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魔法少女]与[魔女]》小友

4、魔女

　　四.

　　陈宇心默默地坐在沙地间。抓起一把细沙，无力茫然地望着它们从指间滑落。不远处乌尔奇奥拉与那玛丽苏薇薇安的谈话声此时如同无色的背景，落在耳里，模糊不清。夏洛安静地站在一边，目光深邃，却又温柔如水。褐色的瞳里，分明地印刻着自己过去的倒影。

　　“玛丽苏，孵化者，魔法少女。孵化者变成魔法少女，消灭由孵化者本身创造的玛丽苏。”夏洛呢喃着，不知是对陈宇心，亦或是对自己。“不管是孵化者还是魔法少女，都不过是沉睡梦中的孩子罢了。不是冷嘲热讽，不是给予绝望，而是洒下叫醒她们的‘阳光’——这，也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阳光’的使命。”

　　“阳光？”低声重复着，陈宇心缩起身子，黑眸黯淡无光。

　　“嗯。或者，你可以称我们为‘魔女’——大部分的‘阳光’，曾经都是魔法少女。”蹲下身，夏洛坐在陈宇心身边，抬头注视着虚圈那淡然微亮的月牙。“我曾经也是孵化者。很天真的幻想着很多美好的东西，即使不合实际，却给了我很大的快乐。宇智波洛，我创造的第一个玛丽苏，让我有了一段很有趣，很幸福的时光。后来……我遇到了‘阳光’。”夏洛顿了顿，浅浅地微笑。“她是个活力十足的人，经常嬉皮笑脸的，关键时刻又很可靠，很友好很善良的人。她发现了我的玛丽苏，由此认识了我，和一无所知的我做朋友，暗暗的，想要帮助我了解到我梦中有哪些不足，有哪些应该修改……应该说，我当时几乎就直接从孵化者变为魔女了。但是后来……某件事让我绕了弯路。”

　　陈宇心抬起头。夏洛的故事挑起了她的兴趣，但仍不足以让她从慌张与自责中逃脱即使是一丁点的时间。夏洛没有在意那唯一听众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位前辈……她在某次与我出去逛街的时候，出了车祸，司机逃逸了。我当时吓傻在那里，惊慌失措，不知是该先着急地哭还是去追那司机。还好那位前辈只是受了些伤……但那司机没有回来自首。我很恨啊。”温婉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我当时，正在写灭族那里的场景。我在医院里，那位前辈做手术时，读着自己写出的幼稚的东西，一瞬间就改变了。被灭族的恨，父母死亡的惊恐，怎会是几句‘惊慌的尖叫’，‘泪水滑下’这样的字句所能够形容的？”

　　“那本本子被我收了起来，没有再碰。宇智波洛的故事在那里就结束了，完结了。大概，是我自己掐断了那个梦吧。”

　　“后来，我在街上，就经常会见到那些光球。某一次，我带着好奇的心理，碰了它。被吸进结界，我看到几个少女潇洒地将玛丽苏消灭……就是这样，我也正式成为了魔法少女。我不能忍耐那些幼稚的想法，那些不真实的故事，那些‘父母双亡’却还能笑得天真烂漫的玛丽苏——而这种想法，本身也是幼稚的可笑的。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啊……那些每天被父母爱护着笑得快乐幸福的孩子，我们怎能要求她们在没有经历过这世界黑暗的情况下，写出多么真实的痛苦呢？”

　　“前辈出院的那天，我刚刚拿到我用苏石换来的第一个道具——魔法少女的证明。前辈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东西……她愣在轮椅上。”

　　“我想她应该是失望吧。不仅仅是对我，也是对自己的失望。她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没有教导好身为孵化者的我，让我变成了魔法少女。她拄着双拐，带我做了我今天与你走过的这个旅程。整个过程，她几乎什么也没说。”

　　“我也与你一样……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于是，我决定补偿，用尽一切，补偿……在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魔法少女了。自责与后悔，以及对于自己赎罪的希望，将我转变成魔女。”

　　“怎么补偿？”陈宇心敏感地抓住自己最关心的字眼，声音仍是有些颤抖。夏洛回望着她，轻歪过头，抬手蹭掉陈宇心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寻找。”

　　月光清冷。夏洛与陈宇心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人未变，可冥冥中，一切都不再一样。陈宇心耷拉着头，默默地走着，像是没了灵魂的空壳。夏洛的目光中有些担心，更多的是期望。

　　“……那个，夏洛姐……”无精打采的少女突然出声。“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个，宇智波洛她，后来，怎样了？”

　　夏洛惊讶地挑起眉。陈宇心问的这个问题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但她也有答案。“宇智波洛啊……那孩子，虽然曾是玛丽苏，但对于我，仍然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成为魔女后，我把她找回来了。那样任性地斩断她的世界的我，不配做她的主人……但我可以补偿。于是我修改了很多东西。宇智波洛的性格，在火影世界是不可能生存的，这不符合逻辑。因此，我创造出很多挫折，告诉她，这个世界，不是当年的那个孵化者的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她还是她，但更加成熟了……这样的她，也就不再是玛丽苏了。因为她不是仅仅是YY出来的产物，而揉入了我自己的灵魂。”

　　陈宇心没有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抬起了头。路边的灯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衬得她有些单薄。“……我也会去寻找的。”她突兀的开口，望向夏洛的眼里，突然有了些希望的神采。“我要把我的玛丽苏找回来。我不会再抛弃她了。”

　　夏洛微微一怔，随即微笑。她望着眼前的女孩，笑得温柔。是的……她早就该知道的啊。面前这个女孩，那种带着希望的不灭的活力怎会简简单单在自责中湮灭？她总能找到出口，总能找到未来。

　　或许，她也算是属于自己的阳光吧？

　　“夏洛姐啊……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么？”陈宇心又出了声，此时却有些少见的别扭，微红着脸别过头去。“那个……你会对我很好，是因为我是魔法少女吗？”

　　夏洛这次鲜明地表现出了她的惊讶。陈宇心看到夏洛睁大的眼睛，立刻摇摇手干咳几声，把手背到脑后：“咳，那个，当我没说……”

　　“不是哟。”

　　陈宇心顿了顿脚步。转过头，夏洛近在咫尺。“不是因为你魔法少女的身份啊。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宇心你啊。”

　　“宇心你，是特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