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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桃花有时是带刺的 ...

  •   不管多少年过去,我依旧记得你,我的脊椎上刻着你的名字,在嫩柳抽芽的惊蛰,在傲阳骄日的小暑,在凉薄清风的寒露,在细雪朔风的大寒,你的气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You will always be a part of me.
      You will always be my history.

      这个小餐厅的格调是左恒比较喜欢的。浅灰色墙面,简约干净的白色长方形桌面,曲线简单,连餐具都是瓷白得泛光。他喜欢这样子的风格,也喜欢有这种姿态的女人。
      干净,简约,成熟,利落,知书达礼。
      三年前我或许还能勉强及得上边边,现在应该怎么说?狡猾?狠毒?
      啧啧,反正我是怎么样的人都已经和他无关,何必挂心我还配不配得上他?
      “商灵,这几年过得还好吧?”左恒喝了口汤,动作优雅得很,却少了苏逸的洒脱。
      “嗯,挺好,公司的工作比较繁琐,也不难。只要不再随便爆一场金融风暴,应该是可以等拿养老金的。”许久不见的双方对话总会这么开头,我一边夹菜一边说:“你呢?”
      “还行吧,就那样过。”他垂下眼睛,淡淡道:“像所有人一样,工作,养家,混混噩噩,一天就过去了。”
      “也对。”我耸耸肩。在我们的学生生涯中,我们永远能寄望明天,要努力学习,要拿奖学金,要好好谈恋爱,要顺利毕业,要努力工作,要找个体贴的好老公,要这样要那样,每一个期望都能充实着我们的每一天,好像就连起床也是充满活力的。
      因为还有明天,还有希望,还有未来。
      未来,就是美好的。
      而现在,我们一切定型,就如同一个泥塑,已经风干,再要改变,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他抬眸,轻轻问。
      我笑了:“丫看见你回来了。和你的夫人。”
      他哦了一声:“我倒是没看见她,很久没看见你们了。叶米,黄瓶,可彤,羽航,丫,回来这么些天,只看见你而已。”
      “和我比较投缘么?”我嘻嘻笑。
      他不接话,立刻就安静了,气氛霎时就尴尬了。我只觉得脑门上好大一滴冷汗,真想大嘴巴抽死我自己,叫我嘴贱。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支吾了几句,草草吃完饭交换手机号码,道别完回各家找各妈。
      一路上我一直在压抑去超市买一根针线把嘴巴缝起来的冲动,谁让我在人家客套问吃饭了没时惯性说没吃导致最后这种尴尬气氛。
      大概是以前我们总是一起吃饭,所以才那么顺口地回答。只是餐桌上再也回不来以前的那种融洽气氛了。
      三年,小孩都能说话走路了;三年,蜉蝣这种生物都祖孙更新升级几代了。

