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拈花》周童

10、幸福秒秒钟在变

　　当天晚上的晚饭可称得上是精彩纷呈。先是坐车去饭店的时候，韩磊直接打开了自己的车门让乔安坐上去，李光彪看见这场景当然是心领神会自己开了自己的座驾先去了事前定好的饭店。再后来，李光彪把乔妈妈一个电话给叫了来，原本因为报社活动经费的晚饭变了味，竟有点像是个不伦不类的家庭聚餐，而且这个家庭聚餐里除了乔安和乔妈妈是真有血缘关系外，其他两个男人的身份有十分尴尬。

　　经过三个小时看上去“其乐融融”的饭局，乔安此时已经身心俱疲。她拿着餐巾擦着嘴，突然注意到自己手心上的纹理，想起刚才韩磊对她说的那套“掌心里的鲜花”这种鬼话，她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时候竟会相信这样异想天开的胡话来！

　　乔妈妈在得知今晚的饭局是由乔安携韩磊出席之后，就暗自在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在家里捣鼓了很久这才神采飞扬地出了门。所以当她带着这样异常高兴的心情来这里却看见那小两口除了一些礼貌性用语外再无其他交谈时，内心纠结由想而知。她端起酒杯对韩磊说：“小韩呀，上次见过之后也就没见过了，最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乔妈妈先预祝你生活美满！”

　　乔安一听乔妈妈这话，心脏突突直跳，差点就直接从胸腔里跳出来瘫在韩磊面前。她怕韩磊这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难得活跃起来的气氛陷入零点，所以神色紧张小心瞅着韩磊。还好，韩磊只是道了谢然后端起他自己的酒杯仰头全数喝下。

　　李光彪看见乔妈妈的举动，做了这些年的夫妻，他当然知道她再考虑些什么，于是在韩磊喝完之后，他也对乔安举起了酒杯，微笑道：“安安呀，李叔叔也在这里祝你生活美满，我喝完你随性就可以了。”说完，他也把酒杯中的酒全部喝完。

　　果真来了，乔安见长辈都这样豪气，自己也只好咬牙把酒全部喝下。酒一下肚，她脸上马上就爬满红霞，粉粉嫩嫩煞是可爱。韩磊对着乔妈妈一笑，他当然知道在场的这两位老人心里打得小算盘，他出身书香门第父母均为大学老师家教甚严，现在他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样的女婿当然是许多岳母岳父的心头好。当然他没有说破这层暧昧的窗户纸，同样他也没有说破的就是自然这样好的女婿苗子喜欢他的岳父岳母并不是只有一个。

　　现在他正值适婚年纪，他家里的二老也在为他物色各类环肥燕瘦的女子。再见乔安之前，他已经相亲过五个高学历才女，有了之前那些经验，所以一开始他才会把自己包装成绅士。但乔安不同，她不像那五个高学历资深美女，都到了这把年纪还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灰姑娘梦。简而言之，就是乔安除了在一些特定的原则上外，其他时候都不用伺候，而不像那五个女子，哪里是在选老公，简直是在选一个出得厅堂、进的卧房、二十四孝好老公！

　　所以，虽然乔安之前拒绝了他，但韩磊却不愿意轻易放弃。

　　好不容易就要吃进去的肉，哪里有这么简单吐出来的道理。既然都是要娶老婆的，那么就要娶一个省心的，他完结了上一段恋情就领悟出这个道理。

　　饭后，韩磊同乔妈妈和李光彪又聊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乔安都处于大脑空白状态，像是个外人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晚餐桌上边说边笑。就在乔安快要同空气融为一体的时候，韩磊接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临时有些事，十分抱歉。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的饭餐就在韩磊提前离开饭局的遗憾中拉下了帷幕。

　　由于韩磊的突然离开，护送乔安回家的责任就由乔妈妈给包揽了。

　　在车里，李光彪开着车，乔妈妈同乔安坐在后面。

　　乔妈妈握着乔安的手，问：“你和小韩进行到哪一步了？”

