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 深海哀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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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不可测的海洋深处，越过纵横交错的海沟和海底山脉，在一堆看似毫不起眼的岩山内部，静静矗立着人类最后的堡垒。
似乎是因为设计的问题，因MOMENT反向转动而暴走肆虐的机器人并没有搭载合适的潜海系统，所以这座还未完成的基地，竟意外逃过了敌方的搜索。就好像是被魔法师的蓝色水晶球包裹起来，从而在凡人面前失去了行踪一般，亚特兰蒂斯基地，这个被冠上了传说之名的神秘所在，也成为了留存下来的人们心中唯一的希冀。
然而，这仅仅只是暂时的安乐。
MOMENT是成长型的能源系统，这座基地被发现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若还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战斗方法，人类就真的只能束手待毙了。
最终还是演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狭小的单人间内，天花板上的光源微弱地散发着荧荧之光，宛如是受到了室内压抑气氛的影响，多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光线虽并不明亮，但还是将这个小小空间映照得一览无遗，让进门的人一眼就能看见，整洁的单人床上蜷缩着的人影。若不仔细分辨，说不定会把这个一动不动的影子当成是一尊塑像吧。
安提诺米微微叹了口气，他已在门口伫立良久，琢磨着要如何措辞才能让那位备受打击的少女得到些许的安慰。可是，不论如何绞尽脑汁，一向温柔的他此刻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打破这个僵局。或许，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吧。
“凛……”半晌的纠结之后，他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像是听到了某种信号，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少女竟然蓦地抬起了头，无神的蓝眼珠也闪现了一丝光彩。
“布鲁诺……”她轻声低喃，神情一怔，被堵塞的情绪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眼看就要倾泻而出，却在最后的一刻，被理智生生给阻住了。
“布鲁诺吗？现在几点了？”少女困惑地抚了抚长发，尽管电子时钟就在手边的床头柜上，只要转一转头就能看到，她还是多此一举地问道。
安提诺米心里非常清楚，眼前的少女是想借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转移她自己的视线，从而集中注意，暂时不再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可是，他同时也知道，若是过多压抑情绪，不让其得到发泄的话，长久下去，凛她的精神甚至是身体，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才抬脚迈进门内。
“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安提诺米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床上的少女却突然伸直了四肢，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现在几点了？”她的嗓音明显是高了几度，有点突兀，又像是蕴含着什么异样。
“凛……”安提诺米一愣，而后，还是走到了少女跟前，蹲了下来，伸出手，作势就要超对方苍白的脸颊上拂去。
少女却假借回头看时钟之势，躲开了来自同伴的抚慰。
“0435吗？已经是早上了呢。”
她长吁一口气，半是自言自语地接着道，“数据的传输和初步调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情况。”
“啊啊，现在可没有时间休息，接下来要忙上一个月呢。”
少女嘟哝着，用手撑着床沿，正要起身，却被人轻轻按住了肩膀。
她不得已回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同伴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对劲。
安提诺米的手势虽然轻微，却分明传递着某种沉重的情绪，让少女不知不觉又坐了回去。
“怎么……”
少女好像是被震慑到了，连询问都是那么飘忽和不确定。
“……没有那个必要。”安提诺米将僵直的手指抽了回去，转过身，背对着床沿，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已经……没必要了。”
“布鲁诺，你在说什么啊？尼泊尔基地数据之庞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了……他的协助，即便搭上我们四个人的全部力量，不眠不休，也至少要20天……”少女不解地说，“我知道时间紧迫，但……”
安提诺米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的身体放轻松，而后才又转回来，开口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段通路，最后在控制室前停了下来。
在打开大门之前，安提诺米突然嘱咐道，“听好了，凛，接下来不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明白了吗？”
“究竟……发生什么了？”少女不好的预感在加深。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绿发青年意味深长地说。
在惴惴不安的情绪中，控制室的大门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开启了。
