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间》竹园第一卦

21、灭蝗之计1

　　韶华缓缓的抬起头，眼神眀亮，声音干脆利落：“我有办法治蝗灾。”
　　尧帝凝着眉，表情严肃，面前的女孩仿佛在瞬间重生了一次，方才懦弱的气场完全不见，此刻昂首挺胸，带着傲睨一世，人莫能及的自信，这哪是一名五岁女孩该有的自负！
　　韶华心中冒出无数想法，却一一否定，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强自显得胸有成竹，毫无惧色。
　　尧帝炯目一紧，凌厉的望着韶华许久，沉着的问道：“果真有办法？”
　　尧帝的目光仿佛是激光似的能探进她的心中，韶华吐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在步履薄冰。
　　韶华点头道：“请陛下让韶华试验一下，如不能解除大患，韶华自愿受罚！”
　　“呵，倒是好一个自愿。”尧帝声音极其低的低哼，怕是说给里面帝挚听的吧？复又言道：“立下军令状，即刻动身随本帝回都城。”
　　听到这，韶华终于吁了口气，知晓逃过一劫，暗道路途虽近也得消耗几日，解决之法还容得细想。于是转头忙招呼了火儿来自己身边，抱了抱她，却是凑近她耳语道：“千万记得休要露出神兽面貌，找机会逃走，保护好自己，我有法子，勿忧。”
　　说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耳边，眨了眨眼睛，顾不上看火儿担忧的眼神，转身随着尧帝走了。
　　而火儿久久的蹲在地上，红唇抿的紧紧的，直到被那两名劲装面具男子推搡了一下，才忍着怒气缓缓站起，不满的跟着他们走了。

　　这是尧帝前所未有的短暂行宫之旅，可见蝗灾之重可等严重，韶华在对他怀有恐惧的同时，又矛盾的对这位帝王充满了同情和敬佩。
　　韶华跟在他身后疾步，刚过一道门扉时候，却见他突然顿住了步伐，似是情至深处般，旁若无人的用粗糙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门扉，缓缓握成拳，韶华心想大概触景生情了罢？尧帝却醒悟到什么般开口：“你，去拜别他。”
　　这话的意思，大抵就是让她说明她是自愿跟去灾区的吧……关系都僵硬成这样了，还是希望帝挚能稍微原谅他一点点么？
　　韶华心中喟叹，却无奈十分，真真是白跑了这么长路。

