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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惘 [The Past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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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惘 [The PastⅡ]
SIDE RED
【那条龙总是高傲地翱翔在天际,霸气地俯视着人们。】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孤独和悲伤……】
在梦里见到了上田城的红叶。
那么热烈和盛大。即使已经是秋末,即使马上就要面临凋败。还是无怨无悔地如耀眼的花朵绽放在枝头。
和樱花什么的比起来的话……自己倒是更喜欢这枫叶的。
朦胧间似乎又站在树下,望着足边绵延开去的,厚重红叶编织而成的地毯。
落地时依然鲜艳夺目,就算告别人世亦执念一曲惊心动魄的壮烈悲歌。
【那是……一生一次的期会吧。】
好似一梦千年。
眼前开阖出最初的一线光亮之时竟是满目纷红铺展开来……
由不得以为仍是在梦中了。
下意识伸手去碰。这般的柔软冰凉,光滑的触感甚至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于是就彻底地醒了。
整个房间,除了自己睡下的地方,其余的空间全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式衣物。
并且,无一例外地,皆是红色。
各式各样的上好红色布料与织物,深浅不一,花纹各异。但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静默燃烧着。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无所适从的刺痛感。
“怎么样……喜欢吗?”
面前的男人总是在阴暗中伴随着湿冷的雾气一同浮现。仿若鬼魅。泛着暗蓝的黑色碎发摩挲过华丽羽织发出细小簌然的沙沙声,骨节修长的指间慵懒玩味一柄南蛮鎏金烟杆,尽头忽明忽灭,连带着于烟雾缭绕后沙哑磁沉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句语。
“喜欢吗?”
自己只是垂着头,并不怎么看着来人。视线随意地飘落在右手边一套和服上——细密匀整的针脚绣出的是数朵怒放的殷丽山茶,煞是明艳动人。
只不过……
【如果底色换成黑的就好了呢。】
心下只不过这么想着,嘴上就轻轻地吐露出来。
“AHA…NO PROBLEM.我叫人连夜去重做套黑底一模一样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尽管说好了。”语毕那个人熟悉的体温贴了上来,但这一次好像也觉得累了,拦在胸前的手,最终没有推开。
“呵……可是政宗殿。您怎么就知道在下一定会穿的呢?”
唇角淡淡地露出在对方看来带着戏弄成分的微笑,少年敏锐地觉察出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微地一僵。接着就被毫不客气地摁倒在地板上,四目相对里霎时间已是弥漫着火药味儿。
“我不许你反抗我的命令。”
话音未落不甘的吻狠狠撞击下来,肆意吮吸着那已经略有红肿的双唇,像是恨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抽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彼此舌尖黏扯开来的点滴银丝仿佛情色的羁绊,唇齿间喘息着的都是不清不楚的意犹未尽。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反抗吧……幸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慢慢地在对方得意的轻笑中闭上眼睛。
【如果这现实才是一场梦……就好了。】
双臂自然而然地搂上了眼前宽厚结实的肩。
在沉溺下去的前一秒,脑海里闪跃无声的叹息。
仰望天空云散,仿佛光阴迅速消长。
靠在穿廊边发呆的时候,一样熟悉的物件突然横至眼前。
是自己的朱雀双枪。
“来比试一场吧,WOULD YOU?”
还是斜挑了眉,双手环胸霸气咄咄的模样站在面前的独眼龙。自己却怔了半晌没有去拾身旁那曾经亲密无间的武器。
“哈……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呢,真田幸村!”
“不…只是可否先容许在下去换身衣服?”
提起双枪穿行过那犀利独眼投射出的满意目光,少年复归默然。
途径门边,鬓角的山茶不知被什么勾及,落了下来。
陨身于地,无人顾念。
每一次的对决时总会不由自主发散身上的所有光芒,就好像,只愿意展示自己的一切给那个人看一样。
曾经也在心中无数次地渴望着,渴望着这一刻能够永恒地持续下去。
然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渴望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中之梦……
忍不住还是分了神。左手的长枪被击飞的瞬间,泛着寒光的刀刃斩破晴空的白色空弧利落终止在额前三寸。
“I WIN……!”
