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情人（陆） ...
-
情·人
“呐，Tezuka。我们在一起吧。”
男子的不悦是如此的明显，那眉间的蹙起几乎要虬结成一道伤，不二淡下眼看他，慢慢坐直了身子。角落的灯光很好，晕黄的和氏吊顶灯下，那人冷峻的脸上除了难得的怒意和防备表情只剩下拒绝。不二忽然笑笑，有点勉强却还是表现出了玩笑的语气：“还是，你已经放弃了？”
“Fuji。”手冢也放下手中文件夹正襟危坐地温声道：“不要勉强自己，那只是个意外。”
“你想说如果不是加尼尔的十年冠军梦刚巧断送在你手上就不会发生那种事对吗？”不二摇摇头笑：“Tezuka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你觉得任何一个人说这样的话我会不会相信呢？”
这世界兜兜转转，分分秒秒都在发生意外，原本真的没什么无法理解或难以接受的。“我承认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我承认意外的主角是你我不能冷静理智无动于衷。
“我没有勉强，Tezuka，”不二伸出右手摊开在桌上，眸光清澈，“我们在一起吧。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只要你答应——……”“我不答应。”强硬地打断，手冢皱着眉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只紧紧盯着他。
“Tezu……”
“Fuji，不管多少年都可以，”手冢看着他，昏暗光线下子夜一般的眸色闪耀着星辰的光芒，让人不能退却，“我对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不满，但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我就只要你还是原来的Fuji Syusuke。”
“可是Tezuka……”“我不答应。”
“Tezuka！”不二拔高了音量，他别开眼摇摇头：“听我说好吗？”他总是知道怎么样让他不忍心反驳他。手冢看着他，虽然仍然眉头紧锁，却终于是无奈阖上了眼睛。不二试着平复一下心情，迟疑着，又故作轻松地开了口：“呐，Tezuka，我今天遇到小岛了哦。她现在很好，快要做人母了，看起来很幸福。”
“跟她聊了很多呢，以前的，和现在的。”手冢睁开眼，端起杯子。“你知道我一直还是觉得有点亏欠她，能如此敞开来聊一聊真的很好。这次心血来潮地回来，真的很好。你知道么，我们幼年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时的Sanae，Yuuta，Saeki……千叶的风都好像没有变过……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菊丸曾说过不二的声音特别适合讲故事，而且是童话故事。因为很轻柔，很舒服，就算是悲伤的故事，也会让人觉得幸福——这一定是神所赐予的能力。说故事的人有一双湛蓝色眼睛，原本宠辱不惊的，现在却透着些歆羡的冰蓝色，好像淡然地看着所憧憬的，却不打算涉足或接近。手冢握紧了杯子。
“然后Sanae说，我一直自私又任性地无视了Tezuka的感受——”不二回过头，“所以抱歉，Tezuka。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二笑着拦阻了对面人要说的话：“Tezuka，不要再纵容我了好吗。其实Sanae说的很对，感情首先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两个一起承担吧。我想明白了，只要我们两个一起……”
“你想说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很沉冷的声音没有探问的意思，他们两个一直谁也无法骗过谁。手冢的眼底泛着怒意，令不二害怕，更多的却是不忍心。
“因为Tezuka——直到今天看到藤井先生来接Sanae我才发现，我一向自认闲云野鹤惯了的随性无拘无束，其实都只是假象。”不二动动嘴角已经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我今天才发现，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你娶了什么人，然后会有一个孩子，我……”
“谁告诉你会有那种事！”手冢的耐心已经告罄，他从来没见过他生气，遑论发怒。不二扬起脸看他，竟红了眼眶：“可是Tezuka，我们已经长大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世界都安静了的瞬间，他和他对峙着，如临绝地，如毗悬崖。
“……”
成长的过程就是背负的过程，他们所要承担和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多，不可能全部舍弃或是装作不在乎。
“我想清楚了，既然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那么至少要接受我能接受的。所Tezuka，我们的感情就由我们两人来承担吧。别的人无需知道，就不要让他们知道——好不好？”表情恳切心意坚决带着点凄伤的色彩。
他真的一直都非常懂得怎么样让他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手冢攥紧了手心。
“我不答应。”
“那我离开。”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手冢握着玻璃的碎片不松手，纯水混着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淌出来触目惊心，不二咬紧了下颔抿紧嘴唇怔怔地看他不敢眨眼更不敢移开线。
“你知道，”轻微走样的声音很快被吞回，不二闭上眼换回平静镇定的脸：“你知道、
我真的离开的话，”手冢的视线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胸口，他撑不住地淡下眼。
“不会、再见。”
一阵混乱之中他只能本能急切地叫他的名字，扔下一叠钞票的男人用不带血的右手一把拉起他就向店厅内里走去，无视身后侍应及客人的反应不二被拉扯着只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他的背影和以前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只左手手心绵延出的血顺着指尖滴落，留下了足迹一般细碎的红色，不二在他身后不自禁地默数起来，即使想要忽视也无法屏蔽掉血滴落的声音，好像一滴一滴，清脆刺耳。