      我刚刚把车库的门关上时,一转身,一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我的身后并迅速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立马就懵了。
      这是哪里跟哪里?
      她看准我发呆的瞬间,马上作势要再打我一巴掌,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来寻仇的。她高高扬起手,把胸腹腔露出,我直接一脚就猛踹过去。
      这个女人“啊——”的一声就倒地,我才看清她的样子。脸长得很像黄圣依,眼睛却比黄圣依利得多,一面的凶相,可惜了一身的碎花连衣裙,估摸也就才二十岁出头。
      “你个婊子!霸占着苏逸还和前情人勾三搭四!我要替苏逸教训你!”她爬起来直接就扑过来,扯着我的头发,两手的指甲往我脸上、脖子上和胳膊上抓。
      我听到她的声音,是那个总是打电话发短信给我的女人,她居然在这等着我呢。我赶紧把手上的包和便利袋丢下,腾出手来和她对抓。其实在体型上我是有优势的,毕竟她肯定没我高。当我又把她推到在地上时,她居然伸手摸到旁边路基里压着花草的一块玻璃碎片。我当即就真怕了,那块玻璃带角,尖尖的,被划到不是开玩笑的。
      我家车库这里,除了自己开车停车,平时几乎没人会过来,连求救都没门。
      “你到底是谁!你有事好好说啊!”我一边退一边说,声音连我自己都听得出颤抖。
      “哈哈哈,你也怕了?你不是嚣张得很的吗?你也有今天?”她爬起来后举着玻璃一步一步地逼近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你还不离开他啊!为什么?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想这回闹过头了,可能要去见地下的各位先祖了,要是遇着苏逸的祖先我一定要投他的诉。
      她不断逼着我后退,等到我背后终于靠着墙时,她直接就拿着那玻璃扎下来,我赶紧举起两只手臂挡住脸。
      很快的,玻璃就扎进手臂内侧,可是也没有疼到哪里去。
      “哈哈哈!商灵,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好意跟你讲,你不理我,我就让你看看,我郑奕婷是个什么角色!”她尖叫着,挥舞着手上的玻璃片,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眉尾高高挑起,头发杂乱,一副疯子的样子。
      我意思到她已经极度兴奋,接近疯狂。于是再抬腿,用尽全身力气往她的小腹那里踢去。因为背靠墙有了支撑点,力气得到了最优化,她被踹出好些距离,捂着肚子爬不起来。我赶紧拾起那块玻璃,指着她。这时候,我才看见我满手的血,殷红殷红的液体不间断地从被划破的伤口里涌出,沿着手肘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小朵一小朵红花来。
      我摇摇晃晃跑到刚刚丢在地方的包,翻出手机,打给叶米,让她赶紧到我家的车库。她干脆利落地说好就挂了。
      十几分钟后叶米到了,我还靠着墙一只手握着玻璃,一只手内侧抵着肚子止着血。而在我的对面,那个女人坐在路基那里,弯着腰捂着肚子,狠狠地盯着我。
      叶米什么都没问,直接走过去,那个女人就扬着脸挑高眉毛瞪着她。
      她抬腿就踩在对方的小腿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最讨厌人家瞪我了。”
      等到她看完我的伤口,直接说:“上医院,不知道会不会伤到筋。”
      “等等,我打个电话。”我说,她点点头。
      我在已接来电里找到苏逸的电话,打过去。
      一接通,我不等他开口就冷冷地说:“苏逸,我告诉你,你要鬼混可以,但管好你的烂桃花,以前的那些就算了,今天这个,过火了!”说完直接就挂了。
      那个女人望着我打完电话,眼圈慢慢地红了,咬着嘴唇缓缓流泪。
      “报警吧。”叶米按着手机。
      “算了。带我去医院吧。失血太多了,疼,我晕得很。”也是个可怜人,错误这种事情,往往不会是单方面的责任,苏逸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来找我。我不把她踹狠了,她也不会恼羞成怒。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你给我一刀,我才会给你一枪。
      叶米扶着我,蹒跚走向她的车。

