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16、第十五章

　　盖着的布被拉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庄严大殿。
　　一个身穿金色龙袍的男人慢慢走下，来到铁笼外面。
　　“这便是那个传说中的狼孩？”
　　“是，皇上。”白行舟低头回答。
　　男人盯着笼子里的小家伙观察了许久，微微一笑，点点头：“这小孩儿眼神不错，真就如同一匹孤狼，只不过瞧着……似乎还有些野性难驯。”
　　白行舟听到这话，心里便有数了。
　　不出所料，皇帝接着便说：“白统领，这孩子以后就交由你调-教了。朕对你，和对他，期望都很高啊！”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栽培他，将来为皇上效力！决不辜负皇上的期许！”

　　“行舟，这孩子也是可怜，连个名字都没有。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阿瑶，你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实在是想不出来。要不，阿瑶你来取吧？”
　　“嗯，既然之前是在聂家村找到他，要不就叫他聂行风吧。”风燕瑶笑着对白行舟说，“把你我的名字放在一起，可好？”
　　白行舟一下子红了脸：“好，以，以后，咱们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顾他。”

　　“白叔！！！”
　　“瑶姨，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行舟！行舟！”
　　“瑶姨！”

　　聂行风一下子惊醒，猛然睁开眼，只不过此刻眼神还处于一片茫然之中。
　　“你总算醒了。”
　　旁边传来男人略带疲惫的声音。
　　聂行风顺着声音的方向稍稍转了下头，便看见文甄青正坐在自己床头边。
　　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灼过，浑身上下都传来疼痛的感觉。周围环绕着浓浓的药味。
　　“文……”
　　“先闭嘴，你这疯子。”文甄青脸色不好的打断他的话。
　　不过他依然起身倒了一碗水端过来。
　　一只手托着聂行风，一只手端着碗，送到他嘴边。
　　“来，先喝口吧，不然可没法说话。”
　　聂行风难得乖顺的喝了口水。也实在是文甄青的脸色太过难看的缘故。
　　聂行风自知理亏，没有做声。
　　见他喝了水面色好些，文甄青铁青着脸道：“聂捕头可真是英勇无敌，无畏生死啊。不过聂大人，你若是和敌人同归于尽，我这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也就跟你一起同生共死了？”文甄青越说越气，“传闻聂大人智勇双全，难道就不能想个万全之策？怎会有如此莽夫的行径？在下既然能让梦莹先行留下线索，自然是有自保之力。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你时间，让你想个应对杜阎山的法子出来。没想到聂大人如此不顾生死，没有半分考虑就直接跑来就和那姓杜的硬刚，聂大人还真是悍不畏死啊，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文甄青一边说一边还鼓了鼓掌。
　　聂行风乖乖听完，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实在是关心则乱，对不住……”
　　文甄青听他这么说，脸色稍微好了些，“在下的生死倒是无足轻重。只是你我死了一了百了也就罢了，梦莹呢？李得春？李眉？还有那风三娘？那些为了寻找宝藏而来的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没了宝藏线索，届时他们定会翻遍清水县中的每一寸土地。届时你让他们怎么办？清水县的无辜百姓又要如何自保？那些魑魅魍魉是我们引来的，自然得由我们去解决。”
　　聂行风轻轻点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文甄青见他这副丧气模样，也软了口气：“我不知你和那杜阎山究竟有何等深仇大恨，报仇心切也乃人之常情。不过还望聂大人不要再有下次了。”
　　聂行风连连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李得春他们兄妹帮忙，不然我们几个都要折在这里。”文甄青叹道。
　　“他人呢？”聂行风问。
　　“之前又来了一趟，带了些吃用的东西，就回去当差了。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总不能老往这儿跑。虽然此地隐蔽，但若他举止异常被人怀疑跟踪，那可就坏事了。”
　　“没错。”聂行风露出一副佩服之至的表情，“还是文公子机敏，在下自愧不如。”
　　文甄青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哼，我看你就是故意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聂行风讪讪闭上嘴。
　　说实话，当他杀死杜阎山理智恢复之后，看到文甄青时，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似乎就算自己下一刻意识全无，也一定不会遇到危险。
　　难道我已经信任此人到如此地步？聂行风扪心自问。
　　“如今你我二人的齐齐失踪，把方大人都吓晕了过去，要是不尽快回去，恐怕方大人是要一直卧床不起了。你这虽然大多是皮外伤，但我看少说也得养上七八天才能勉强行动。至少得表面上看着没有大问题。不然很难震慑住那些魑魅魍魉。”
　　聂行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伤口也都上了药，绑上了布条。
　　“这……是文公子帮我上的药？”
　　文甄青听他这么问，当即便瞪了他一眼：“自然是我，难不成让阿莹一个黄花大闺女帮你宽衣上药？倒是想得挺美。”
　　“劳，劳烦文公子，”聂行风不自在的谢道，“在下真的没那意思……文公子对阿莹姑娘着实护得紧。”
　　文甄青皱眉：“阿莹就像我的妹妹，你那榆木脑袋里可别竟想些有的没的。”

