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间》竹园第一卦

34、九嶷记事2

　　九嶷山的生活是快乐而且随意的，山中奇花异草种类繁多，矿石种类数不胜数，风光秀丽又令人目不暇接，无双通晓山中花草树木，韶华整天与它腻在一起，边采药挖矿，边赏风读景，时不时还抓几只小动物试药，小日子过的很是滋润。火儿与饕餮初始常常忧心安全，几日下来发现韶华愈发的灵活健壮，二人又经常上当吃了韶华试药的动物，被整的不断腹泻呕吐之后，便也对她放心了。
　　不几日，饕餮便交代了有事，欲与混沌再次离去。
　　对于这二凶兽，韶华心情总是非常复杂，初始印象是那般糟糕，她心中也确有阴霾，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两凶兽能如此温和待她，却能面不改色的荼毒生灵，而这山中虽不能每时每分与这两个凶兽一起，但凡想到大家同在此处，他们也并未有机会再去做什么坏事，便很是安心，每每分离，都是隔了漫长的时间再见，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在做什么，这种感觉有些令人焦躁，而这再次分离，不知又是多久不能见面。
　　饕餮看着韶华表情纠结，时青时紫，暗道这不是吃错了东西？轻轻执起女孩的手，灵力探去，这灵台清明，五脏通达，脉络气血旺盛，挺好的么……
　　抬眼扫了眼女孩，这韶华脸色潮红，气息急促，脉搏跳的也快，问她又不言一语，饕餮无他法，只得缓了行程，第二日再走。
　　混沌无所谓，拍拍饕餮肩膀，寻远处练功的火儿“切磋”去了。
　　韶华知晓自己其实是害羞，却强悍惯了，不知表达，默认了身体“不适”，任由饕餮注入灵力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
　　完事二人坐于山间泉水旁，周遭百花盛开，韶华调皮的起身一个个认：“这是凤仙，真漂亮，这是紫薇，哎呀，这是芍药，哟，这绕着大树爬的是牵牛耶，嗨~”
　　清风吹来，那枝头白里透红的牵牛花们点点晃晃，似在回应。
　　“它们跟我打招呼呢，小白~”韶华激动了：“你说这是不是花仙子？”
　　饕餮没说话，看上去眼都没抬。
　　“哎呀，你看这个是什么？真漂亮……”
　　“木槿。”
　　“嘿嘿。”韶华笑眯眯的蹲到饕餮面前：“原来前天晚上我讲这花的时候你有听哦~”
　　察觉到自己中计了，饕餮又不讲话了。
　　韶华撅着小嘴：“有时候流里流气的，有时候又这般冷冷酷酷的……”
　　饕餮本就是个淡薄冷漠的人，也曾单纯天真过，后来发生事情种种，与其他三人并称四大凶兽，这岁月过的漫长，久到他渐渐也迷失了真的本性，此番听的女孩不知深浅的郁闷话语，也微感惆怅，却微微皱了眉头：“流里流气的不是我。”他眼神认真的停留在韶华身上：“是混沌。”
　　一时气氛有些紧张，韶华拧着眉头，有些迷糊，只觉得那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讲出来了，仔细一回味，还真跟饕餮说的一样，不由得脸红了。
　　为了转移话题，韶华拧了身侧两株独活，去了叶子将其编于一起，做成了头绳，试了试，感觉有点生硬，推了推身边的白衣男子：“哎，有没有术法把它弄得软点结实点？”
　　也不见男子动，这植物已然从了韶华心意。
　　韶华眉开眼笑，站到男子身后：“往后仰仰。”真是的，长这么高，坐着都比我站着高……
　　饕餮疑惑的拧眉，却还是别扭的支着身子半躺，闭着眼睛试图感受那天地灵气，忘记这恼人女孩。
　　长长的白发顺着万有引力如丝绸般荡开垂落，韶华爱不释手，仔细梳理，拿着独活头绳将他散漫的头发半路扎起，顿时优雅了几分。
　　抬头便瞧见细碎的阳光洒在男子漂亮的脸上，睫毛浓密，细长的阴影根根分明，嘴唇明明很薄，曾经认为最是冷情，现在被照耀的也俊朗了。
　　饕餮觉得韶华眼神火辣辣的，睁眼瞅她那汪泉水般清澈的大眼睛。
　　韶华被吓了一跳，缩了脑袋，心中不好意思，嘴上不饶人：“谁叫你生的那般好看……”
　　“……”
　　韶华壮胆般的又抬头瞪了一下他，不想人家都没瞧他，愣愣的看着背部被扎起的长发。
　　“这是独活……就是那个。”韶华指了指地上：“名字好听吧？我拿了两根给你编了个头绳，以后不是独活了……”
　　韶华只觉得饕餮眼神愈发的阴寒，，方才的旖旎气氛全然不见，虽不怕，但忍不住懊恼：“要是不喜欢，就……”
　　“喜欢。”
　　“哎？”
　　“……”饕餮眼神仍然阴寒至冰，韶华这回给冷的打了个哆嗦，暗想：是听错了么，作甚这么恐怖。不想这饕餮此时又开口，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说吧，你到底是谁？”
　　韶华大骇：“我就是韶华呀，怎么……”
　　饕餮喟叹，不再看她：“初遇时我与混沌中了计，杀了那信使一行，你竟一眼认出我本尊，后来，也有调查……”顿了顿：“罢了，其实你愿不愿意说，我都不会在意……”你是或不是那个人，岂是我能在意的？
　　话没说完，就被女孩打断了。
　　“说什么呐……”韶华心里有点闷，语调却是强作欢快：“可恶的凶兽，怎么这样~其实啊，说出来吓死你！我是来自至少五千年以后喔~”
　　饕餮脸色一寒，显然不信。
　　“真的！至少五千年！”韶华看出饕餮的眼神，不满的重复：“我存在的时代不信神明，不信鬼魅，从文明的开始到我生活的时代，大概五千年吧。文明开始之前，都被称作上古传说时代。”
　　“而你们，都存在于那些虚幻的上古传说中。我对那些传说只是稍有了解……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
　　饕餮轻轻摇摇头，薄唇微启：“我们只相信自己创造的‘传说’。”
　　韶华被他轻狂绝代的俊逸脸庞惊的一滞，傻了半天，呢喃：“传说中说你特贪吃……没想到瘦成这样……”
　　“这说到我的痛处了。”俊脸做出痛苦之色：“尝遍人间天上百味，却没有喜欢的。”
　　韶华觉得自己太有用了，忙道：“我会好些厨艺，你瞧我烤的那些小东西，好吃吧？”
　　想到那些副作用极大的食物，饕餮脸色有些发青，忍住吐槽的欲望，温柔道：“真不错。”真不错，这个女孩子，也许真的不是那个人吧？好久没这般放的开了，我果然压抑太久了么。
　　韶华复又坐会饕餮身边：“我在前世本已经21了，后来……总之发生许多事情，我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翘辫子了……然后一睁眼就来到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白长了别人二十多岁……”说到这韶华还自嘲一笑。
　　“你已经21了？”耳边传来凉飕飕的话。
　　“嗯。”韶华迷茫的点头，转头却见混沌蹲在旁边两眼放光，一副垂涎模样。
　　“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跨个15年过去，不用等20年后了，不对，还有19年。”混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啊啊啊！不可以！混蛋混沌！”一拳敲他脑袋上，韶华转头对着饕餮吼：“白脸，我不是你的食物么！”
　　“为什么老喊我小白，死白脸什么的……”饕餮不满。
　　“喊饕餮吓到人多不好啊……”韶华一副鄙视你的神情：“你早些办事回来，我于你做些吃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到最后，白嫩嫩的小脸染上了淡粉色。
　　饕餮这次倒是轻轻点了头。
　　混沌在旁插科打诨：“哎呦喂，小华华，莫不是害羞了？”
　　韶华头皮一麻，拳头终于没忍住敲在了混沌的脑袋上，好在火儿瞬间出现，带着火焰旋风而来，大嚷：“混沌休逃！”
　　混沌冲着饕餮和韶华淘气的眨眨眼睛，遁走不见了。
　　林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二人安静的感受这林中生灵气息，听泉水叮叮咚咚声，韶华满脸微笑：“我弹的也好听。你没听过吧？”
　　饕餮嘴角一抿，其实听过，曾入宫偷偷看望过她一次，碰巧那几天寒食，她奏了琴，不过他不想说，只摇了摇头。
　　韶华来了精神：“有机会给你弹个曲子。”话音刚落，眼前便一花，面前正摆着一副琴，韶华目瞪口呆：“这都能变出来……”
　　“……”好像打从知晓她学会弹琴，就备着了……饕餮揉了揉眉头，摈弃乱乱的神思。
　　弹什么好呢？韶华咬了咬花瓣般的唇，有了主意，试了音，奏了起来：“

