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淑女恋人》清水煮菩提

6、第六章

　　李粤是第二天回来的，我没有问他杨萌的检查结果。他这次带回了协议书，协议书甚至还用一层塑胶封了。他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墨迹将干未干。
　　李粤说，“归晚，这次我封了一层，看你还怎么撕裂。”
　　他的衬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好吧，那就让那个杨萌来做替身吧。姐姐我涅槃了，逍遥了，自由了。李粤你丫的，我祝福你的生活从此鸡犬不宁。
　　我腹诽了一句，拿过协议书，大致扫了一眼，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粤的眼睛复杂地看着我的笔尖蜿蜒，欲言又止。
　　“李粤，离婚证办好了打电话给我。”我忽然觉得轻松下来。一旦签了字，忽然觉得再也不用站在妻子的角度去揣度这个男人，生活一下子简单了。没有失去爱情的那种沉重感，我们只是因为相亲而在一起，甚至这么多年，谈不上爱。都曾经深深的爱过被伤害过，再也提不起精力完全去爱，所以，除了对前路的迷茫之外，真的没有任何舍不得。只是心里像有一把钝刀在不轻不重地磨。以至于呼吸有那么一段时间带了说不出的钝痛。
　　我不再看这个男人。“李粤，想必最近是关键时期，你好好处理你和杨萌的事情。至于两个小公主，我安顿好了会先接她们过去。按照说好的，一人带一年。期间可以随时来看她们。”
　　我提起一个小包。这是我最后的行李。进入房间将熟睡的两个小公主各自抱了抱，我才恋恋不舍的夺门而出。
　　“归晚。”身后李粤追了几步，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钻进出租车的刹那顺便看了一眼，李粤站在大门口，手里拿着那套协议，眼神微微慌乱。
　　“绿水滩，谢谢。”我对司机说了地址后，对李粤淡漠地说再见。我想，原来当这个人与自己的世界无关了，我也是可以拥有李粤那种凉飕飕的淡漠的眼神的。李粤，看来你一直没当我是你那个世界的人呢。
　　我给苏毓珉拨打电话：“苏毓珉，请问那套复式楼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一周之后我带着两个小家伙住进了绿水滩郊区别墅区。
　　李粤送的。那个时候双方父母都知道了我们离婚的事，一时闹翻了天。李粤本来不打算放两个小家伙过来，却怕各种各样的讨伐牵扯到女儿，只得先送她们来我这里避避风头。李维诺和宁言诺还不知道离婚的意思，只是嚷嚷房子小了，并且没家里的漂亮，扯着李粤的手说要重新买。李粤就站在门口，我没让他进来。
　　李家似乎不承认杨萌，李粤正在调解。似乎也忙得有些心焦，以至于我找他拿协议书的时候他还很抱歉地说协议书还在抽屉，没时间送去民政局办手续。
　　我将两个女儿赶去卧室看电视，李粤站在门口，穿了一身很骚包的休闲装，明明还是那熟悉的模样，却因为关系的破裂而让我产生了陌生感和距离感，倒是忽然很客观的觉得这个男人容色大好了。
　　“归晚，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李粤笑着问。他的眸子不再那么凉，反而有了淡淡的温润。
　　我站到他面前，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给他一个笑容，示意他先后退两步，将半个伸进屋子里的身子后移了，这才揶揄地带着几分报复心态的说了一句，“做梦吧亲。”
　　关上门的瞬间，我看见李粤脸色收不住的错愕，连带着他的脸色忽然也白了那么一瞬。