　　门依然维持着方才他们走时的模样，韶华走进后，帝挚的眼还闭着，眼角正滑下颗来不及擦拭的泪珠。
　　韶华嗓音凝噎，只得上前握着帝挚的手，回了情绪才开口道：“大人，我要走了。”
　　帝挚缓缓张开那琉璃的黑眸，竟是满满凄楚：“其实我一直责怪的是自己，总觉得自己错了，没教好弟弟，没照顾好婉儿，最后连你……他本就极有才华，当初我想垫好路，护得他一世平安走好，可却那般草草收场，我这样失格的人，早就没有了修仙的资格，但不是为折磨他，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又怎会气恼他太久。可是，又不愿他得了我的心意而越发在这歧途走远。我总不能懂这般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帝挚许久未曾将许多话，这时已然有些嘶哑破音，仍旧不依不饶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小华，别怪他，如有来生，我愿……”
　　“大人！”韶华急急打断他：“大人，小华都懂。”我真的懂。
　　“大人，此次前去，自是小华心中所愿，不过世界之大，小华大抵不会再回来了。大人温柔良善，只盼大人珍重！”韶华松开握着帝挚的手，在帝挚痛色深深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此生，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没想到灾情那么严重，韶华怕虫子怕的厉害，第一次见到遮天蔽日的成群蝗虫，吓得晕厥，于是很快接到了尧帝的口令，蝗灾治不好，不仅她，连着火儿一起殉葬。尧帝的随侍学尧帝的神色语气学的有模有样，韶华几乎是立刻察觉到尧帝觉得自己被她骗了。
　　也是，怕虫的哪能治好虫灾呢。于是忍住泪咬着牙，想着火儿的笑脸，硬生生的将恐惧压抑住了。
　　韶华发觉最先出现蝗灾的地区是中部地区，离着黄河及支流有些远，原本虫灾就较其他地区有些猖獗，今年气候有些反常，雨量极少，接连烈日，土地供水接不上所致的。
　　现在身处的村落大部分田地距离最近的水源有些远，挑水是体力活，供应不上，加上夏日最后波热气一直不散，竟让蝗虫飞快的在此地聚集起来，吃了大片田地，渐渐蔓延开。
　　没有高科技的远古时代，想要解决挑水问题，真真是让人头疼啊。
　　尧帝那种精明的人，既然认定自己是异星，一心抱着铲除的心思，自己装柔弱也没用，会死的更快，不如露他几手震撼。
　　这危机感促使的韶华接连几天没日没夜的陪着当地村民观察地形，询问河水流向流速和时令的关系。
　　简易的地图和灾区就被画出来了，一目了然，看的陪同的官员瞠目结舌，点头哈腰直称：“神女。”
　　韶华指出受灾区和蝗虫移动区域范围内，村民养的家禽鸡鸭类全部在田地里面散养，并将未受灾区的鸡鸭部分移往蝗虫灾区，路途虽远，但是只要能赶上，那么就真值了。
　　那些日子里，韶华心中总是暗暗祈祷，希望这些家禽胃口足够好。她自己的胃口却实在没办法好，十分紧张，有日夜里，甚至梦见尧帝那冷漠的脸庞，举着长刀，大呼妖孽，吓得她一夜没敢睡。
　　于是虽然被养的好，竟然越来越瘦，好在没有病倒。

　　这天，黄土地上还摇摇的冒着热气，蝗虫虽还在横行，数量却是少了许多。
　　韶华正拿着一个木尺量着河道，营养不良显得活脱脱小农民样，闻随侍传灾情缓解顿时喜出望外，忙又不放心的叮嘱道：“水还是少不得，这些家伙就是喜爱干燥！”
　　那随侍点着头无奈道：“水是大难题，一直没解决，大家其实都知道少不得。”
　　这是韶华心中的大石，却实在无能为力，淡淡道：“能挑的就多挑点吧。”说完继续研究河道，不一会儿便累的腰酸背痛，心中暗道：虽说这数理难不倒我，却是苦了我这五岁的身体，和我那满大脑的现代科学的医学知识了。
　　此次蝗灾，韶华前世是名医生，虽然是名世俗的要紧的人，但心中还是向往成为悬壶济世的医者，此刻算是离她的梦想第一次这样接近，更是呕心沥血。
　　又沿着河道往上游走去，寻了个坡度观察地形，四周展望，心中敲定一个模型，想到工程浩大，顿时头痛无比，实践永远比理论难很多，不过这个社会连理论都没有……韶华拿出木简、尺、笔开始刻图，标注这几日测量的数据。等草图画好，才发觉趴的太久了，身体都僵硬了，天色也有些暗，已不知多少个时辰过去了。
　　她缓缓站起来，痛的腿和胳膊直打颤，一时低血压，屁股又坐了下去。
　　只听背后传来一道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嘶哑的男音：“小心。”同时，一双臂膀带着清风环抱住她。
　　韶华心脏猛烈一跳，慌忙急抬双眸望向背后那人，顿时呆住，竟是两面之缘的朱丹！
　　那两次，一次隔着流苏帘，一次隔着人群许多远，从来没如此的近过，近到深潭般的双眸上，睫毛都能细细数清。
　　原来此生的你已经如此大了，竟然是青春期的少年，可这唇红齿白的小生模样，真是显嫩的很……阿理，你少年时的嗓音也先是这般嘶哑，然后再发育成我欢喜的磁性的吧？
　　韶华秋水般的眼中蓦地闪出很多留恋。
　　一直明白的。
　　纵然知道不是薛理，纵使性情不同，行止差异，可面对这个眉眼似他，声音似他的人，怎能做到心平气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