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间》竹园第一卦

24、一鸣惊人

　　走的近了便听见渐响的乐音，到了后花园，才见许多舞女乐手正奏乐跳舞，尧帝与妻妾、王子、公主位居上，显得身份尊贵与众不同，重臣才子一字两排居下而坐，众人以尧帝为首，皆侃侃而谈中，颇有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之意。
　　韶华讨厌这种场合，磨磨蹭蹭不想上前，明珠却急了：“哎呦！我的小主子，这就等你一个了！”
　　韶华还想磨蹭，便听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拉长了音调的高昂之声：“请灭火英雄刘韶华移步~”
　　这货到底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韶华目瞪口呆。
　　只听本热闹喧哗的后花园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移了过来，韶华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过目视前方，谁都不去看，任由着明珠将她牵到了位置处坐下。
　　众人虚与委蛇一番后，逐渐进入正题。
　　“此番庆功宴，大家不必恪守君臣之礼，尽情尽兴。”
　　场内尧帝那沉沉声音荡了开来。
　　韶华一阵腹诽，不必恪守你还坐那么高！
　　这么一走神，便听漏了什么，只听尧帝跨越道“……也是知道缘由的，刘韶华虽一介女流，年小体弱，但灭蝗之举，功不可没。本帝经过深思熟虑，欲封……”
　　“父皇！刘英雄果真是个妙人！方才妙语连珠，字字珠玑，让女英佩服的紧！”女英突然打断尧帝的话语，高傲的抬着妆容精致的脸，盯着韶华看。
　　韶华可没看出她有佩服的意思，见尧帝于公共场合不气不恼女英打断讲话，猜想这女英还真是是受宠爱的，不过早先在路上，便已有了对策与防备，所以不惊不怕，冷眼旁观。
　　而台下自己的身侧却是有了窃窃私语，重臣面部表情异常丰富，有不敢置信的，也有翘首以盼的，还有幸灾乐祸的，目光毫不躲闪皆往韶华射来。
　　“哦？可否请英雄赐教？”此次开口的，倒是台下坐着的一位朝臣，老气横秋，脸色却古板生硬，一看就是顽固的守旧派，怕是觉得韶华年纪轻轻就得如此成就，纯属巧合偶然，心生不屑，年轻人嘛，气焰太盛总是不好的。
　　“尚书大人，女英记得可清楚了，方才女英雄可是一字一句说道：‘安能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女英幸灾乐祸道。
　　“大胆小儿！不知廉耻！”尚书大人闻言立刻吹胡子瞪眼，不仅面色威严，连脾气也相当暴躁起来。
　　韶华心中不屑女英的手段，但也不想这众目睽睽之下滋生惹事，缓缓站起来，对着尧帝及重臣遥遥一拜，泫然欲泣，睁大眼卖萌道：“陛下，各位大人，小华年纪尚幼，怎能堪称上英雄二字！况且自幼生长乡野，贪玩胡闹，偶尔大不敬，也绝非真心，父母早亡，不得教诲，习性粗野亦登不上大雅之堂。如今日夜思念乡间那小树野鸟，也不知它们是否还好？”
　　这童音一转，便将话题引上自己是父母双亡的五岁幼女上。
　　在场众人许多都有子女，心中不禁有点泣然，女英的面上有些难堪，唯有最上坐的尧帝炯目转瞬极黑，心思捉摸不透。
　　“话虽如此，这佳句若真由刘姑娘所作，刘姑娘也绝非市井之流呀！”说话的是右侧面色稍冷，眼神温和，散发不冠带的男子，颇有点浪子的感觉。
　　韶华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转换了话题，又给你扯上去了！
　　男子抬手饮完杯中酒，眼神戏谑闪耀盯着韶华瞧，似乎在说：没又把你扯进英雄那惹人非议的话题就不错了。
　　重臣们听完此话倒也连连点头：“崇伯大人说的亦有道理……”
　　谁说话你们都觉得有道理！韶华心中呐喊，怎么就没有有主见的人？
　　仿佛响应她内心呼唤般，她身旁穿白袍绣金线的清瘦男子站起身，禀道：“陛下，微臣与和氏日夜探讨，此番南方异星已稍转当空，颇与……相似。”他的眼神瞥了瞥身边的女孩，有些犹豫的将话说完了。
　　众臣早已听闻异星，却未曾想过善恶，也不知凶兽之事，暗道此女难道是九天神女下凡？
　　女英憋不住话，朗声问道：“曦大人，难道就是你前些日子说的从未见过的奇异之星？”
　　清瘦男子淡淡点头。
　　可这话凉了韶华整个心，她都差点忘记尧帝为什么要杀自己了！镇定，镇定！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绵言细语道：“陛下寻觅人才已久，依四岳浅见，倒是觉得这异星怕是陛下想要的人才罢，只是这女孩……是不像。”此次说话的是位蒙面身着绛紫色锦衣的男子，他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得那星眸如漆，神秘莫测，也难以揣测。
　　韶华适才注意到此人，他位居尧帝之下仅半格，比王子位置都高，身份之显赫显而易见，而这夜宴开得许久，他的座位如此显眼，自己竟丝毫未注意到他！绝非常人呐！
