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莫言向北千行雁，别有图南六月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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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熙回到相府，已是晚膳过后，给诸位长辈请过安后，便回房准备卸妆歇息了。
沐雪几个一面帮她散发梳头，一面将白日她出门时肖府送来的帖子呈与她看。只见水红色的密香纸上白色五瓣梅花压印成蜡封，不用说，这一定是肖绯那小丫头的手笔。
夜熙挑开蜡封一看，是邀她明日过府小聚。夜熙不由得的叹了一声。当然，肖绯人是极可爱可亲的，虽相识不到两月，但平日相交仍感觉如旧友一般舒适随意。是以她这一叹，不是为了不想应肖绯的约，而是京师这样日日不息，仿佛永无休止的社交游聚着实让她吃不消了。
流霜好奇的问，“小姐明日又要出门么？”夜熙点点头，“去肖家。”
流霜笑了，“京师就是热闹，往年在渔阳，半年也没这么多聚会。”她将擦脸的帕子绞好，递与夜熙，继续道，“什么时候小姐你也做个东道。”
夜熙一想是了，自己到京城第一为了封爵，第二就是为了熟悉这些人情往来，再怎么懒于交际，这个上面也不该疏忽。只是现在是客居，倒不好直接在杜府待客。而京城的新鲜地方，自己实在是不多大清楚。又想明日就要见肖绯，倒不若问问肖绯的意见。
肖绯这边其实也是无奈，肖绯不是不知道这一些日子来夜熙每日应酬排的满，多半不想再出门，只是这小聚定要请夜熙，是她堂兄肖荣亲口发话的，她也没办法。
肖荣什么意思，肖绯其实都能猜得到八九分，无非是他心心念念的塞外从军，想请夜熙为他和塞北的将军牵个线什么，按他的话说“投与名将帐下，寻个好前程”。肖绯再是天真不知事，也知道肖家嫡系子弟去军中“寻个好前程”这种话纯属瞎扯。但没办法，耐不住肖荣执着。
肖荣和杜秋白并称京城世家子弟里的两大奇葩，后者一心一意的想浪迹江湖，当个自由自在的游侠儿；前者时时刻刻不忘自己卫国远征的梦想，把那身□□裳当个宝贝看，却对家里安排的金鱼袋弃之如弊履（注）。
现在肖绯只希望夜熙已经对她自己的表兄杜秋白的诡异期望有所熟悉，进而也能理解肖荣的奇异志向。
但其实肖绯是多虑，四家十姓均是百年门阀，其子弟虽享得富贵尊荣，但可选择的前途确实少的可怜，无非就是削尖了脑袋争着在三省五部里冒头。若是嫡系子弟或是家里受重视的子嗣，那就连外放出京久了都会被视作不肖子。从军从武一道，除非是家里有特殊的考虑安排，不然是不被视为正途的。像肖荣这样，家里完全不支持，自己就打算从最低阶武官做起的大房嫡子，在京里的确是要被视为笑柄的，可对于夜熙这样武勋世家出来的人来说，肖荣这样的人反而会被视作有志气，更容易得重用。
这不，肖绯只是稍微提了个话头，夜熙就道，“肖兄竟有如此志向，那真是了不起。”
“家父还在时，就常说朝廷这些年重文轻武之风愈盛，以致军中良将匮乏，将来若有战事兴，恐怕不利于我大越。以肖兄之才而有此志，实乃我军之幸。”其实肖荣有没有军事才能，夜熙根本不知道，才认识没多久，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夜熙所看重的还是肖荣背后的肖氏一族，因为哪怕肖荣在军中什么都不做，只要他人在军营，那便是给边疆将士与中央文官间多架起了一座桥梁。
“等何时他来北疆，我亲自与他引见我燕云诸将。”
肖绯微微有些诧异，不过既然夜熙已经答应，那她也算完成堂兄的交代，不用再多说什么。她一面将一个小小玉书碨从炭炉上提起放在一旁，一面笑道，“崔姐姐可真是圆了我堂兄的一大心事，下次定要叫他好好谢你，今天就先让小妹替他敬茶吧。”
今日肖绯邀请夜熙小聚，名头便是品承东湖送来的新茶。两人端坐在一处竹林掩映的小楼上，乐姬在竹林间弹拨着悠远清扬的古琴，侍女在一边早早的打开茶仓上的密封，肖绯拿起茶荷认真的挑拣干香茶形后，取了些许放入紫砂茶壶中。
玉书碨中水微凉了些，正是最适宜泡茶的温度，未及片刻，便有甘醇清朗的茶香袅袅而生。肖绯将茶渣从壶中夹出，又用玉簪撇去茶末，才将茶汤缓缓注入茶海，开始分茶。她笑道“崔姐姐不妨猜猜这煮茶的水从何而来。”
夜熙见茶汤印着白瓷的杯壁显得分外绿翠明亮，细细品味，觉得甘醇平和，不愧为极品，便道“水质这样轻浮，不像是泉水，是无根水么？”
肖绯笑了，“崔姐姐也被骗了吧，都不是，是崇州碎叶山顶上的采来的深冰化的。”
“崇州？”夜熙想了想觉得有些惊讶，“那离京城得有两千多里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肖绯既不知道崇州在哪儿，也不能理解两千多里是个什么概念。可是夜熙是知道的，两千多里的车程马途，足够让中土的生丝在北边价格翻二十倍，南海的海盐在西边价格翻五十倍，这样的长距运水，还是从高山上下来的寒冰水，那这水将价值等重的黄金。
夜熙自用的衣料首饰，也有客商从万里之外，甚至传说之地带来的物件，但是如此奢侈，夜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绯微微有些得意，“这是家父门客发现的好东西，京城里面还没几个人知道呢。”
“的确不同凡响。”夜熙称赞道，“令尊的那位门客是位雅人。”能找这种东西来媚上，的确是心思机巧不与凡人同。不过这也说明京师风气豪奢，自己宴客如平凡庸常，恐怕会被人嘲笑呢。
两人又聊片刻，夜熙终于将话头引到她打算宴客上，问肖绯知道什么新奇的地方可供她借来做东。
肖绯想了一会儿，说，“崔姐姐，你这儿一时半会让我想地方，我还真说不出什么配的上你的地方。”把京城的地方逐个数了一遍，觉得各处都有不合意的地方，“崔姐姐，不然你先别急，容我想到了再差人告诉你。”
夜熙道，“我本来也是不急的，可是你也知道，我月底便应该封完侯了，最多能在京城再呆两个月，就得准备回去了。”
“封侯，对了，崔姐姐你过来是为了封侯的，那不如你等承了爵再宴请诸家。那时候我肯定帮你想到了好地方，你有了爵位再请客也威风些不是。”
“幸亏我今天来见你，不然我真要丢人丢大发了。”夜熙如今一直住在外翁府上，定北侯府一直空置着，也没派人去收拾，今儿被提醒了才想起来，她平时再怎么住在外翁家都没事，可要封侯后的大宴也不在侯府举行，那可就不像样了。“回去以后我得尽快找人把侯府收拾出来。”
“收拾哪儿做什么，姐姐不是在杜家住的好好的么？”
夜熙笑道，“绯儿也糊涂了吧，我既然承了爵，当然要回侯府宴客才像样。”
肖绯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两下不解道，“姐姐是女子，也要守这些男人家的规则？”
夜熙一愣，回神深深的看了肖绯一眼，道“爵位都是一样的，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莫言向北千行雁，别有图南六月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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