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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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锐的笔锋，触目惊心的话语，引得我不由仔细阅读，遍查这段故事的前因后果。那个孩子警惕的发觉，反而露出一种冷冷的笑，令我的心如坠冰渊。
咬咬牙从头读完，那些字……诉说着一个人累世的孤独与痛苦……我一边逐字逐句地看，一边暗暗揣测写下这些字的人心里的感情动荡，我小小的、不知忧愁的心竟像是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情感一般，因惶恐而产生了无法形容的空白……
那些、那些隐含在字里行间的悲伤寂寞简直要令人窒息！
一瞬间……我甚至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些字……都是那个孩子刻下的……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还那么小，但我……就是隐约有这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暗暗作出了一个决定……
天亮以后……我问那个孩子，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对他说，我的家乡蓬莱，是这个世间最美最美的地方……
那里……会有让他喜欢的理由……
他那时的神情……我永远都忘不掉……
极度的吃惊与不信……像是根本无法理解我为何会那样问……
但是到最后，他终究点头。
※※※
等到被封禁的法术恢复，我带着他再回到蓬莱，爹娘的焦虑不安与兄弟姐妹的忧心令我惭愧不已，娘含着泪搂住我，口中悲道：“娘的错……娘的错……不该在你生日里那么逗你……瘦了这么多……”
简单的介绍之后换来众人若有所思的眼神，然而，因我初回，无人愿意忤逆我的意思。
他就这样加入了我的家庭，进入了我的生活，之后的日子，似乎与我离家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然而，终究也是有了些许不同的吧。
比如，偶尔的、不知缘由的，忧愁。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那个孩子在蓬莱国如水一般的岁月里渐渐长大，他总爱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再也不曾流露出昔日那种可怕的眼神。
在最初见面的时候，我并不曾想过，他的本心里，居然有这样温润如玉的一面。
因为蓬莱人的寿命很是长久，过了些年，他看起来竟是比我还年长了。
我们不知不觉喜欢上对方，我知道的，那种淡淡欢喜、淡淡安心的感觉，就是喜欢。
不会错的。
※※※
杏花如雪纷纷，我坐在一株桃树下给他读夫子新教的《诗经》里的句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其时春光静好，他轻轻拨弄着琴弦，唇角微弯，笑容比阳光还暖。他和着曲子慢慢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往复萦回的调子甚是好听，然我沉醉在他带着笑意的低吟中仍是懵懂，他无奈，换了曲子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彼时我头顶上一树桃花正是华美红艳时候，在满山白的粉的杏花堆里煞是骄傲明媚，他微笑唤道：“巽芳。”
“嗯？”
“我……没有家人。”
蓦地听懂，双靥因血气上涌而有了滚烫的触感，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喃喃念了几句什么，他没听清，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声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念完才怔住，跺跺脚，转过身去。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笑话我了。
※※※
就这样，尽管蓬莱人从未有过与外族成婚的先例，但我和他……终是走到了一起。
成亲之后，他对我很好很好，孝敬爹娘，爱护弟妹，所有人也都喜欢他，连我那老是和姐夫闹别扭的挑剔姐姐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的性格渐渐开朗，眉目间也不再有阴霾，那些不堪的过往……都随烟尘散去。
这样，就好了罢。
在我心目中，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好更温柔的人……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
只是，从此之后，我对自己的生日便再也提不起兴致了。
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因为总觉得我的生日，会连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
这一年的樱花比任何一年开的都要灿烂，我远远看到他独坐调琴，微笑上前，“今日夫君约我在此地相见，莫不是想要赏春踏青？”
他抬起头，俊逸的眉目是我最为心醉的风景：“有何不可？年年春色，皆有不同，与巽芳共看乃是人间一大乐事。”
我心里甜蜜极了，却扭身笑道：“嘻，明明就住在一个屋子里，还留书相约～我当是谁写给我的信呢。”
他戏谑道：“哦？巽芳希望是谁？”
“……明知故问，不和你说了～”
“春日晴好，与卿相约，巽芳……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淡淡一笑，指下五音十二律也恬淡如春日微风。
察觉到他有心事，我靠着他的肩坐下：“怎么了？”
“……成亲至今已半年有余，嫁给我，巽芳可曾后悔？”
“夫君，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双手合在他的琴弦上，绝了那琴弦的颤动。
“我永远都不后悔，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夫君模样，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像做梦一般，世上最美最美的梦……总担心梦醒了，你不见了……”
他面有动容之色：“傻姑娘，我好好地在这，怎会不见？”
我不理，只是继续说着：“夫君，我喜欢你……和对爹、娘、姐姐他们都不一样……”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嗯了一声，不喜这沉凝的气氛，故意道：“哦，我猜猜，像喜欢你养的小雀儿那样？”
我也就这样接下去：“还要多一点点。”
“那是像你喜欢你种的花花草草一样？”
“不对，再多一点点。”
“难道和喜欢阿美家的白兔子差不多，我记得每回你见到那只兔子就不肯走了——”
看着他故作疑惑微微蹙起的眉头，我站起身来，忍不住跺脚：“夫君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他展颜拉我坐回：“好、好，是我错，不该逗巽芳玩儿。”
蹭了蹭他的肩膀，笑道：“嘻，知错能改，还是我的好夫君。”
“……你知道吗，巽芳？”
“嗯？”
“……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不知我能不能这样讲……而这一生是漫长还是短暂……”
我看向他，担心的唤了一声：“夫君……”
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啊，至少眼下这一刻，我们相守在一起，我觉得好开心、开心极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快乐，感觉像花一样香，像蜜一般甜……”
“假如……”
“这是梦……就让我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他搂过我的肩，“……我也是……谢谢你，巽芳……”
※※※
水中石榭上，一舞结束，我坐在他身边，笑问：“夫君，我跳得好吗？”
“巽芳的舞，哪里会有不好？”
“夫君最会安慰人了，比起姐姐来，巽芳可一点都不会跳舞，不过……我爱听～”
“情之所钟，看来自然千好万好，全是肺腑之言，何来安慰？”
“嘻，夫君不但琴弹得好，说话也特别动听。”
“对了，不是说今天要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吗？巽芳都等了半天了呢。”
“这就来了，请夫人指教。”
是我从未听过的旋律，然而当是之时我竟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仿佛有着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的熟悉。
“……夫君，这是什么曲子？”待余音飞远，我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真好听，看山望水，悠远从容，以前却从没见你弹过。”
“……这首曲子，于我而言有特别之意……一时却也无法说清……”
“……特别之曲，夫君愿意弹给我听，我很开心。”
不禁喟然：“你……总是有许多的心事，有时候巽芳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令你真真快活起来……”
“巽芳，我……”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