　　这时，梦莹走了进来，看见聂行风醒了，高兴坏了。
　　“聂大人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阿莹，晚饭弄好了吗？”文甄青问。
　　“快好了，我还熬了些鱼汤，一会儿聂大人就可以喝了。”
　　“好，我也出去看看。”文甄青起身，随梦莹一起出了门。
　　聂行风看着他们走出去，再次低头看了看绑在伤处整整齐齐的布条，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这上药的手法，未免也太过熟练了些吧。

　　外面的火堆旁，梦莹将热好的干粮递给文甄青。
　　“公子，聂大人醒了，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虽然这里处于山谷之中，但秋日寒冷，夜晚露重，呆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对您的身体恢复极为不利。阿莹至少还有些内力御寒，可公子您现在不但内力全无，身体虚弱，又这么奔波劳累。阿莹担心……”
　　文甄青也是一脸无奈：“我也实在是没料到事情会发发展到这般地步。若是想要回去，起码得等到聂行风能够走动为止。如今那些家伙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只有聂行风恢复了才能镇得住那些人。”
　　话到这里，梦莹担忧的说：“公子，我有些担心李得春那傻子，这次事情他被卷进来，恐怕我们也隐瞒不下去了。”
　　文甄青点点头，叹道：“我本不想让无辜之人牵连进来。但是这次若不是李得春兄妹，我们恐怕也过不了这关。宝藏之事，除了宝印，你可以挑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也让他们兄妹有个心理准备。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还多着呢。”
　　梦莹听罢，面露忧愁。

　　“所以，那个宝藏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嘘嘘嘘，小声点儿，半夜三更的，你想吵醒我家公子和聂捕头啊？”
　　小溪边，一对男女并排坐着。
　　李得春赶紧捂住嘴。现在外面风声鹤唳，他来送个东西也只能等到半夜无人，才能找到机会偷偷摸摸的溜过来。
　　“傻子，这次多谢你啦。”　梦莹有些不太自在的道谢。
　　李得春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没，没事，应该的……”
　　“喂，聂大人休息前说了，想请你去趟清风客栈，给风三娘报个平安。”梦莹说，“偷偷的。”
　　“聂捕头竟然和那风三娘是旧识？”李得春惊讶，“似乎那风三娘来清水县都已经快十年了吧，还真是稀奇。”
　　“聂大人常年走南闯北，追踪要犯，江湖上有几个旧相识多正常啊，有什么好吃惊的？”梦莹理所当然的说。
　　这时候，李得春偷偷看了一眼梦莹，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阿莹姑娘，有个事儿我有些好奇，想问问你，可又觉得有些唐突……”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梦莹嫌弃道，“有话直说便是。”
　　“就、就是，你们刚来的时候，大伙儿都说阿莹姑娘你是文师爷的小、小妾……”
　　“放屁！”梦莹一听怒了，“是哪个家伙在造谣生事？姑娘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嘘嘘！快小声点儿！”李得春吓了一跳，赶紧劝道，“别将他们吵醒了。”
　　梦莹压了压怒气，说：“我家公子待我就像亲妹妹一般。以后要是让我再听到还有谁敢这么乱说，我一定第一个劈了他！”
　　“哦，这，这样啊……”李得春偷偷缩了缩脖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