唰地收刀回鞘,低沉的嗓音宣告着对方的胜利。而少年却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直到面对着的那个人缓步上前掂起了自己的下颌,
“呐,幸村。你没有认真吧。”
展颜,明媚无害的笑容依旧。“许久未有练习之故,在下的武艺确实生疏了呢。”
“喂……看着我,幸村。”
“你在想什么?”
少年再也不回答,只稍抬着眼望着对面的青年微笑。
【如何是好。】
【要如何……是好?】
“佐助……甲斐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主公大人的伤也没事了。倒是旦那我说你啊——”
房顶上的声音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佐助。计划还是照常进行。”
“如果真是这样简单就好喽……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啦,诶。那么旦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多加小心。……对了,还有——”
“不久就是与奥州军的决战了啊,旦那。”
“好了。佐助你赶紧回去吧,好像有人过来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空旷的静。
起身从隐秘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用鲜红帛锻裹住的匣子来,打开。
稀薄的浅黑光线中,手中的短刀散发着幽冥的暗影。抬腕,迎着窗外萧索清泠洒落入户的月色。
柄身上深凹的六文钱,已是古旧的铜黄。但刃锋,却是铮亮如新月。
【果然,还是要辜负了么。】
自嘲般地笑笑。收起刀,合上匣盖。复归原位,转身伫立扉边。
多久了。
有多久了?
那个人不再把自己关在阴暗的囚室,不再虐待和折磨自己,已经有多久了?
【真的,快要记不得了呢。】
而自己,逐渐习惯了以这样并不光彩甚至可谓是屈辱的身份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有多久了?
甚至连被打扮成姬样出入府中,都已经无条件接受了习惯了么。
【真田幸村。你这是怎么了。】
静待那个不冷静的声音消褪下去之后,自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倒是那个人……今夜为何没有来呢?
下弦月孤零零在天际裂开一抹苦笑。
【就算天空再深,也看不出伤痕。】
而在那仿佛黑暗交界处背向月光的人影,看上去是如此眼熟却又如此陌生。
当下快要回想起被俘后初次醒来眼中所见的对方。
【但是,并不是那样了。】
是不是在自己眼中,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呢。
“幸村……你也还没睡啊。”
灰蓝烟雾丝丝缕缕漂浮起雾状的花瓣,显得他的侧脸愈发模糊起来。右半边脸隐没在逆光的黑影里,教人不知何故地心头涩然一紧。
【战场下的这个男人,其实……】
【其实很寂寞吧。】
“政宗殿您不是也没睡么?”
走上前去,站在他眼前。这才发现,对方没有戴一贯的眼罩。那处略微有些苍白的皮肤上隐约在额发背后的,被投下淡淡青色阴翳的眼窝。
第一次这样仔细看着这伤痕……
【很痛吧。曾经一定很痛吧。】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控制不住就伸出手去。
刚刚接触到那块皮肤的刹那,手腕就被对方用力握住了。奇怪的是接下来并没有预料之中的被拥入怀……面对面的男人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用力攥紧自己仿佛是侵犯了禁地的左腕,没有更进一步的任何动作。
“……虽然你每天都在身边,可是本大爷一点这个感觉都没有。”
“呐。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恨着我吗?HA。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那只近在咫尺的独眼里自己看见了什么呢?
从最初的冷酷无情到现在的莫名自嘲。自己,其实也一直未曾参透啊。
【这个人的心,又是在想着些什么呢?】
“啧…我在说什么。”手上的力道松懈开,龙恢复了一贯的霸气口吻。“你赶紧去给本大爷睡觉。”
“在下并不困。”
“嗯?该不会是……”狎昵的吐息凑近至耳廓,“该不会你现在没有本大爷抱就睡不着了吧?”
