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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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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客栈二楼的包厢里,田孝宇叫了满桌子的好菜。一边招呼着文甄青用膳,一边叨叨的说个不停:
“以前你可是无辣不欢,爱酒如命,现在却半点也沾不得,瞧你这副身子骨弱的,竟还比不上个女子。想当年咱们三人同游仙湖,吟诗作赋,喝遍天下美酒,尝遍山珍海味,好不快活。再看看现在,唉……你这大病未愈的,为何不调养好了再来此上任?”
文甄青端起面前的清茶浅酌了一口,无奈苦笑:“皇命难违。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文兄素来蒙皇上看重,难道连这都不能通融一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田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田孝宇点点头,叹道:“见你这般遭遇,才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伴君如伴虎,当真是祸福难料。”
“田兄慎言。”文甄青提醒,“小心隔墙有耳。”
“此处又无旁人,”田孝宇一脸无所谓,“且我也不过只是略微感叹几句罢了。你看你,何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人总是会变的,”文甄青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淡淡的说,“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看透了,便不会再执着。”
眼看着话题越发沉重,田孝宇赶紧道:
“好啦好啦,咱们难得见面,别说这些丧气话。来来来,这醉虾甚是不错,是店里的招牌菜,我记着你以前也挺喜欢,快尝尝看。”
梦莹见状刚准备上前,文甄青左手轻轻摆了摆,右手执筷,微笑着夹起一只放进嘴里。
梦莹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
“确实不错。”文甄青点头称赞,“这味道,可比得上咱们京城的悦来楼了。”
“对呀,我第一次尝到这菜,也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在这地方竟还能吃到京城的味道,总算是能稍稍聊以慰藉。来,我以茶代酒,再敬你一杯,请。”
“请。”
喝完,文甄青开口问道:“对了,田兄怎会来到此处?”
“额,”田孝宇突然顿了顿:“这,其实我本是打算下江南游历一番。突然听说你的事情,便想着顺路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你的处境竟如此艰难。待我回京之后一定跟我爹说说,让他去和文丞相商量商量,看看能否想个法子劝劝皇上收回成命,让你早日回京,不用再留在这里受苦受罪。”
“多谢田兄一番好意。”文甄青摇摇头,“只不过,若为了我的事让父亲在皇上面前左右为难,那便是我这做儿子的过错了。承蒙田兄挂怀,文某感激不尽。”
“唉,文兄你也真是……”说到这里,田孝宇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靠近了些,小声道:“不过田某好奇,文兄究竟是为了什么,居然被罚到这种地步?”
“这,”文甄青愣了愣,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模样,道,“田兄,不是在下不愿相告,只是……确有难言之隐,还望田兄见谅。”
“好了好了,我明白的。”田孝宇见他这般表情,一副了然的模样,说,“对了,田某初来乍到,一路见这清水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便想着多待些时日,见识一下此地的风光。不知文兄有何推荐?”
一旁伺候着的梦莹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田孝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算了得。
“这却是难倒在下了。”文甄青听罢,满脸歉意道,“实在是这段时间公务繁忙,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外出,文某对这清水县着实不太了解。”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文兄刚刚上任,自然是公务缠身。文兄不必在意,我自行游玩便是。”田孝宇一脸懊恼,心道糟糕。这也显的太心急了些。
文甄青闻言,想了想,说:“若田兄打算在此处多盘亘几日,如不嫌弃,可到清水县衙内院暂住。这客栈虽说看着还不错,但毕竟三教九流皆在此出入,总归是不太安全。只是这内院里房舍简陋,不知田兄……”
“如此甚好,”田孝宇高兴的打断文甄青,赶紧点头,“还是文兄思虑周全,田某多谢了。”
“好,待我回去和县令大人禀明,咱们明日再叙。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文甄青起身,“今日多谢田兄款待。”
“客气客气,文兄你公务在身,我也不再留你了。明日见。”
“明日见。”文甄青拜别,便带着梦莹出了包厢。
田孝宇瘫坐回座位,长长舒了口气,原本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这文甄青说话滴水不漏,好生难缠。不过若日后能住进县衙内院,近水楼台,便更加方便了。
还好,还好。
回到城中,二人同行,却只听见李得春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念叨个不停,直叫旁人听得愈发心浮气躁。
聂行风默默瞥了他一眼,道:“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你先行回去吧。”
“好的聂捕头,那我先回去复命了。”说完,李得春便焉了吧唧的先走了。
聂行风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在闹市中走过。
身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市井中处处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喧闹,却也平静。
红尘俗世,平凡人生,求的不过就是一日三餐,和一份岁月静好罢了。
前方不远,便是清风客栈的大门。
聂行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就这么盯着那客栈的招牌,竟有些出了神。
忽的,只瞧见一个约莫四十的女人举着大扫把,怒气冲冲的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给赶了出来。
“敢在老娘店里手脚不干净,你这泼皮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也不去周围打听打听,在我风三娘的地界谁敢撒野?快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女人虽然看着举止粗鲁,青春不再,但仍可从那眉眼轮廓中窥见此人年轻时的秀丽模样。
那男人踉跄几步,这才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一时之间还有点懵了。
不过下一刻,他便面露凶光,恶狠狠道:“岂有此理!区区一介无知粗妇,竟敢对我千手如来王道人这般羞辱,这还了得?疯妇拿命来!”