首先映入少女眼帘的是正前方巨大的显示屏幕和一台又一台的计算设备，然后，视线一转，她忽然呆住了。
“诺……亚……”
因为太过难以置信，少女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显得呜咽不清。
“虽然是因为使用了相同的装置，从而看上去有几分相似，但很遗憾，诺亚并没有从尼泊尔基地成功逃脱。”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有限的空间内飘荡，尾音还未散去，机械的摩擦声“丝丝”响了起来。银白色的机器随即缓缓转了个身，将正面朝向了来访者。
“莉莉丝，我是ZONE。”
简短的几个字吐出之后，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呼吸仿佛都被停止了，静谧得有些可怕，只剩显示屏跳动的光线诡异地闪现着。
“骗人吧……”莉莉丝苦涩地喃喃道，那是一种理智上虽已接受，但感情上却如论如何都无法承认的悲凉，“为什么……为什么……ZONE你……”
面对着接二连三的打击，黑发少女显然是濒临崩溃边缘。
“冷静一点，凛。”旁边的安提诺米紧紧按住了少女的肩膀，似是竭力想要给予她安慰，“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
然而，无力的安慰却非但没能给少女的情绪任何纾解，反而让她压抑的愤怒和悲伤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ZONE，给我解释清楚！”她推开了安提诺米的手，箭步走到已经和机器融合的同伴跟前，若不是对方的全身已经被犹如盔甲般的金属覆盖，她的拳头应该已经毫不客气地凑了上去。
会让自傲的莉莉丝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可见她的怒气有多重。
“我以为，你应该会明白。”ZONE的嗓音，尽管经过机器的矫正，已被滤去了感情的流露，但蕴含在深处的无奈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长期相处的同伴所忽略。
“我不明白。”莉莉丝理直气壮地回应，摆明了要对方说个清楚，否则决不罢休。
“……”ZONE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句，随后才缓慢而沉重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以莉莉丝的聪慧，当然知道他所言何意，然而，她还是不能认同，“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必要步上那个人的后尘。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后果。虽然你和机器同步会大大减少运算时间，甚至做出近乎完美的优化，但不要忘了，我们可能已经是最后的幸存者了……”
“我当然知道。”ZONE冷不防打断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输，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ZONE……”
“从那一天，我决定肩负起人类的希望时，我已舍弃了自我……”ZONE的金属臂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抚摸自己的面颊，却在意识到这已经办不到的时候，又放弃了。
“那么，为了达到目标，再一次舍弃人类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回答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仿佛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全部的觉悟。这或许是比欣然赴死更加崇高的觉悟。
“ZONE……”莉莉丝忽然感到全身无力，“你们一个一个都这样，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再怎么强势，毕竟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心中的那根弦应该已经绷到极限了吧。
“抱歉……”ZONE驱动着机械身体，缓缓转向巨大的屏幕，“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我知道了。”莉莉丝脆弱的身形晃了晃，而后毅然决然地站稳了。她的眼睛微微闭了闭，再次张开时，已经不见了之前的焦虑和绝望，“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纠缠下去也未免太难看。”
“凛！”或许是对少女这么突然的转变有些担忧，安提诺米忍不住喊了一声。
“放心吧，布鲁诺，我不是那种揪着过去不放的人。”莉莉丝似是安慰地扯了扯嘴角，而后，目光又转移到了之前的那个人身上，“ZONE，我对你的崇高牺牲表示敬意，不过却不代表我就认同了你的做法。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拯救人类的大目标一致的前提下，我会倾尽全力协助你，继续和你一起战斗。”
“这样就足够了。”ZONE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既然数据方面已经不需要我担心，那么……”莉莉丝牵了牵某绿发青年的衣袖，“我要对基地做个简单的巡视。过来帮忙，布鲁诺。”
“我……我知道了。”安提诺米挠了挠后脑勺，认命地跟了过去。
电子门再度关上，只剩一个金属影子的控制室内。绵长的安静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轻叹。在这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空间内，这或许只是一个错觉吧。
莉莉丝……
我们早已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69 深海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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