　　女儿的抚养忽然成为了我生活里最大的问题。
　　两个小乖乖一点也不乖，被李粤改造得十足千金小姐脾气。间接导致我和李粤的电话联系多了起来。
　　“小公主们吃饭很少。”
　　“嗯，肯定是你夸奖得不够给力。除了每吃一口要夸奖之外，你还尽量不要重复那些夸奖词。”
　　“某某牌子的炸薯条她们不是很喜欢吃吗？为什么我买回来的她们不怎么吃？”
　　“有没有在她们吃的时候讲故事？或者唱歌？”
　　“最近孩子们好像有心事，问她们也不说，就是嘟着嘴巴，那翘起来的弧度都可以当挂钩了。”
　　“……这个事情比较严重。你哪天有空带她们来我这里吧，我们当面谈谈。”
　　……
　　几乎每天李粤都会给女儿们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多话题。为此我特意在家里安装了座机。李粤倒是没主动来电话找过我，但是我打电话过去询问女儿的一些事情，他总能很建设性的提出一些建议，收效良好。期间不少次我问起离婚证的办理情况，李粤烦躁，说还没去弄，叫我耐心等等。
　　“归晚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一次他忽然对我说。
　　我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什么事？”
　　“这婚，搞不好……”李粤干咳一声，“搞不好离不成。老爷子知道我们还没正式办离婚证，就把我们的协议书没收了。”
　　“你小子傻啊！”我骂，“以前觉得你蛮精明算计的一个人啊，协议书这样的东西怎么也能到老爷子手里？看来只有重新写一份了。”
　　“嗯。只有这样了。”李粤很苦恼，“等我有时间了就重新拟一份。归晚，我最近几天都蛮有空，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女儿吧，这么多天没抱着她们睡觉，一点不习惯。”
　　我扯着电话线没心没肺地笑，“抱着你的萌萌睡觉呗，抱着抱着就习惯了。我告诉你李粤，最近孩子们吃饭很积极，因为我每次讲一个关于后妈虐待小孩的餐前故事，听得她们热血沸腾，两个人睡觉都在讨论怎么样帮女主人公对付后母。那手段之狠辣，很有你李粤的风范。我想，以后你的萌萌会和我的公主相处很愉快。”
　　李粤呼吸沉重，连叫了好几声宁归晚，咬牙切齿的挂断电话。

　　这个秋天我终于找到一份满意地工作。我对满意的界定是，白天上班可以挂淘宝，朝九晚五不必加班，有双休。工资只要有两千以上就好。最主要的是，公司距离小公主们所在的幼稚园只有五分钟路程。
　　这几年小公主们的生活观已经被李粤完全扭曲。在某一次餐桌上小公主侃侃而谈“爹地说了，我们以后上学甚至可以不写作业，作业写多了有手指会长茧，爹地说他会帮我们写”“爹地说一定要摆范儿，要骄傲，要目中无人”“爹地说哪怕我们欺负了别的小朋友，他也一定要别人对我们道歉。因为我们是他的宝贝”“爹地说了，不能和小朋友玩很疯，会累坏的”“爹地说系鞋带我们可以不学，太复杂了”等等话题的时候，我意识到李粤的溺爱带来的后遗症，电话里和李粤说了一下想让她们去学校培养正确人生观，李粤想了想，答应了。
　　“学几天看吧，太累了就不去了。”李粤说。他电话那边很吵，似乎在一个什么会场，不断有人向他询问下一步怎么做，我本来想八卦一下他和杨萌的进展，最终没好打扰他。
　　苏毓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找到工作的事情。
　　我捡起自己的专业，做起网站维护。快到中午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有些沸腾，说什么什么公司的老总莅临了，长得那叫玉树临风风华绝代，然后我就接到苏毓珉的电话，说中午一起吃饭，顺便把房产证等一些相关证件给我。我中午给幼稚园打了个电话说会晚点去陪小公主们，在公司门口等。苏毓珉和我们公司的几个领导一起走出来，他一身黑色西装挺拔俊朗，远远地开始对着我笑。
　　我公司的领导一个个面露奇异之色，困惑地注视我，似乎没料到这个傲气十足的苏毓珉会对我如此亲善，他们更不会想到很多年前他苏毓珉一度沦为我拳头下的羔羊。
　　赶去幼稚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我意外地看见小公主们坐在李粤的膝盖上，李粤正在宠溺地喂她们吃饭。
　　“这么大了，她们自己会吃饭，你别太惯着。”我上前提醒，李粤看了我一眼，不以为然。他的公司距离这边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我没想到这个大忙人会穿过大半个城市，跑过来伺候自己的女儿。
　　“我想她们了。”李粤严肃，“茶饭不思的地步了，懂？”
　　我点头。我从来不怀疑他对女儿的感情之深厚。
　　“我刚刚已经给老师请假了。”李粤不容拒绝，“我要带宝贝们回去玩一周。至于那些幼稚园要学的生字，我会教，不会让她们赶不上进度。”
　　“不会和你那边的什么萌萌产生冲突？”
　　“……”李粤看着我，“我心里，只有我的女儿是天。”
　　我挥挥手，意兴阑珊，“那成，你带宝贝们走吧。不要让我知道她们被欺负了，不然我要弄得你那边鸡飞狗跳。”
　　李粤冷冽吐出一句：“有本事你来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