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千回

2、高老庄（上）

　　“大师意下如何！”
　　高老庄的庄主看起来到就是一个一心向善，尊尚佛法的人。此刻，高老庄的客栈里，红光满面自称名为高适为这高老庄庄主的中年人正在殷切的询问三藏二人是否能迂尊降贵去他的府上小憩一晚，以便他能略尽地主之职。
　　黄昏他们到了这个名为高老庄的地方，二人前脚刚入客栈，这位庄主便到了。
　　来得到真是快。心里淡淡的想着，三藏面上却无半点声色。
　　“庄主盛情贫僧心领了，贫僧二人只是在此客栈住宿一宿，明日一早便动身启程，不便兴师动众劳烦施主。”
　　“不，不，能招待大师是在下的荣幸。此地地处偏僻，难得有大唐高僧到来，不多瞻仰岂不错过我佛慈悲？何况佛前高足，怠慢了他日岂不会受佛祖责难？”
　　皱皱眉，三藏正要拒绝。
　　“庄主如此盛情。”悟空突然开口，“我们岂能推却。”
　　看向悟空，三藏眼里有着不赞同。何必惹事？
　　悟空挑挑眉，为什么不去？既然人家如此“诚心相邀”，推却岂不对不起自己。
　　三藏有些无奈地转过头，观世音是好心,怕他无法顺利到达西天,所以特意向如来请了佛旨,指点了他找到这个人.这个人也确实很强大,只是,这个据说是天地石猴所化的男子片刻未曾象他们所希望的以他为师，即使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他还是一身的自由不羁惟我独尊，即便佛说若能成功去往西天他以功臣之名得正果,可是天庭抑或是佛界，又怎容得下这样的存在。何况,他也不像以此为意的样子.太多的人不希望他回归佛界,而他,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为了这个目的,不得不依靠他这个他所不能掌控的存在.
　　“既如此，劳烦庄主了。”
　　悟空满意地笑了笑。虽然说是如来的弟子转世，这个和尚倒不象他印象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佛们，总是挂着悲悯世人的神情,欣赏着那些凡间生命的悲苦挣扎，却自以为纯洁高尚无与伦比。他对世人从没多少爱心，却也不屑自做高尚的假惺惺表示怜悯。这一点，这个所谓的佛前高足倒是很和他的意.虽然出自那样的地方，竟也是骄傲得不屑伪装的性情，在这世间，也食时务的很。一点都不象那些他讨厌的佛。
　　这次睡了五百年从五行山出来后，他总能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跃得很是热情。
　　三藏此时早已站起身来，却没有急着动身，只是不紧不慢地理着衣角，边与回答着那个男子的一些询问。不经意间，眼角似乎扫到了他的位置，看到他正注视着他，不由微微愣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他不由微笑了，真正切切自心而来，微微地笑了一下。和尚虽然没有开口叫他起身走，也没有半点不耐或半丝别的迹象，只那半眼，他便知道，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角，状似认真地回答那男子的话，却只是在等他起身而已。和尚，其实是个很细致的和尚。
　　三藏却是愣了愣，这猴子,有时候笑起来,倒是惹人心烦的紧。刚才,是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吧，那个笑容，不是平日的那种漫不经心，似乎是自心底那种很愉悦的笑容.没有去深究，看到他已经起身拿起了包袱，他这才转向一旁的男子。 “如此便请庄主带路吧。”
　　在这个偏远地方，庄主的府邸倒是显得意外的富贵精致。
　　将两人迎到大堂上，高适嘱人带来其幼子见过客人，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内子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见笑了。”
　　这只是句很平常的话,悟空却哦了一声,接了话，“不知尊夫人染了什么病，在下略通医术，不知可否效劳？”
　　高适的脸色微变，良久才长叹一声。“不瞒两位说，其实是我家门不幸。我本有一长女，从小长得美丽活泼，跟庄上的武师学过几年粗浅的功夫。一月前去她临镇的姑姑家，回来时遇到人拦路抢劫，幸好为一男子所救并送回家来。我女儿历来眼高，神情间对那男子另眼相待，我见那男子眉清目朗，心下欢喜，觉得这人到也与我女儿般配，便将他留了下来。却不想是引狼入室。”
　　“诶！自他到来几日后，我们庄子里的一些年青女子便陆陆续续莫名消失。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听到他与小女在后山争吵，隔日竟发现小女惨死在卧房之中.”
　　说到动情处，高适不由低头拭了拭泪。
　　“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内人遭此变故,郁结于心,至此卧病在床.”
　　“不少家里村民都说曾见过他与那些失踪女子有过交谈。我带着村民去找他理论，他拒不承认，一言不合之下动起手来.七八个村民都不是他的对手。后来竟借阴风遁去。”高适愈说愈激动，连眼睛都红了。“我们这个庄子民风谦和，这么多年来风平浪静的，这个妖人一来，虏我女子，伤我村民。我真是……毁不当初啊！”
　　三藏微微皱眉，“施主的意思是那是妖？”
　　“不是妖怎懂得腾云驾雾。想那些女子便是为他所虏。更可恨的是，那个妖自那日遁去后，又三番五次回庄来骚扰辱骂我村民。可恨我们一介凡人，纵有滔天仇恨亦无可奈何。诶！”
　　虏了不少年轻女子，拒不承认却未伤人的妖，然后三番五次回来挑衅凡人么？这个妖倒是有性格得恨.抬起头，三藏与悟空对视了一眼，不意外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兴味。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因为这个男子而屈服。
　　“施主可知那名男子什么来历？”三藏问道。
　　高适皱了皱眉，似乎为三藏并未称呼男子为妖而有些许不悦。“他自称姓朱，西边来云山那边的人。”
　　一旁悟空轻笑一声。“不瞒庄主说，在下略通收妖之道，今日那妖若来，便为庄主收了这妖。”
　　高适一怔，神色仓惶间竟有些闪躲，瞬即恢复了平静。“如此真是有劳这位小哥了。”
　　这位庄主，感觉总不怎么踏实.三藏神色不动，悟空微微一笑。
　　堂上烛火跳跃，映得三人的神色晦暗不明。
　　突然间悟空挑了挑眉，看向窗外。
　　似乎平地而起的风突然猛地刮进大堂，同时门外空中年轻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高适老匹夫，可还嫁祸于我。”
　　悟空与三藏对视一眼。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