那男人左手成爪,状若闪电,伸手便向着女人的头颅抓来。
女人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迎面而来的手爪,那五指还闪过一丝不详的黑光。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突然伸出挡开了王道人的袭击。
王道人迅速反手一转,便要抓向这多管闲事的程咬金,可惜对方一个侧身便闪了过去。
白光乍现,王道人顿觉一股杀气猛然袭来,左手随即一缩,整个人立刻后退好几步。定睛一看,瞳孔巨震。
这冒出来的程咬金,居然是那尊杀神聂行风?
此刻寒月刀已然出鞘,杀气森森,刺的人皮肤发疼。一想到自己这左手刚刚差一点就被削掉,王道人丝毫不敢恋战,蹭蹭几下便窜上屋顶,呼吸之间就没了踪影。
聂行风并没有去追那贼人,反而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看着风三娘。
风三娘也就这么瞧着他。
忽然间,风三娘开心的笑了出来,朗声道:“多谢聂捕头仗义相救,不如进来三娘这客栈里喝口水,歇歇脚吧。”
“……好的。”
客栈大堂角落的桌子上,风三娘直接将一碗水“乓”的一声摆在聂行风面前,“来,聂捕头请吧。”
聂行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间笑了,带着一丝难得的暖意,端起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太甜了。”他说。
风三娘微微笑道:“人生太苦,还是甜些的好。”
聂行风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开口:
“我记得以前白叔曾说过,若有朝一日与您归隐田园,便开家小客栈,就取这名字,不曾想,竟然真的是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瑶姨。”
风燕瑶,风三娘。
“唉,什么别来无恙,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咯。聂捕头,还是别叫瑶姨,就称呼我做三娘吧。”风三娘笑叹。
聂行风抿抿嘴,问道:“三娘来此处多久了?”
“不久不久,也就九年多而已,这小县城可是个难得的清静地方。”风三娘叹了口气,“只不过既然你来了,此处怕是再也不得太平。我听说那张二之死至今都没找到线索,就连嫌犯李东也离奇失踪了。”
“没错。不知三娘可曾听说,这清水县是否还有其他隐秘出口。”
风三娘闻言摇摇头,“此地三面环山,唯有一条官道通往外界,犹如牢笼一般。若李东确未从官道出城,那他定是入了山林。只是林中凶险万分,常有野兽出没。只怕那李东此刻早已葬身山腹,尸骨无存。这案子看起来,当真也只能成为一桩悬案了。”
“公子您还好吧?刚才……”
“还好,食的不多,不打紧。”
文甄青和梦莹正走下楼,恰巧看见角落里聂行风和风三娘正在交谈。
文甄青脚步一顿,目光一凝。
此刻,聂行风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两人视线霎那间便撞在一起。
文甄青也不回避,微笑着点头示意,一派从容的带着梦莹走出了客栈。
风三娘瞧了瞧这情形,对聂行风说道:“那文三公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聂捕头需得好生提防才是。”
“三娘,这文甄青正是我此行的目标之人。”
风三娘一听,眼中担忧之情更甚。
“若是如此,行风,你定要护好自己。三娘唯愿你能平平安安,千万不要重蹈你白叔的覆辙。毕竟在这世上,三娘也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聂行风心中一暖。
“三娘放心,行风明白。”
此人会去寻一件非常重要之物。你的任务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他周全。皇上口谕,这会是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倘若完成,你便能离开暗查司,从此自由来去,与我等再无半点干系。聂行风,你可愿意?
聂行风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