“破廉耻……”
双颊浮现恼怒的红晕。转身就打算要走。谁知猛地被反手擒住,耳道里强迫倾泻进生硬的字节:
“幸村,我不许你离开我。”
“如果你敢逃走的话,我就杀了你。”
“你是我的。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别想逃。”
“给我记住。”
哈。
这一笑居然笑出了声。
掰开钳制住自己双肩的力道,少年没有回头。
“可是,政宗殿。”
“您也别忘了……”
回眸间已骇人的静,那一对琥珀竟是结上层层冷霜,寒焰逼人。
“在下从身为武田军的一员那天起,这条性命,就不属于在下自己了。”
“我真田源二郎幸村,此生此世——”
“都只为了信玄大人一人的天下而活。”
虽然做好了准备要遭到怎样的凌辱,但依然意外地,未见眼前之人有半点的动静。
久久地。久久地。
仿若自己几步开外对立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尊雕像。
“HAHAHAHAHA……!”
突兀爆发开的笑声把自己的魂魄都震了几震。定神看去高挑的男子仰天大笑的身影,好像比之前更加模糊了。
模糊得快要融进这无边的暗夜一般……
“果然不愧是你啊……OK.”
“SO,真田幸村……要不要和本大爷打个赌?”
一夜无梦。
次日是爽朗的好天气。临行前,仔细地绑上了许久没有佩戴的红色额带。
铜镜之中,亦是许久未见的,意气风发的清朗少年。
不觉就这么会心一笑。
门外响起马蹄和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SIDE BLUE
【你的怀抱那么温暖。我却希望它是我的墓地。让我可以放下一切平躺在里面,安静地死去。】
【直至我的每一分骨肉也同你一道腐朽成灰。】
【如果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爱你,那是因为我太过爱你。仿佛伤口,深至难以寻觅,切肤没骨。】
【从最初到最后。】
【但,你是我前世今生的业报。】
【你是我的业。】
茜色、银朱、深绯……
什么样的红才衬得上这朵绝世无双的红莲?
不,永远不会有……
万万未曾想到他挑了那件。
绣着大簇红山茶,底色却是按要求换了乌墨。
当那人换好女装从内室移步前出的一霎,年轻的奥州当主心跳险些就要漏掉半拍。
殷红之姬……
这是专属自己一人的,殷红之姬。
如何忘得了,恍如昨日的初见之时,战场上那一抹跃动的红。
只见那朵朵红莲,硕大饱满而喷薄,湮天杀日绽放千两花火。煞气香艳,戾华明浓。满目纷辉,流光夺瞳。
然而近身相搏时,看到那少年的眼睛。
修罗场上厮杀万千过后却平静澄澈如无一物的赤色双瞳。
如此迷人。
那种纯粹……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不忍染指和极欲摧毁污坏的扭曲矛盾之中。
着魔上瘾。
欲罢不能。
【想要把你的眼睛弄瞎。想要把你囚禁一辈子。】
【这样你就再也看不了其他人,亦属于不了其他人。】
也许自己疯了也说不定吧。
兴趣来了忍不住叫他和自己对决。但是总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心里便没来由地恼火起来。
【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曾经自嘲地觉得,在那枪尖直指左瞳而来的瞬间……即使就这样在这一瞬,于那轮日炎中被烧死,也无所谓呢。
竟是甘愿仅剩的独眼就这样瞎掉。
在那日之辉耀中焚毁殆尽。
可是为什么一去不返了呢?
掂起他的下颌直视着那安静的眸色。午后的阳光折射其中,流转璀璨。
好陌生。
【为什么一直对我微笑。】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但也不违抗我的命令。】
【为什么?】
除了更深更深地吻下去,似乎已别无他法。
月华清寒。
惯例地睡不安稳,干脆起身去庭院里抽烟。
“政宗殿。”
一时间不知作何应答。这么晚了还不睡,那家伙该不会是在等着自己吧。
【切。怎么可能。】
一边轻笑一边转过身子,只见少年重又换上了那袭女装,静默地伫立在距离自己几步开外的树下。
墨色的底子,嫣红的山茶。
怎么会如此适合他呢?