　　执笔平宣泼墨入画一尺经年
　　酌酒推砚再写旧人三生眉间
　　闲拍案尺方惊醒封陈古意
　　如今溯世而观听说书人闭目而谈

　　指落初叹斑驳门扉掩映少年
　　斜斟薄茶半盏白衣青衫扣门而唤
　　朱砂一点只待浮华过尽怎般
　　前尘依稀可辨
　　因缘

　　他说
　　苍生浮屠过眼一念须臾之间
　　梦也痴也入也去也
　　皆经业火灼炎
　　修定昆仑之巅千年一晌倏变
　　得也失也是也非也
　　溯世只叙
　　终篇

　　执笔平宣泼墨入画一尺经年
　　酌酒推砚再写旧人三生眉间
　　闲拍案尺方惊醒封陈古意
　　如今溯世而观听说书人闭目而谈

　　浥雨轻寒蓦然一笑恍若谪仙
　　临行过往无端含话唇畔别月天悬
　　浅入江南说执妄散尽皆虚幻
　　誓曰执子庭前入凡

　　他说
　　溯世千年而观只在俗世流连
　　幸之命之笑之怨之
　　流光描画诸般
　　溯世千年而观书成一朝荏苒
　　求之欲之逃之为之
　　回首皆若飞烟

　　他说
　　溯世千年而观只在俗世流连
　　幸之命之笑之怨之
　　流光描画诸般
　　溯世千年而观书成一朝荏苒
　　求之欲之逃之为之
　　回首皆若
　　飞烟

　　溯世书溯世而敛叹过尽千帆后凡生怎般
　　”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歌曲取自《溯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