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三千白萝卜

12、替身2

　　孟皓回到家的时候，程远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他的留言：“我走了，东西以后会派人来拿”
　　字迹端正，没有什么被泪水晕开的痕迹，写字的人看来很冷静，孟皓有些烦躁。
　　房间里的东西大都还在，程远走得匆忙，只带走了一些紧要的东西和几件随身的衣物，所以打开房间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他已经离开的样子。
　　但他已经走了。
　　这样的结果，在很久以前，孟皓曾经设想过，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孟皓打开酒柜，开了一瓶酒，喝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醉酒了，自从遇到程远，他再也不需要靠酒精去麻醉自己，所以除了生意上必要的应酬，他滴酒不沾，而程远也不喜欢酒鬼。
　　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滋味非常的不好受，但那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除了酗酒之外他找不到逃避现实的方法，酒精可以让他忘记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那个人是被他害成那样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子曾经那么美好
　　就算他爱他，而他爱上的不是他。
　　他爱上的不是什么好人，孟皓曾经调查过那家伙，但是那个人不相信孟皓送到他手上的证据，所以，为了让他们分手，孟皓找人教训了一下那人渣。
　　事情的结果有点严重，那家伙被打得进了医院，为了手术费，那个人来求他，孟皓趁机提出用交往换医药费。
　　是的，这不光彩，可是孟皓无所谓，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和时间，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他孟皓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
　　那个人渣，拿着那个人和他的床照来找孟皓，要钱。一切无耻的对话，通过孟皓早已拨通的电话，全被电话内头的那个人听入耳中……
　　孟皓居然忘了，那个人从小到大都被他捧在手心里，保护得那么好，这样的刺激，他很有可能受不起。
　　孟皓猛地又灌下一口酒，不够，不够！酒瓶被他砸到地上，他需要更多的酒，他也拿出了更多的酒。
　　梦总有一天会醒，所以他一直都放着那些酒。
　　上一次的清醒，是一年之前，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程远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噩梦结束了，天开始亮起来，他甚至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么、那么的像，甚至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很像。
　　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程远是来救他的，他毫无理由地这样相信着。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握住。
　　他和程远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以前他和那个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另一个世界的，是程远。他是那个程氏集团的程先生，孟皓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程远的身边，还有着他碍事的二姐、外甥、和一个老狐狸七叔。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必须付出一点代价。这很符合孟皓的价值观。
　　是的，他早就知道程远的七叔要制造一起车祸威胁程远，这场车祸的严重程度会被把握得很好，没有生命危险，但足够惊人。
　　这个情报当然要好好利用
　　所以，那一刻，孟皓冲出来，挡在程远的面前。一点点皮肉之苦，却能把程远的戒备和疏离全部打消，多么合算。
　　三分真情七分假意最能骗人上钩，何况对着那张脸，孟皓真的，有那么一份真心。
　　“你真是个疯子”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床上，程远握着他的手，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焦虑和疲惫的语气之下是明切的关心。
　　他不禁恍惚起来，以前那个人也说过他是个疯子，但那个人却是恨他的。
　　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一句台词，居然可以差这么多。
　　酒精终于起了点效果，孟皓开始不太清醒，他继续一口一口灌着自己。
　　一切的发展都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一年而已，程远就来到他的身边。
　　无论是长相、性格、身材，甚至床上的一切，程远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真是一个美梦。
　　梦越美，就越怕醒。越接触，越害怕。
　　程远太聪明了，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总有一些东西，是骗不过去的。
　　他贪恋程远的那张脸，贪恋他的温暖，贪恋他对自己的好，贪恋他的一片真心，他贪恋他的所有，为了保有这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这一切都是他骗来的。
　　程远没有算计过他，他却一直在算计程远。
　　这到底，是不是爱。
　　孟皓不知道。
　　跟程远相处久了，连他自己也开始不明白自己了，他本以为，只要有那张脸，不是程远也无所谓，谁都可以，有无数次可以重来的机会，不会再因为一个人而陷入痛苦难堪的境地。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只要他陷进去了，只要孟皓还是孟皓，一切很可能就会重蹈覆辙。
　　他的爱是占有，是控制，是疯狂和毁灭，只要爱上了，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然后，把对方彻底毁灭。
　　孟皓瘫倒在沙发上，他喝醉了，视线一片模糊。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微弱地闪着光——酒瓶的残骸，玻璃碎片。
　　他费力地坐起身来，捡起一片，端详着，然后，把它放到了手腕上。
　　割下去也不会死的，孟皓自嘲地笑了笑，想要用割腕的方式自杀，必须非常用力地，割得非常深，同时，还要准备一盆温水，防止血液自行凝固。
　　就像那个人一样。
　　孟皓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冲进房间，看到的景象，那个人苍白如纸，眼睛紧紧闭着，靠倒在浴缸边，浴缸里的水，混着那个人的血
　　红的，红色的。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孟皓做了一个噩梦，那个靠倒在浴缸边的人，变成了程远。
　　他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惶恐不安，身边的程远也迷迷糊糊地醒来，嘟囔着“你怎么了”然后靠过来。
　　程远的身体很温暖，他本应该觉得安心的，但却突然觉得很冷，彻骨地害怕。

　　孟皓低低地笑起来，拿着玻璃碎片，象征性地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一个惊怒的声音响起来，有人将他手中的玻璃打落
　　我真是醉了，孟皓想。
　　不然，怎么会看见程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