      在医院我一边缝着针一边听叶米打电话。当我缝完针时她跟我说瓶子还在住院部,她现在赶过来了。她刚刚说完,那个女人就找到组织了。
      “二灵!你怎么了?!哪个挨千刀的弄的!”果然吧,瓶子同学很容易激动。
      我缝完针,麻药还没过,一脸超然,淡定得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地成佛一样:“没事,被一个副本暗算了。”
      瓶子看着我整只右手都是绷带,不能跟我握手,我了然地伸出左手,她握住,满满的痛心疾首:“等你好了,我们几个,叫上丫,去烧了那个王八蛋的房子,卖了她的车。”
      “顺便用硫酸泼她的脸!”叶米一听到作奸犯科的事情总是很激动,小宇宙就爆发了,浑然不怕挥舞的双手捅到我。
      “好了好了,我没事啦,除了手臂麻麻的没有大知觉其他就挺好的。”我继续装佛祖。
      瓶子睁大了眼睛,夸张地说:“不是喔!二灵!我阿姨做完手术一开始也是没有什么感觉,等到半夜麻药的劲过去了,那就疼得厉害了。”
      我抽了抽嘴角,这下好了。
      “那你们谁今晚不睡觉,就跟我夜聊吧。科学家说聊天有助于分散精神压力和疼痛感。”我弱弱地说。
      她们直接忽视我,亲亲密密地讨论最近排骨一斤多少钱。
      这时候简成欢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杵在叶米后边,像个背后灵,幽幽一开声吓得她一跳:“叶米。”
      我这时候再不识时务就活该我高度近视,瓶子走过来搀着我,我们识趣地隐身走开。
      医院里这个时候还很热闹,人来人往,天花板上的灯把这个地方照得犹如白昼。我转头跟瓶子说话,但她一直魂不守舍的,一边走眼睛一边死死盯着面前的地板,目光就像一条笔直的射线。
      “你要不要先回去?你阿姨还在住院部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不碍事的。”我拍拍她的手。
      “咦?怎么这么说哇?我大概是这几天来回跑,精神一直不太好,很困啊。”她掐掐我那只完好的爪子:“越来越瘦了你,小心变成白骨精。”
      “那你是什么?脸盆精?”我冲着她巴眨巴眨眼睛:“别掐哈,我就剩这只手能动了。”
      “什么脸盆精啊?”她转头看我。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用一种佛祖拈花一笑俯视众生的风度说:“你前世本是一只脸盆,今世投胎成了人,无奈脸盆的形状一直在你的脸上挥之不去,罪过。”
      她听完立刻暴起,劈手要打我,我马上努努嘴,示意她注意我受伤的手臂。
      “看在你的前腿的份上,我就把这次的罪孽记账上,下次一起收拾你!”她叹了口气:“怎么弄成这样子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也随她叹了口气:“苏逸背的桃花债太多了,我超度不了他了。”
      “你少贫一句会少块肉么?”瓶子瞪着我:“要是那个女的是有备而去的,你可能就完结了!”
      “哪有那么多要是?我要是二十六年前比我那堆兄弟姐妹跑慢一点,现在连灰都不是。”我无所谓道。
      正说着,瓶子呀了一声:“二灵二灵,你看,那是彤彤吧?”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医院入门大厅中间一排长长的候诊座的角落里,彤彤正垂着头坐着,她那黑色的长发披下来,像一件黑色的外套笼着她周身,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望她一眼,她孤零零窝在那里,就像一个被人遗忘多时的孤魂野鬼。
      她从我送小杰过来时就留到现在?
      我们走过去,瓶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彤彤这才像被惊醒的沉睡者般一抖,仰起脸来,有气无力地说:“啊,是你们啊。”
      “怎么你还在这里?”我捂着手臂,问她。她的手上还捏着一张白色的纸。
      “嗯,没事,有点累,坐着休息一会。”她的脸在灯光下居然呈现出死灰色。
      要是我信那我们这么多年就白混了。彤彤突然注意到我的手:“怎么了?”
      瓶子插嘴:“让一个疯子用玻璃弄的,苏逸众多烂桃花中的一朵黑桃花。”
      我点点头,瓶子就说:“二灵你先回去吧,我陪陪彤彤,我先陪你去打车,彤彤你在这里等着。”
      连瓶子都看出来彤彤不对劲了。
      我摆摆左手:“我自己就能打车,你陪着她。”
      瓶子想了想:“好吧。你小心点,有什么不对劲就打我电话,我立刻到的。”
      我笑笑,用眼神跟瓶子暗示看好彤彤。
      走出医院门口,正想找的士,就看见苏逸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门开着,苏逸走上前来伸手想扶我,我摇摇头:“不用,又不是伤腿。”
      “我报警了。”他低着头,声音沙沙哑哑,不甚清晰:“下楼时看见奕婷,我打电话给叶米,她告诉我了。对不起。”
      “以后收敛点吧,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他打开车门,帮我扣好安全带。
      “嗯,我会的。”
      我不接话。
      苏逸伸手过来,找到我的手,轻轻握着,又听他说:“对不起,奕婷是我以前的认识的,是我一个客户的妹妹。那时我不能拒绝的。我只知道她平时做事有些冲动,想不到会这样。商灵,没有下次的。如果下次你再受一点伤,我在同一个地方以双倍赔罪。”
      我一听到最后那句,就把手果断抽出来,冷哼一声:“我不稀罕你自残。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你搞了烂摊子留给我,善后就算了,还想推我下火坑。你好自为之吧。”
      他不接话,拉回我的手,紧紧地握着,许久后才道:“对不起,对不起。”
      路上我收到左恒的信息: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我点击那条信息,删除。

      每段往事,都锻炼我的心智,所有的故事最后统统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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