“请给我最好的房间，立刻。”手冢拍下两张卡在Check In的柜台，接过女招待颤颤巍巍递过的房卡又拉着不二径直向电梯的方位走去。不二没有再试图挣脱，也没有再开口叫他，狭小的电梯空间里那人握着他的手越握越紧，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绷紧的下颔骨，心痛地隐忍。
房门被打开很快又“碰”的一声沉沉阖上，不二没有想到会被狠狠禁锢在墙上，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彼此的第一个吻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形式出现。手冢的吻不掩全身的怒气，他强势地压住他，吻咬他的唇舌，每一下都带着发泄地味道，就像要杀死他一样地不留余地。不二的腿脚一软顺着墙就要滑下，手冢架住他怒气没有丝毫要减退的样子。
“脱衣服。”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他借撑着他的手臂笨重地喘息，闻言怔愣难以置信地仰脸像是要确认一样：“Tezuka？”
“我说脱衣服。你答不答应。”
——多么明显的报复，他以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不二忽然笑起来点点自己又点点他的胸口：“呐，27岁、28岁，初夜。呵，你……”有点苦涩的调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手冢再次吻上他，似乎比刚才更生气了。不二老实地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承接他，这是他第一次对他生气。
浴室里正雾气弥漫，他和他面对面站在花洒下。隔着蒸腾的水雾去掉了眼镜的人依然目光如炬，他的左边肩膀上还留着子弹擦过的痕迹，一道灼伤一样黑红的印记，不二的视线落在上面无法移开。他拉起他刚止了血的左手，手心上重重的纱布隐隐透着些红，不二将只手掌覆在自己脸上，又侧过脸轻轻轻吻，表情亦是疼痛。
那人终于愿意上前一步，他闭上眼睛，看不到他的眉间紧蹙。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拥抱。
除了那个无奈的拥抱再也没什么，他受伤的手不方便也不能碰水不二帮着他，难免动作亲密，但手冢却不看他，他也就不再试图说些什么了。也许是没有怎么吃饭的关系也许是心情压抑着又在浴室这样的地方，他转个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清醒过来的时候手冢已经横抱起他，浴巾勉强挂在下半身，不二伸手挂着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口。
割地赔款——迷蒙中不二只来得及委屈自己明明是割了地的一方还要附带赔款及其他条目。手冢除了一开始惩罚性的吻再也不肯吻他。不二无力地探手去捧起他的脸，眉间依然紧锁怒气不减的人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咬他，从耳廓耳垂到动脉到喉结，又到锁骨重重的一下，不二忍不住呻吟出声。没有体会过的异样的电流流经四肢百骸，他好像被剥夺了五感只留下唯一一丝的清明。阻止了手冢要去用其他辅助物品的动作他抱趴在他身上。
“Tezuka……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黑暗中男人的大手一紧反手将他翻过身坐在他身上让他靠着他，又不那么温柔地进入，感觉到他的挣扎，他伸手环着他的肩抱紧他，紧咬的下颔骨怒气与心痛哪一边也无法更胜一筹，他自制着不想伤他也不愿意说话。
不二彻底放松下来，试着移动下半身果不其然地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他侧过脸在他唇边轻吻一下，低声细语：“呐，让我看着你——我想看着你。”环着他的手又是一紧，手冢没有照做而是让他趴跪在柔软的羽被间，他的怒气成功地再次被激起，想要抛弃理智却只能用动作来发泄——像是要疯了一样。不二的声音破碎，他已经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身体的快感只让他有一种终于在一起了的感觉，他知道他会答应的，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我不答应！”手冢的右手穿过腋下压在他左肩，声音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沉静——有一点心痛。
“Fuji，我不答应！”不二蹙着眉笑了。
灭顶的快感即将吞没一切。
红尘浮世，流年偷换，一晌之欢难贪。他知道，他和他都是一样的。
要，就非得是一生不可。
非一生不可……
熹微的光散落在房间，浅色发丝的人趴伏在他心口，手冢靠在床头抬起左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发丝。大石在那一日就告诉他不二好像突然就变得很不一样了，他当时半信半疑。后来半夜接到不二的电话才真正觉得有些棘手，没想到——左边肩膀上一道甚至称不上是伤的痕迹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他一直只想让他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他喜欢的不二周助原本就该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最后依然是他为他画地为牢。原本两袖清风的人愿意为了他放弃自由甚至愿意永远都不公开他们的关系。他说出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令他做出了这样决定的，是他。
蹙着眉咬着牙轻舒一口气，他的手缓缓落在他的发上。
“我该拿你怎么办。”声音低回，清冷却哀伤。本以为他睡着了。
直至感觉到一滴灼热正落在他心口的位置——疼得深入骨髓。微微笑着的仿若仍是十几年前情人节的那个少年紧紧扣着他的腰际。
“呐，Tezuka。
“我们在一起吧。”声音掩不住地疲惫。
他心痛地闭上眼，伸手扶起他，温柔又怜惜地吻上他微湿的眼。被微弱的光线笼罩的窗前，清晰的两个相依相偎的轮廓，身影像交颈的鸳鸯，美好得令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亲爱的你知道吗？情人，是深爱的两个人的意思——是深爱着彼此的两个人的意思。
就算没有人知道，他们拥有彼此，从最初就是认定注定的那样的两个人，才叫做——情、人。
那么亲爱的你，有没有忽然就觉得这个词其实。
很动听。
END
那么亲爱的熊殿，请不要怀疑你已经拥有了这世界上最美好最珍贵也最奢侈的礼物了。 ^_^
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情人（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