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我们的叶皇后 ...

  •   伟大的神灵悬浮于我们的头顶,或俯视或睥睨,观尽世上的生离死别。他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我们机关算尽,末了叹一句,这孩子真可怜。
      而此时我们跪在神坛前,泪流满面,希冀得到一点点来自于神灵的帮助,哪怕一点点。

      叶米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一个月前,她的三个同事,也可以说是她的办公室仇人兼竞争者,趁她不注意将她抽屉里与天语公司的合同翻出来放进碎纸机里人道毁灭了。我记得那个月叶米为了签这份合同,不停打电话联系对方公司的人,不放过每一个能与对方负责人接触的机会。当打听到那个李姓的负责人喜欢去某家KTV时她迅速搞到那里的VIP金卡,然后光明正大地与李同志去那里狂嚎了5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嗓子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凭借着眼珠子活灵活现地表达她的愤慨和咆哮。甚至她还能突破生理极限跟对方拼酒,一口气往胃里倒进3瓶白酒,所以我们都由衷赞叹她的胃是钛合金造的,虽然她的脑仁痛了整整24个小时。这一切,是叶米处心积虑从他们公司会议上争取来的,她一直希望能换职到她们公司的业务部,毕竟一个外贸公司的业务部更能让她有所发展。
      而那三个来自于外星的佚名党冒着劈天雷的高危警报,毅然把合同丢进碎纸机,我是能够想象出她们那时叉着腰并分着腿像个圆规般仰天狂笑的样子。瓶子说,她们很勇敢,像把手臂涂上香油和鸡精然后伸进老虎笼的无知少女一样。所以,当米很巧合地在酒吧门口看见一群小混混趁着她们酒醉把一包白粉塞进她们的后腰袋随即隔天有人举报了这群夜店女郎,她对警察很无辜地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这就是报应。
      你以为这就是叶王后的最终报复?不,米告诉我们,警察在那三个女人办公区翻箱倒柜时,她不仅袖手旁观,还把一份被翻出来的关于她们客户的详细资料悄悄藏起。至于不能被她利用的,就任由清洁人员扫掉送至垃圾场填埋焚烧。
      她说:“反正以□□这样的罪名,她们也用不着这些资料了。”
      如果当时那三个女人没事不去找叶米的茬,现在她们肯定还坐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佛家说什么都是有报应的,只是有时来得快,有时来得慢。但若我们客观点看,这是蝴蝶效应,三个女人扇扇翅膀,叶米就给她们掀起一场足以会毁灭的龙卷风。
      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路边吹风听老米讲这件事。晚风不断掀起我们的头发,在风中交缠飞舞,就像我们的命运,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生活,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安排中徐徐向死亡不断逼近,中间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插曲,一点一滴填满我们的每一分每一秒,或悲哀,或欢喜,或痛哭流涕,或春风得意。瓶子对于老米的这种行为有点小小不满,她觉得虽然那三个女人做了暗事在前,但也没必要在这种关键时候落井下石。彤彤摇着头也觉得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远方驶来的一辆轿车,车头的两个灯就像两只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黑暗,它以高速驶过,披我们一身夏风。当远处那些光晕在我的视网膜上闪闪烁烁模糊成一片时,我缓缓、缓缓地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跟米一样。”
      丫在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就让陈牙接走了。她一直被牙捧在手上,不怕会晒阳光,也不惧要淋暴雨。
      我们从当初的五个人在三年里渐渐习惯成四个人,渐渐遗忘掉某些重要的日子。
      可是某些记忆深刻的故事,或多或少会给你的生命刻下印记。
      就像你的腿上有一个见骨的伤口,血肉外翻,长年累月后终将结痂愈合,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再触碰到那个疤痕,皮肤上的神经会敏感地传递至大脑:哎呀,不舒服了。
      也像我,在某些日子我会特别地在意一下:啊,今天是他的生日,今天是我们以前的纪念日,今天是情人节,今天是……
      那些日子都曾经堆积欢声笑语,所以现在它们结痂了,脱落了,成了一个伤疤。
      划伤我的,是一把叫做左恒的刀。