　　此人说话分量极重，虽音调极低，但尧帝的神情显然有些松动，这让韶华紧张的同时松了口气，偷偷抬眼睛打量那人，可惜隔着太远，怎么也看不清。
　　韶华身旁的曦大人脸色白了白，低声回道：“也是，再怎么看，英雄的年纪都太小了。”
　　不过崇伯大人果真难缠，不依不挠道：“刘姑娘才情出众，崇伯神往许久，这宴会气氛甚好，何不在此作诗一首。”
　　韶华有些想笑，这个崇伯太能指鹿为马了。
　　崇伯见她没反应，俊脸愁苦的说道：“莫不是看不上崇伯，哎……伤心了……”
　　周遭人倒是笑了：“崇伯大人是上至八十老朽，下至五岁小儿都要勾了魂去……”
　　“不过既然堪当了英雄，自然要有英雄的样子，老夫也瞧瞧到底是怎样好才情！”最早说话的那尚书大人开口冷言：“听闻早间在庄田灭蝗之时，便有《悯农》一诗脱口而出。”
　　这话惊醒众人，皆道有理，上位的几个王子公主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些不知，正面面相觑，尧帝一直不言语，眼色却不那么深沉了。
　　崇伯大人笑着又饮了一杯酒，看似已有三分醉意，拂袖摇头朗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诗放在文化底蕴极其深厚的现代都在流传广泛，何况传到这些前人的耳里。
　　众臣中早就不乏自命文采非凡的才子想目睹此女真容，听她先前一番话均觉只是个聪明的女孩罢了，也不多做细问，何况方才那氛围已不适合继续咄咄逼人，本都垂头丧气喝着闷酒，这会儿都聚精会神，迫不及待的纷纷表示欣赏，再盼佳作。
　　韶华暗道不如就过过招，省的揪着话题不放。于是低头怯生生的一笑，软绵绵的说道：“其实许多诗都是我已亡的父亲所作，韶华不过是复述罢了。不过，韶华也很想考验考验自己呢，就请尚书大人出题吧。”
　　尚书大人不想韶华开口便是喊他出题，也愣了一下，还没待发言，上面传来熟悉的男音：“尚书大人不介意，就让丹儿出个题吧？”
　　尚书大人皱着白眉应允。
　　韶华瘦小的身体顿住，早已瞧见熟悉的身影坐在上方了，不想他竟然会开口……
　　“父王与母后鹿仙子早年情根深种，后母后屡次露出神迹救人民于水火之中，违反天条，被勒令回天庭不得相见，今日望着这月朗星稀，突然回想此事再度唏嘘不已，不如就以爱情为题吧。父王以为呢？”
　　韶华心中一憾，这话题委实，委实叫她难受。莫不是知晓此世他并非那人，大概要胡思乱想了吧……
　　忍不住抬头凝视深红黑袖的锦衣少年，他的目若深潭，红唇微抿，一切都如同当初自己爱上他时候的模样，前尘往事突然呼啸而来，淹没了她的眼眶。
　　笨蛋！韶华努力眨回泪意，低头暗骂自己：既然知晓他并非那人，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也好。”尧帝剑眉一抬，应和道。
　　众人屏气，此题让不解情事的幼女作诗，怕是会为赋新词强说愁吧，而且这题目，都不是什么新颖的题材了，在场不少人都是个中高手，此刻正暗自做着新诗，另外也有不少人大约只是等着看笑话吧。
　　后花园再次安静的连侍女倒酒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崇伯大人善于调节气氛：“这作诗也不是立刻就成，何不趁此时畅饮几杯！”低气压顿时消散了。
　　众人正迎着笑脸举杯准备回应，就听清清郎朗的稚嫩童音传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几乎所有人的笑全部僵硬在脸上，韶华环视一圈，发觉好些人举杯状，手中的杯子已经落下却毫不自知，女英整张脸都冷若冰霜，连那崇伯大人的浪荡美目都认真思索起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朱丹轻声重复，唇红齿白，黑瞳中露着不谙情/事的颜色朝着韶华望了过来，瞧见他疑惑的可爱模样，韶华一阵心跳加速，脸颊飞起可疑的绯红。
　　尚书大人都收起了冷淡的面容，双唇有些嗫嚅，满脸的沉思，又有些难以置信。
　　“好。”一片静寂中，传来尧帝温和的赞美。
　　回神早的几人纷纷赞同，眼神尊敬的望着韶华，大多数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不可自拔。
　　韶华微微一笑，暗想今天差不多算过关了？却不知这只是前戏，重头还在后头。
　　尧帝中气十足：“刘韶华，怜你零丁孤苦，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故赐居宫中……”韶华撇嘴，还真不稀罕这个，估计得和你的公主们打起来，来点实质性的，比如钱财、美男。
　　“贤良淑德，才情出众，智慧非凡……”
　　我去，这是在说一个小女孩吗？
　　“灭蝗大义功不可没，遂授以宜国公主称号，并订婚约于王子监明，及笄之年册封宜国夫人并行嫁娶。”
　　韶华闻言只觉全身冰凉，如置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