怔忪间忽感右眼裸露的皮肤上有点点温热覆上来,一惊,顺势止住了那手指的轨迹。
【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下很好奇呢。政宗殿的眼里,看到的是怎样的风景呢。”
微微笑着发问,可还真是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我啊……】
【我只相信此刻这只左眼所见到的东西。】
【YOU KNOW…?】
但最终自己什么也没说。
可笑。
【太可笑了。】
嘴里吐露出的似乎是毫不相干的呓语。眼前秀丽的少年似乎在慢慢融化进月光……手中握着的腕处零碎的体温传过来,可是一点也不真切。
【还是在恨着自己的吧,这家伙。】
即使什么也不说明什么也不反抗,可是一定是的。自己固执地这么认为,却也不打算妥协。
自己果真没有妥协吗?
那么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习惯了某人的睡颜和在自己怀里的温度,于是执意将他从囚室安排进毗邻的房间。日日上好的饮食起居和家仆侍奉,甚至自己亲自下厨给他做据说是最爱吃的甜点,只是想要看到他开心笑起来的样子。
【本大爷一定是疯了。】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一直这样一日又一日地过下去。
只不过是这样微小的满足感,教人贪恋。
控制不住的莫名不安汹涌而上。攫食般凶狠地从背后箍紧了那具纤匀的骨架,一字一句宣告,咬牙切齿般的力道。
【我不许你离开。】
【如果你敢逃,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是我的东西,真田幸村。永远也别想逃开我身边。】
【你明白吗?】
他清朗的一声笑比月色还更像几分水银,溅落在泥土之上都晃了两晃。
怎会觉察眼中耳中一齐刺剌剌地疼痛。
自己所有的视线都集聚在那决然离去的背影正中,那墨色里盛开的山茶,一朵朵地,都烧起来了。
飒然回首霜艳逼人,如无形利刃,生生斩落开一大段的空白。
衣袂边缘融进暗夜透亮寒灼的黑,殷色的到底是山茶,还是……
还是他的眼?
“政宗殿。”
“在下真田源二郎幸村。此生此世……”
“都只为了信玄大人一人的天下而活。”
【果然太可笑了。】
于是就仰头大笑起来。
我们来赌一场吧,幸村。看看最后是谁能得到这天下…!
【输的人,一定是你。】
【只能是你。】
一夜无梦。
例行的军务会议。与武田军的决战终于被提上了日程。面对家臣们凝重的眼神心知此事绝无再推延的可能,干脆地挥一挥手,“小十郎,就交给你安排吧。”
“政宗大人……!这种时候您要去哪儿?”
“去领地随便转转,DON’T WORRY.……还有,就我和真田两个人去,不要派人跟着了。”
“可是…政宗大人……!政宗大人!!”
统一天下,武田是最后的壁垒了。
自己不是一直都想要得到这天下的么?
大将真田幸村被囚禁在奥州,攻击甲斐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我在犹豫什么?】
山崖边放眼望去是萧索的土地,荒芜一片。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啊。
“幸村,你讨厌冬天吗?”
“在下?在下没有特别讨厌的季节呢。”
预料之中的答案。
走到崖边,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可是最HATE冬天了。”
“奥州的冬天太长了。气候又过于寒冷。民众们要捱过这么个该死的季节也很辛苦……”
“所以……等统一天下之后,本大爷一定要把国民们全迁移到土地更加肥沃、气候更加温和的地方去。”
“我的理想……就是建立一个没有人会饿肚子的天下。”
“HA…”转过身,“如何?幸村,是不是很简单的理由?”
“…………”
【这家伙又怎么了啊……】
面对好像发着呆的少年,独眼龙一时有点无措。“喂,真田幸村,你有在听么?”
“…政宗殿……原来您和馆主大人想的,是一样的啊。”
“AH…?啧。身为一国之君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吧!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撑不是什么都做不成吗?”