　　乔安叹口气，“什么哪一步了？不过就是普通朋友。”

　　看着乔安这样，乔妈妈高深莫测一笑，“你不要以为你妈妈我上了年纪就是老古董，普通朋友怎么会同我们这两个老人聊这么久天，且各种礼数照顾周到。”

　　李光彪听到这话，也不由点点头，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乔安。

　　乔安有些尴尬，毕竟她同韩磊也不能说真得什么也没有，“他这是给李叔叔面子，哪里有其他意思，上司在场怎么会不殷勤？”

　　乔妈妈还没说话，李光彪却立马反驳道：“小韩不是这种人，安安，我看他倒是真对你有意思。现在这个年代，像小韩这样的好青年可不多了。你不要嫌李叔叔话多，李叔叔也是为了你好才这样说。”

　　他同乔妈妈结婚也有五年了，可这五年他同乔安的关系也一直处于不好不坏的状态。他一开始也是有意要讨好乔安，但听着乔安一口一个“李叔叔”他再高的热情也如撞到了冰山，立刻丢兵卸甲。不过后来这样带着距离的相处也是难得的轻松，所以后来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谢谢李叔叔关心，我知道分寸的。”

　　乔妈妈有些失望，拍拍乔安的双手，苦口婆心道：“你这把年纪了可别再挑了，到了后面有你后悔的时候。你看你妈就是一开始遇人不淑，自以为自己挑拣了一个最好了，但其实哪里知道是个最坏的。你可千万别走上了我这条老路，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幸运最后还能遇到你李叔叔。”

　　蓦然听到这么表明心迹的话，乔安同李光彪都面色一怔，但随即两人都眼神放软微笑起来。

　　当天晚上，乔安目送他们的车开远之后就准备转身回家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这时，身旁的草堆却穿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开始乔安也并没有注意，但是后来那声响却越来越大这才让乔安不由皱眉打算走过去看看是不是小区里面跑进了流浪狗。为什么乔安会这么认为呢？其实是这个小区从建成后就一直明文规定小区内不得养狗。乔安其实是很喜欢狗的，尤其是流浪狗，她一直认为那些有主人的狗都有人爱了为何还要去爱，所以如果有人问乔安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乔安一定会立马脱口而出：“只要是流浪的东西，她都爱。”

　　她把自己左手上提的塑料袋里的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刚才晚饭没有吃完的东西，她向来节俭所以当然是全数打包回家。越靠近草堆，她听的越清楚。当完全听清楚后，乔安脸颊耳朵全都红了，这哪里是什么流浪狗，这完全就是有人趁着现在天气炎热在外面防风打野战呢。

　　没有想到这个社区里的人风气开放了如此！

　　乔安倒吸一口冷气，正打算瞧瞧撤退时不料心里一慌脚下被一旁的枝桠给绊了一下。

　　“谁？”

　　一个男人听到声响立刻站起身往外看，这一起身，毫无障碍他就看见了乔安。而乔安也看清楚了他，她也不由吃惊道：“你！”

　　这人不正就是俞秋白那个回了纽约的小男宠么，他怎么又突然回来了？真是不心痛钱！现在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还有一个出人出力的是谁了。

　　小男宠看见乔安也是一愣，赶紧把衣服套上，神色紧张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乔安觉得好笑，一时反驳，“那你怎么又会在这里？”

　　小男宠慌乱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快走？”

　　原本就是打算立马走人的乔安偏偏听了他这话，加上之前的那些恩怨，她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又怎么样？她也是这里的业主，怎么就只准他们在这里贪欢，而她坐坐都不行了呢？乔安倔脾气上来，干脆就这样直愣愣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还就偏偏不走了！”

　　小男宠没想到乔安会突然耍脾气，一时尴尬，只好好声好气再劝道：“乔小姐，现在不方便，你……你不如先回去吧。”

