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情劫》月影梨纱

9、恍如梦

　　可是，可是那眼睛．．．．．.
　　雪初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凄然大喊：“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女子抬起头望向血色月亮，似乎也在问自己，“是啊，到底是谁呢？我倒忘了。”她将手腕抬至嘴边，嘴唇轻柔的覆上仍旧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似在亲吻，又似吮吸，脸上渐渐浮现陶醉迷离的神情。满足地离开手腕，嘴唇被鲜血染得猩红，原本美丽无瑕的脸顿时变得阴森可怖。她睁大眼睛，咧开那张猩红的嘴，鲜血沿着她的嘴角滑下，“我是你，你也是我。”
　　不是，绝不是！无形中仿佛被人扼住脖子，雪初急促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然而喉头的力量却越来越紧。那女子却突然移至眼前，滴血的手此刻正紧紧扼着雪初的脖子！她轻轻的将头探至雪初耳边，用这世间最销魂的声音轻轻呢喃：“没有人比我们的关系更亲密，没有人。”
　　视线越来越模糊，那女子的呢喃却似沾了蜜糖，越来越来魅惑：“我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
　　最亲密的．．．．．．．最亲密的．．．．．．
　　“呃．．．．．．”喉咙里发出了异样的声音，身体微微开始颤抖。难道说，我就快死了吗？眼前笼上一片灰黑的雾气，女子妖娆的身影渐渐变得黯淡。雪初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奇异的画面：漫天风雪中两个绾着小髻的女孩嬉笑着追逐打闹。看不清模样，发髻上却都系着打眼的红丝带，那般鲜艳得如同鲜血。
　　喉头的力量突然松了下来，原先那只染满鲜血扼住自己的手此刻却转为温柔的抚摸，似乎抚摸的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那只手轻抚上雪初的脸颊：“想起来了？没有人比我跟你更亲密，是不是？”
　　“所以你要让着我，不许跟我争！”女子的声音骤然变得凄厉，喉头的力量霎那加剧，雪初整个身体再次剧烈颤抖，仿佛被人用重物狠狠砸中了脑勺，眼睛慢慢的一闭一合．．．．．．
　　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她似乎瞥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陡然睁开眼，赫然发觉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滚烫的气息灼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窗外早已微微泛起鱼肚白，聒噪的知了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叫唤。
　　“缓过来了，缓过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宛秋的声音？“萧公子，夫人缓过气了！”
　　萧艾的脸忽然映入眼帘，少了平日那满不在乎的笑，换上了一张冰块似的神情。狭长的丹凤眼中隐隐透着血丝。
　　“我．．．．．．”
　　“你做恶梦。”萧艾抢先打断雪初，“没事了。”
　　又是恶梦？雪初一阵恍惚，那么真实的感觉，怎么可能是梦？那个女子的模样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那双碧绿的眼睛，凑在耳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还有扼住脖子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怎么会只是恶梦一场？
　　她曾经跟自己那么接近，还说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不可能，不可能是在做梦！
　　“你骗我。”雪初盯着萧艾的眼睛，“绝对不是做梦！我看见她了，那个白衣女人，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不对，不一样，她的眼珠是绿色的！”雪初疯狂地爬起来，正欲跳下床时被萧艾一把拦住，“你放开，我带你去看！荷花池，荷花池全是她的血！”
　　“雪初！”萧艾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没有这样的事，没有。”
　　“是啊，夫人，真的只是做梦。”宛秋的泪水夺眶而出，“夫人你怎么了，真的只是做梦啊！”
　　“不是梦！”雪初瘫坐在床上，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腿，“她扼着我的脖子说她是我最亲密的人．．．．．．最亲密的人．．．．．．可是她要杀我．．．．．．她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没有，没有！”萧艾大声打断她，他紧紧的按住她的肩膀，“你听我说，雪初，那是你做的恶梦！”他冲着雪初茫然失神的脸勉强笑道，“真的，只是梦。那个掐你脖子，其实是你自己睡觉时不小心掐到的。你别怕，再不会做那个梦了，不会了。”
　　雪初失魂落魄，如同呓语般呢喃：“我自己掐的？”
　　“是．．．．．．自己不小心掐的．．．．．．”萧艾一阵点头，“你忘了，你经常昏睡的？”见着雪初似乎朝着自己说的话那边想，萧艾连忙道，“你发病了，然后睡觉的时候就做了个恶梦，没事，我再给你开几服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真的只是做梦？”雪初渐渐有些动摇，忽然想起晚上出门前曾取下墙上的长剑，她猛然推开萧艾，奔至墙边，长剑完好无损的悬挂在墙上。荷花池，对，荷花池！她转身冲了出去。
　　身后响起宛秋、锦绣关切的声音：“夫人．．．．．．”
　　“由她去吧。”萧艾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个毅然的背影，吐了一口气，“否则她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怎么会这样？池水碧青，犹如成色极好的绿石。粉红的花瓣在层层碧青的荷叶中间摇曳生姿。伴随着微微荷香，一派生机盎然。哪里有什么腥气？
　　“这回信了吧？”萧艾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走吧，回房休息。锦绣已经在为你煎药了。”
　　“萧艾。”雪初偏过头，“你真的没骗我？”
　　萧艾露出万分委屈的模样：“我怎么会骗你！你说那个女人要杀你，那为何你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你说荷花池全是她的血，为何这满池的池水清澈如玉？还有，你说那女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又说你们关系亲密，既然关系亲密，又怎么会杀你？”
　　雪初晃着脑袋：“我也想不通。对了，在我快透不过气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小姑娘。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还有一个我？或者那两个小姑娘就是我跟她？”
　　“我只知道，梦，不能当真！”萧艾横了她一眼。的
　　“可是说不定跟我的身世有关呢！”说到身世，雪初忽然想起那天傅泠然看见自己时那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对了，还有那个傅泠然。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也许，也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好啦，你就别在这七想八想了！我原本以为那晚傅泠然会有危险，结果在他门外守了一夜，什么事都没有。反而你倒．．．．．．”萧艾似乎意识到什么，神情一滞，“你倒被恶梦魇住了。”
　　“你是说，怕傅泠然口中的妖怪去灭他的口？”雪初明眸流转，显然没有留意到萧艾瞬间的不自然，“他可是驱魔者，妖怪怎么敢去招惹他？”
　　“驱魔者？”萧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觉得这个驱魔者当真能驱魔降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