“嗯。……在下明白。”
【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
干燥的风尘中,只有那猎猎翻飞的红色头带,鲜明如昔。
“政宗殿……”
“嗯?”
“如果在下答应一直留在这里……”
“……?!”
“您能否也答应在下的一个请求?”
这几乎是一意孤行的单纯。要如何承担?
那天回来后笔头不顾家臣的劝阻喝了个烂醉。
直到小十郎一个响亮的耳光闪过来。
颈项仍是偏垂,似是尚未醒转。然而听到自己最忠心的家臣边说着以切腹谢罪边拔刀出鞘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摇晃着站起身来。
“小十郎……!”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上前狠狠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是傻瓜吗?没有我的命令谁允许你去死了?”
“政宗大人……”
俯视着那眼神一如既往地沉稳,映出自己略有失控的模样,不觉就语塞了。
“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守着我的背后……!你听见了吗小十郎?”
“是,政宗大人。”
“我想要得到这天下……”
【我想要得到这天下。】
【可是为此……所付出过和将要付出的代价。】
【有人明白吗?】
“为了那些我必须背负的东西……本大爷一定要得到天下。”
“所以……小十郎。”
“你要帮我。”
不知何时身体塌陷了下去,坠落在那似乎永远都值得信赖的臂膀之中。
【我怕自己撑不住。或者说,是害怕自己会输。】
【也许自己已经输了也说不定吧。】
【但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不能输啊。】
【为了那些……必须背负的东西。】
“放心吧,政宗大人。在下会一直守护着您的背后的,所以,请您振作起来,无畏地向前吧。”
“在您得到天下之时,在下也会在您身旁一同看着那天下的。”
“呵。小十郎……”抬起头,“果然我是喝多了啊……让你见笑了罢?”转身用力拉开门扉,木头撞击的声音在空荡的夜里听来格外刺耳。
“那么战事就定在两天之后吧。”
“还有……传我的命令下去。封锁好这个消息,不允许任何人告诉真田。”
【永远都留在我身边吧。】
这种温柔的话语,似乎一次也没有对那个人说过。即使在最亲密贴近的时刻也没有。
总是刻意摆出强硬的姿态,想要牢牢把那个人控制在自己的手心。
自己的野心和霸气告诉自己,我可以的。我什么都做得到什么都要得到。
【我可是龙啊。】
【我可是有朝一日要飞升云巅的龙啊。】
只是为什么,有些事情,对那个人说不出口。偏偏对那个人,却是力不从心,无以为继。
夜半的风凉了。不由打了个寒噤,将手拢进袖中也不觉取得多少暖意。
想起刚才那父兄般坚实可靠的胸怀,却也只能透露出几分无奈的低笑。
想要的那种安心的感觉。
那种被温暖的感觉。
不是这样的……
不够。
还是够不到呢.
仿佛将手伸得再长也永远不能触碰到的阳光。
视野尽头延伸开无边无际的落寞。
寒声如碎寂阑珊。
眯缝间是那人安静的眉眼,微温的十指扣在自己的胸前。衣裾边缘荡漾墨池水纹阵阵,朵朵山茶潋滟若沐霜莲花,呼之欲出然而又是那么不真实。颔尖低垂温婉含笑,只这般,便是足以胜过世间任何女子的绝色。
手指带了几分未醒醉意抚上那精致泛着瓷白莹辉的面颊。
“幸村…呐。总感觉你怎么也猜不透呢……”
曾以为的单纯也许并不那么单纯吧,暗想着唇角泄出半毫苦苦的笑意来。
【无论如何还是比不过吗。】
【选择留在这里,却并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就这样就够了……
但那也只是如果。
“就像自己到现在也不明白,你究竟是哪一点如此强烈地吸引着我的灵魂一样。”
【只是想要更接近,更接近你的全部……不论身体还是心也好。】
“幸村……幸村。”
“政宗殿安心吧,幸村就在这里。”
合眼睡去的前一秒,感知到手心处传来的体温。
还是……
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