也可以这样形容的话，路然像是一杯冬日里的咖啡，让她苦涩中也能尝到一种甜蜜，沉湎其中不能自拔。
“谢谢。”她低头说，心里熨帖的很舒服。
钟蕙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路然怎么快就有交流的机会。
元旦快到的时候，班长白薇站在讲台前面宣布整个二班要参加第一次集体活动——新年合唱比赛，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的关系，整个班级都洋溢着一种热闹欢腾的气氛，经过多方讨论商量之后，最后决定全班合唱《相约98》，钢琴伴奏则由钟蕙负责——幼儿园的时候，钟爸钟妈把她带到乐器行时，她便挑了钢琴当作业余爱好，多年弹下来也没成为她的负担，反而倒成了消遣。
后来开班会大家练唱时，纪希又慢慢悠悠的提出如果钢琴四手联弹，也许能取得更好的效果。纪希的提议总能得到全班女生的全票通过。
“八成又靠着那副皮囊获得大家赞同，”她悄悄想，如果四手联弹不就意味着两人配合，那么练习起来岂不是更烦了！她刚想对纪希扔一对卫生球，没想他又开了口。
“听说副班路然，弹得一手好钢琴。”他抱着手臂不紧不慢说，其实他的目的不用再解释。
钟蕙回过头去，认真的看着纪希，而他只是耸耸肩，没解释。
白薇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主意不错，路然你说呢？”她别过头看着身边的男生。
“好。”他一口答应下来，“练习时间我会和钟蕙协调的，好么？”他的表情温和生动，后面的一句“好么”，显然是争取钟蕙的意见。
她忽然觉得受宠若惊，忙点头同意，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过明显了，心里悄悄叹息，为自己的举止打了个不合格。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膨胀的喜悦感。
表示惊喜的词语有：“欢欣鼓舞”、“大喜过望”……对于钟蕙而言，这种感觉让想起棉花糖的味道，不是一饮而尽痛快淋漓的欣喜，而是那种撕撕扯扯的快乐，一直延绵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逆时针 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