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抄之太子长琴》瑶台镜

24、第 24 章

　　连串的泪珠顺着风湮瘦削的脸庞滑下，然而她的眼里，却是涌动着类似于解脱的光芒，安详，而幸福。

　　泪浮血上，大殿里瞬时幻化出八佾六十四名花之精灵，形貌略似风湮，然而，身形小了一圈，没有实体，面上……只有一种近似于虔诚的神情。

　　□□花灵联袂起舞，柔美之至，婉约之至，好像一阕缠绵的词，有红袖慵倚的佳人微蹙着眉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红牙板，浅斟低唱。一韵韵，一声声，娇嗔得都是那位身在远方的浪荡儿啊，为什么，还不归来？

　　触动。

　　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成长过？谁不曾张扬过？谁不曾无奈过？

　　谁不曾痴恋过？谁不曾怨恨过？谁不曾奋力过？谁不曾放手过？

　　谁不曾后悔过？谁不曾遗憾过？谁不曾许诺过？谁不曾背弃过？

　　到最后，终究错过。

　　仿若涟漪轻荡破开死寂的湖面，乐舞依旧，然而场中气氛却有了细微的变化——已经不仅仅是欣赏乐舞的态度了，而是，要从那些或凄婉或刚强的动作、或豪放或执着的箜篌声中，寻找自己旧日的梦境。

　　无论是音乐还是舞蹈，艺术之所以能够震撼人心，并不仅仅因为它的华丽优美，还因为，它有解读人心的力量。

　　解读不同的人心的力量。

　　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　刀戟声共丝竹喑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 是谁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风流不假

　　——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

　　——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

　　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

　　—— 江山嘶鸣战马

　　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

　　—— 风过天地肃杀

　　容华谢后君临天下

　　—— 登上九重宝塔

　　看一夜流星飒沓

　　——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并肩看……天地浩大……

　　那是，你曾微笑指点过的，落樱抄。

　　如今，这一舞一曲终于能够震撼三界九天，而你，却已经不在我身边。

　　可是，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去找你。

　　无论要跋涉多少山川，经受多少险阻。

　　无论是要皈依碧落，还是沉堕黄泉。

　　我的夫君啊……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不会将你离弃！

　　极度的婉约之舞与极度的豪放之曲奇妙的融合在一起，风湮仿佛根本没有停下来过一般，乐句非常自然的往下走。

　　右手弹、挑、滚、分、勾、抹、摭、扣、拂、扫，轮、双挑、半轮，左手按、揉、吟、推、注、绰、捺打、虚按、绞弦、泛音、挽，风湮于剖那间展示了箜篌繁复精美的全套指法，手指以灵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控制力，以箜篌一种乐器，起和弦和音，在将所有乐器都迫停之后，目中无人而又全无破绽的，独自奏完了合奏乐曲《沧海龙吟》！

　　梦中楼上月下，而你我都已不再眉目如画，我要为谁拂去衣上雪花，谁又与我，并肩看，天地浩大？

　　声势不减，海浪海潮的翻涌更加剧烈，长长的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指法快得早已没有人能够看清，众神或盈泪，或瘫软，或寂寥，或不忍，表情姿态各异，忘记了自己该干些什么。

　　一曲奏毕余韵尚自袅袅，满殿静寂如死！

　　（镜子自曝：以上乐曲描写纯属将《宸宫》与《帝凰》杂糅篡改，如有雷同，恭喜你也染上了抄袭的不良习惯了！O(∩_∩)O~其实也不是很想抄的啦，主要是为了舞台效果嘛~~~笑，当然镜子人太懒也是原因之一啦~~~效果好就不要管它出自谁手了嘛~~~话说这两本书真是好书啊，有点像，然而读来感觉却是大大的不同~）

　　嗟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这是众神唯一的心声。

　　在众神恍惚失神不知多久的时候，再醒神风湮已跪伏九重阶下前额贴地，正红的广袖流仙裙上看不出究竟喷溅了多少鲜血，也看不出她原就苍白的面颊如今又成了什么颜色，然而众神心里却幽幽的浮上一种茫然若失感，恍惚阶下所跪着的，是另一种姿态的自己。

　　“…………说一说你的请求吧。”伏羲极度疲惫的向后靠去，龙章凤纹的椅背硌得他的后背有些微疼，那至高无上的御座权柄啊，其实，也不是那么舒适。

　　“我乞求伏羲大人……恩准我追随我的夫君……下界轮回。”