      回到家里时,苏逸破天荒没有外出。
      一进门就看见他蹲在沙发上看电视。只见他神态专注,紧握双拳,目光如同一双利剑,炯炯地扎在着电视的大屏幕上,连睫毛都一动不动。
      我回头看了电视一眼,哦,原来是NBA的球赛。
      苏逸打从我进门到脱鞋洗澡洗衣服完毕都没有跟我讲一个字,自始至终都像杯处于临界状态的饱和盐水,若我一出声,他可能会析出盐来。
      我嘴角抽了抽,到卧房里开电脑,登录公司邮箱下载小杰给我的月份数据表格,分析近期的销售数据,做好了excel一览表,并开始构思过阵子要启奏莫小姐的下季度计划书。想了几分钟,觉得脑袋还是一片空白,顿感江郎才尽。看看表,已经2点多了,苏逸还未回来睡觉。
      这个时候,苏逸,就是那个今晚一句话都不同我说的人,突然在客厅大吼一声:“啊!!!!!”随即便见他旋风般旋到我面前,满脸通红,两眼爆发出灼人的光芒,嘴巴紧抿,双手握拳,欲语还休,整个人颤抖不已。
      这是苏逸兴奋到极点的具体表现。
      我点点头,朱唇轻启:“说,本座听。”
      “卧槽!老婆!赢啦!!”我话音刚落,他突然大嚎一声,双手用力拍在我的两个肩膀上!
      我被他突然地这么用力一拍,条件反射,暴喝:“大胆逆贼!”瞬间扳住他的肩膀屈起膝盖往他的肚子上撞过去。
      后来,苏逸再也没敢在我面前过度激动了。

      隔天上班我到办公室时小杰居然还没到,我就安在办公椅上老僧入定般闭目深思下季度计划。一直等到9点多也没见到小杰,甚至连个电话来请假都没有。等到10点我直接打他手机,没接。
      奇了怪了。
      该不会昨晚被入室抢劫了吧?或者今天出门车祸了?又或者银行通知他账户失窃?还是被警察错认成通缉犯拉进局里了?
      到底怎么了?
      我惴惴不安地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最终踱到隔壁娟那里跟她讲了这件事。
      她大惊:“莫不是□□发生枪战被劫持了?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我更加慌张了,正想讲话,一身洋红色连衣裙的张宝婀就厉鬼般戳在门口,伸出纤纤玉手扣了扣门,尖着嗓子叫道:“哟,朱娟小姐,您真有空,怪不得广告部的效益越来越低,原来原因不是出现在手底那群人的身上,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哦。呵呵,有些人没事就在办公室里聊天嗑瓜子,幸好墙是不透明的,要不然莫小姐不得直接让卷铺盖走人?她最看不得那些藏在公司里混日子的蛀虫了,啧啧!”
      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本来娟身材就不属于玲珑型,站在张宝婀面前也是绰绰有余,衬得那张艳女更加纤细,仿佛娟出一口气就能吹倒她,讲一句话就能震得她魂飞魄散。
      张宝婀仰着头,涂满珠光口红的嘴巴向右边轻蔑勾起,眼睛挑衅地半眯着。我依着娟的办公桌,看着娟的背影,只听她懒懒道:“是啊,就像极个别人,有事没事自己份内的事不理,就知道晃到别人办公室偷听偷看,然后像个七八岁的小学生一样去打小报告,该不是以为莫小姐会给她奖朵小红花么?自己家门前的雪都不扫,还要巴着人家门缝看别人家花花草草修剪了没,都不知道丢脸两个字怎么写。”
      一番话说得张宝婀咬牙切齿,我隔那么远都听见她磨牙的声音。娟轻轻抬起右手,食指往门外一点:“张小姐,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要谈,您在这空气有点浑浊,那个气压高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有点反胃,能不能劳驾您到外边些?”
      张宝婀摇着头冷笑:“我也觉得你这地盘乌烟瘴气,熏得我都难受,啧啧,的确还是快些离开得好,不然的话怕是要得什么病。”
      说完,她转身摇摆着腰肢,像民国时期那些钓鱼巷的歌女一样离去。
      “迟早我得把她端了!”娟望着门口凉凉地说。
      娟的手机响起,应了几句,对我说:“你没带手机么?小杰回来了。”
      “那我回去看看。”
      匆匆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小杰抱着一个裹布坐在他的位置上。
      我边走近边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个点才……”
      我看着他手里的裹布,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梦寐以求的孩子。

      当我们祈祷时,神灵是带着微笑在听的。所以,当你某天接到他们大发仁慈赐予的礼物时,你没必要很惊讶。
      不过,你要为你的礼物付出代价。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