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梦》九色玫瑰

13、旧爱

　　旧爱
　　季柔薇，人如其名，娇柔的相貌，柔弱的性子，说话轻声细语，是十年前杨森的妻子。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离婚，形同路人。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呢？
　　在跨出房门的一刻，罗纱看到了她。
　　那个身穿粉色长裙，坐在碧绿花园中微笑的柔美人。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跟在杨森身后，第一次遇见季柔薇的情景。
　　季柔薇……
　　如果不是再看到她，这个人的名字，也会自脑海里消失了吧。
　　作为一名护卫，除了主人外，其他人只能被划分为两类：有利和有害。有利的，自然是对主人无杀意，并且举动不会损害主人安全；有害的，自然是对主人有杀气。至于其他，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而季柔薇，却是一个变数。
　　身为莫邪一族的优秀保镖，罗纱可以在第一眼就辨认出对方是否怀有恶意。
　　但是，季柔薇，这个身份特殊的外来者，她无法区别。
　　无法辨别，那女人身上笼罩的，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现在。
　　微微一皱眉，罗纱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季柔薇。
　　在以前，季柔薇是杨森的妻子，是未来少主的母亲，她即便是不喜欢这个人的存在，也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而现在，季柔薇不再是森组的女主人，她也不再是听命于杨森的私人护卫。
　　“呦，这不是——”
　　季柔薇放下手中的茶杯。岁月没有使得她的容貌有半分苍老，无论是坐在戒备森严的“森组”总部，或者是在荷城最高的高楼顶层，她都能够表现得像身处贵族花园中的皇后。
　　“哎呀哎呀，时间太长，记性也不好了……”
　　出身于荷城首富世家，身为千金大小姐的季柔薇当年与杨森的婚姻，确实让人吃惊不已，曾经一度被传为佳话。可惜十年之后孔雀东南飞。杨森依然是荷城最大组织“森组”的首领，季柔薇也依然是荷城第一美人，但是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却已经破裂。
　　十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季柔薇的脸上留下痕迹。
　　淡淡地瞥了季柔薇一眼，罗纱面无表情地走过。
　　“哼!别以为你给森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了！”
　　季柔薇冷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有回头，没有停顿，罗纱充耳不闻地远离森组前任女主人的视线。
　　刚到达大厅，就看到杨洛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客厅里，噘着嘴，小小的脸上左颊微红，眼角处甚至还隐隐有着泪花。
　　环视四周，杨森面无表情地站在杨洛的对面。父子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即便是身为杨森多年好友的白御容也无法插手。
　　“妈——”
　　杨洛一看到罗纱出现，立刻睁着无辜的泪眼一头扑入母亲的怀抱中。
　　罗纱因为孩子的事情，对待杨洛总是带有一分宠溺，更何况在如此明显弱势的情况下——一方面是亲生的儿子，另一方面是只有雇主关系的人，罗纱会相信谁，不言而喻。
　　“为什么来？”
　　但是，罗纱只是轻轻地推开儿子，冷淡地问道。
　　杨洛虽然身为森组的少主，但是此刻的他应该是在玫城念书，而不是在荷城的总部与他父亲大眼瞪小眼。
　　“我要保护你，妈妈！”
　　杨洛人小口气却不小，双手插腰当着父亲的面宣告原本应该由父亲发布的誓言。
　　罗纱心底暗动——莫非是金园负责情报的那些人不甘寂寞，将季柔薇在这里的事情透露给了杨洛，所以小家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摸摸杨洛的头，罗纱那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但是对于鲜少有表情的罗纱来说，是相当难得的表情，顿时石化了大厅中其他人等。
　　那淡淡的，欣慰的，满足的笑容，是那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瑰宝。
　　杨森就这样呆呆地站着，陈旧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
　　第一次看到罗纱的笑容，是在举行完认主仪式之后。
　　那朵小小的，略带羞涩的笑容，是羁绊的开始。
　　莫邪一族最大的荣耀，是能够有一个强大的主人，一个值得自己跟随的主人。
　　当年杨森年少，却在巨蟒身下救下莫邪一族的少主，因此莫邪一族为了报恩，将她送给杨森作为护卫。
　　若是换作旁人，也许会不甘。
　　当时杨森年纪小小已经学会察言观色，见罗纱眼中并无轻蔑之色，于是接受莫邪一族的这件“礼物”。
　　逐渐的，他失去了罗纱的笑容，在腥风血雨的争斗中。
　　逐渐的，他迷上了季柔薇的笑容，在那似曾相识的娇羞中。
　　罗纱做了他十年的护卫，又离开了他十年，直到在玫城的重逢，他终于又发现了那抹曾经占据他心灵的笑容。
　　淡淡的，欣慰的，满足的笑容。
　　兜兜转转二十年，原来所寻找的，就在身边。
　　心情激动之下，杨森伸手，就想抱住罗纱。
　　岂料罗纱却后退一步，让杨森一抱落空，还连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在众人面前表演狗吃屎的失态。
　　“哈哈——”
　　杨洛很不给他老子面子地当场大笑起来。
　　“呵呵～～～”
　　娇笑声自边门传来，循声望去，但见一身粉红的季柔薇倚靠在门口，掩口低笑。
　　“有什么好笑的！”
　　杨森收敛神色，冷冷地问道。
　　被自家儿子笑话已经很没面子了，还被前妻看到，就更没面子了。
　　“看你方才那猴急样，我不由想到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还曾经租了飞机在我家上空撒花呢。”
　　季柔薇眼角含笑，自曝当初杨森追求的内幕。
　　罗纱低垂眼帘，当初杨森追求季柔薇的时候，她还是其贴身侍卫，杨森所使用的招数，有些还是向她请教，例如送花。
　　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日晴空万里，杨森为博美人一笑，不惜重金租用了直升飞机。轰隆的发动机声音在荷城第一高楼上盘旋了半天，漫天的红色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撒下，在白色的天台上铺了一层喜庆的浪漫。
　　亲手撒花瓣的，是杨森。
　　而开那架直升飞机的，是罗纱自己。
　　杨森表情一僵——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垂眼动作，但是他已经知道罗纱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
　　罗纱的记忆力很好，否则也无法胜任杨森保镖一职。
　　而现在，她这绝佳的记忆力，成为了杨森重新开始的阻碍。
　　“呵呵，那么，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娇笑一声，季柔薇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罗纱低着头，拉着杨洛的小手，然后沉默地转身，带着孩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左一右的两人，背道而驰。
　　徒留中间的杨森，左顾右盼，不知是应该先挽留今日预约有重要事情相谈的前妻，还是去向沉默不语的罗纱解释清楚。
　　作决定的短短一瞬间，对于杨森来说，心念已经千回百转。
　　犹豫，迟疑，决定，然后转身，举步，朝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