　　伏羲默然，众神默然。自天劫之后，再加上风湮私自下界一事，伏羲下令再有擅离天界者，从重处置，然而，风湮这次却是光明正大来求，而且，她求的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流连，而是再难回返的，轮回。

　　虽然讶异，然细细想来，却又理所当然到无法驳斥。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花春柳满花楼。

　　“请伏羲大人恩准！”

　　正在群神以为场面会沉滞死寂住的时候，一袭同样张扬的红衣飘然落在阶下，俯下身躯。

　　“请伏羲大人恩准。”

　　场面寂静不过片刻，另一道青衣身影亦是翩然落地，口中淡淡道。

　　伏羲看一眼阶下，风湮伏地大拜，这种礼节，在天界这种地方，其实是不常见的，因为天界群神，大多都是自己的战友和子侄辈……有意忽略掉单膝下跪扶肩俯身的木神之弟，勾陈这个孩子，也是痴绝了……

　　目光投向另一道身影，伏羲冷声问道：“飞廉、长风殿主人，你为何替群芳殿少殿主风湮请命？”

　　飞廉淡淡一笑，目光一一览过殿中那些正在慢慢消散的幻影，最后停在风湮身上，“因为，她令我想起了我的爱人……因为，我也想请伏羲大人您，恩准我下界追随我爱人的转世……”

　　前额贴地的风湮分明听见飞廉低低赞了一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真是好诗……”

　　生和死，都是很无可奈何的事情，而更无奈的事情是，这生死之间，还隔着我们炙热的爱恋。身处这无奈中的我们啊，请都坚强起来吧……

　　（镜子复活点：话说古剑NPC全对话里出现了一次飞廉，说是飞廉和女娲一起带着女娲族人和龙渊族人去往地底，中途句芒拦截，被阎罗劝退，然后第二结局又说飞廉生生世世的追随他的爱人……胡猜下，难道飞廉还会在古剑接下来的故事里多打一点酱油？）

　　——地界幽都，娲皇神殿。

　　虚空中恍如有什么东西扭曲散去，女娲微微阖了目，发出比梦呓还轻的一声叹息。

　　长琴、风湮，那样一对孩子，我亲手带来这个世界上的一对孩子……

　　也许这宇宙间，真的，有一种东西，是可以永恒的吧……

　　“来人，为吾备车。”

　　“女娲娘娘是要往阎罗大人处去吗？若是娘娘有事，由我等代为传言即可，又或者可以连通水镜，何必……”

　　“有求于人，未免不恭。”

　　当初的焚寂之剑是由我亲手封印，可怜的孩子，那无边的寂寞，还能够令你，认出你的爱人吗？

　　可是，我的神力已经快要衰竭了啊……或许，安排风湮的来生，是我唯一能够补偿你的事情了吧……

　　——地界，轮回井。

　　名虽为井，但这个轮回的转折点却只是一道暗沉的深渊。

　　风湮站在渊畔，衣冠整齐，妆容得宜，唇角有着淡而温暖的笑意，仿佛是要赴一个明媚春日里的约会一般。

　　身后很远的地方，勾陈依旧红衣张扬，怀抱着长长的花锄，慵倚着忘川河边的一块大石，转过那块大石，“三生”二字虽然黯淡，却仿佛深入了那石的骨髓里一般。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眼，他没有看向风湮，却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略近处，只有几位交好的芳主含泪相送，或是絮絮，或是凝噎，风湮都微笑着一一答应，灵苗拍拍她的肩，帮她系好腰间的七彩玉灵芝，微叹一声。这天，蓂荚不曾来，青囊赌气不肯来，而其他的师姐，去的去了，伤的伤了……

　　——人间，乌蒙灵谷。

　　被封印的焚寂之剑有着微微的颤动，几不可闻。

　　不知是第多少代的族长看着桌上散落的蓍草卦象，深深叹了一口气。

　　——人间，不知何处。

　　满目阴暗的男子挣扎着在刚刚下过雨的泥泞中爬动，浑身的剧痛令他每一秒都想就这样放弃，然而每一秒都不是尽头。

　　他的喉间滚动着因干渴而嘶哑到生疼的音节，没有谁能听懂这些因错乱的记忆而迸出的语句是何意：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地界，轮回井。

　　风湮带着明朗的微笑纵身跃下，娇小的身子瞬时湮没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唯有带着坚定信念的吟唱传上来，哭煞一众莺莺燕燕。

　　“何以、罢长歌？何以、绝舞袖？何以、远家国？何以、不、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