　　乔安在黑暗中冷冷看着他，只觉他完全没了平时那股子傲气，加上他现在居然会带着点乞求意味的态度让她不由不好奇。如果里面的另一个人是俞秋白他干嘛自己不出来，把小男宠给推出来与她交涉这算是个什么事？

　　“乔小姐？”

　　“啊？”

　　小男宠耐着性子，想把乔安给先劝走，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还厚着脸皮一直想看个完整版。“乔小姐明早还要上班吧，现在也不早了，夜里风大。”

　　他一说完，果真乔安就觉得是有些冷。而且立刻还有一个喷嚏声出来应和，但，等等！乔安站起身来，刚才自己并没有打喷嚏，那么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是？乔安一吓吃惊地看着一脸难堪的小男宠，然后身子往前一探，果真！草堆里的另一个人哪里是俞秋白，这明明就是楼下那个被人包养起来的二奶——端丽！

　　“怎么会是你？”乔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又看着小男宠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是同志吗？怎么会……哦……你是双刃剑！”说完，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平缓平缓自己刚才过度起伏的心情，这果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是，他们现在，不知道俞秋白是否知情，可见小男宠这样尴尬的神情，乔安立刻心领神会过来。然后也不再追问什么立刻收了自己的大包小包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回到自己的家，乔安抱着靠枕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把事情前后一想，加上多年的记者编故事技巧。也不用旁人再多做提醒，她也把这事儿全部想明白了。这端丽她之前是认识的，搬来这里也有两年了，两年前她那套房子是被某某煤炭商给买下来的。为什么乔安会这么清楚呢？当然是因为乔安搬来这里已经有七年了，她这号楼本来住户就不多，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自然有时遇到也会打打招呼。加上上一次，她楼下的音响声太大，她给保安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于是她这才亲自上门。

　　当时，门一打开就看见端丽在大冷的冬天穿着一条桃红色丝绸面料的性感睡衣，头发蓬松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乔安简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在关门的时候一不小心看见了里面挺着个肚子光着上身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房主，那个煤炭商。

　　虽然乔安不知道小男宠和端丽是怎么勾搭上的，但她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如果这事儿被俞秋白那样的人知道，该是怎么收场！虽然她同俞秋白也不熟，但大概也知道他那样的人定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如果知道这事儿肯定伤的最深的就是他。

　　就在乔安还在替俞秋白担心的时候，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她小心按着面膜走过去看应答器，显示器上出现的是刚才那位小男宠清秀的脸。

　　怎么？他是过来杀人封口得？

　　乔安不敢随意开门，她对着通话器说：“你有事儿吗？”

　　“麻烦乔小姐先让我进来。”

　　“我们也不是很好的交情，有话就在那儿说好了。”

　　小男宠看了一眼其他地方，小声说：“秋白还不知道我在这儿，乔小姐也算是秋白的朋友，定然不会让他尴尬吧。”

　　这算什么话！她……罢了，凡事只要沾上俞秋白，乔安就没了主见，她开了门。小男宠见门一开，立刻开门进来。他把脚上的鞋一拖，也不穿拖鞋直接走了进来。

　　“不管乔小姐今天看见什么，只希望你千万替我们保密！”

　　乔安此刻正敷面膜，不免觉得现在用这个样子跟别人聊这事儿有些不妥。于是把面膜给扯下来，然后请小男宠到沙发上坐着说。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哪里又有什么秘密可以帮你保得？”虽然乔安有些担心俞秋白，但她不是狗，不会狗拿耗子。

　　听到这话，小男宠神色一轻，赶紧连连感谢道：“以前我做事未免有些小气，难得乔小姐这么深明大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会尽全力帮！”

　　乔安一笑，然后等到把小男宠给送走时，这才直直摇头。这小男宠果真还是年纪太小，这会儿居然会自动送上门来坦白罪状的，只怕以后被人利用完也不知怎么死的，俞秋白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找到了这样的人！而且他的帮忙，她是万万受不起的，就算他不来唱这么一出，她也是绝不会踏入别人的浑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