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故事》刘小芒

2、第二章

　　周三的早上，吕非照往常时间起床，洗漱完拿了书包下楼去吃了早餐然后打车去了学校。
　　也许是来的早了，校园里安静得不是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在转来的第二天就领到校服的吕非此刻也是一身宽大的运动装走着。教室里只来了三四个人，吕非径直走到座位。
　　数学课总是最恼人的，老头一黑板一黑板地写啊写，下面不停地抄啊抄。吕非记得前几天自己值日，那粉笔灰啊铺头盖脸的。那次，真是她第一次拿扫把自己打扫卫生，不过还好有赵萍的帮忙。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对赵萍的话语有了反应。
　　下课后，赵萍转身开始对吕非倾倒她早上听到看到的所有琐碎。已经习惯了的吕非仍旧望着窗外，不时把目光转到她脸上，然后移开。不过这次，她的目光漂移到讲台上。
　　一个踮着脚尖的背影，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左手扶着黑板边缘，右手夹住板擦努力想要擦出顶端的字迹。明显大了两号的校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越发显出身形的瘦弱，松紧带的袖口也滑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臂。
　　发现对方的走神，赵萍顺着目光回头：”是于萌。”话刚一说完，一个身影就晃了过去。
　　吕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上到讲台上，在她站定的同时，全班的目光也集中了过来。
　　伸手从纤细的指间拿走板擦几下划拉掉顶端的粉笔字。吕非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些，回身走回座位。
　　“呃，不是我不想帮，是根本就帮不了。”发感觉到吕非的些许不爽，赵萍缩缩脖子：”她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你这次又出风头了。”
　　转头望着远处田径场奔跑的身影，吕非的眉头微微皱起。刚刚转身的瞬间瞟到黑板右侧的值日生名字，即使只是一眼，吕非还是看清那两个字：许特。
　　于萌，吕非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在那份学生情况表上，她是除了许特外唯一引起她注意的人：孤儿，被一老人收养，生长于乡村，后受人资助独自到南市一中求学。资助人：许志国。
　　老套的报恩故事？心中冷笑，吕非放下撑着下巴的右手，丝毫不理会右侧紧盯自己的目光。
　　放学后，吕非照样磨蹭着等人少些再走，赵萍又像她刚转来的那天把椅子放到桌上。看到瘦小的身体拿起扫帚弯腰打扫，吕非突然想起那个总是对自己撒娇的孩子。虽然都是同样的个子，可是眼前这个明显是营养不良的模样，和她的娇小根本就是两个概念。想到这，吕非径直出了教室。
　　回到家，先进浴室。半小时后，吕非白色T恤黑色运动短裤白色人字拖拿着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打电话叫了外卖，打开邮箱查看今天的信件。看到仅有的几封垃圾邮件，一阵失望浮上吕非脸庞。
　　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也好，这样也好。
　　接下来的日子，吕非仍旧是淡漠的让人看不到真正的她。
　　“宁叔，最近还好吗？宁婶身体还好吗？”到了周末，吕非准时给家里打去电话。接电话的是管家王埔宁。施宁夫妇是吕非除了爷爷之外唯一遵敬的人。他们给吕非的，不单单是生活上的照顾，更多的是让她体会到除了爷爷之外的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
　　“小姐！老宁很好，老婆子也很好。小姐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不习惯就回来，外面总是没有家里好的。前几天老婆子还在念叨小姐呢，说是这么就没做绿豆糕给小姐吃了。”
　　“恩，小非是想念宁婶的糕点了。爷爷在吗？”
　　“老爷一早就在书房等小姐你的电话，你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回家，吕非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那个空旷而冰冷的房子。
　　“非儿，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习惯了吗？”
　　每次都是这样的开头，吕非无奈笑笑，爷爷也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关心的人。“非儿在这很好，爷爷你不用担心。”
　　“恩，好就好。南市的东西还和口味吗？你宁婶可是天天担心你吃不习惯。不然让她过去照顾你？”
　　“我可不忍心让宁叔宁婶这么大年纪还分居两地。”
　　“哈哈哈哈~~~~~~”吕成山大笑，把电话那头的吕非吓了一跳。”非儿你倒是会为人着想了。”
　　“非儿也总是会长大的，现在出来历练下不是正好？爷爷，非儿能照顾好自己。”
　　“好吧，不过你记住，放假一定要回来，起码让爷爷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非儿知道了。爷爷保重身体。”
　　“恩。”
　　挂掉电话，吕非换上浅灰色短袖T恤和七分牛仔裤下了楼。虽然不用自己做饭，但是冰箱里还是要有存货的。
　　打的到附近的超市，吕非推着购物车直上2楼食物区。不一会，购物车里就装满了大包小包大盒小盒。
　　明明记得上次买的饼干就在这块，可是怎么就找不着。吕非在货架前来回徘徊寻找。终于，在底层看到了熟悉的包装。几乎就在她伸手去取的同时，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一阵”哗啦”声成功吸引了附近的注意力。吕非扒拉开身上各式包装的饼干，第一个想法却是找到刚刚那种饼干又得费一番心思了。
　　“这位顾客，你没事吧？”
　　吕非回头，一个穿着超市服装的中年男子一脸抱歉地盯着自己。”没事。”
　　“怎么回事，这怎么倒了？幸好没伤到人。快叫人来帮忙。”男子回头对身后的导购员训斥。
　　“主管，那里还有个人。”
　　顺着导购的指向，吕非一转身看见饼干堆里一脸苍白的于萌。看着脸色惨白，五官因为疼痛而纠结得有些扭曲的女生，吕非停下脚步。
　　“是不是伤着了？”导购悄悄地问一旁的主管，却发现对方脸上有点冒汗。
　　“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是啊，瞧那脸色。”
　　“你们怎么回事，人伤了也不管！”
　　“是啊，怎么说也是被这砸伤的。”
　　围观的人群一声接一声的议论让主管脸色有点挂不住了：“这也不一定是我们的责任，在事情没弄清之前你们别乱说啊，别坏了我们超市的声誉。”
　　“人都躺这还说没关系！”
　　“找你们领导来，找个明事理的人来！”
　　“是啊，看样子你也不是个说话算数的主。”
　　争吵声渐起，周围的人墙越来越厚。看到女生额上的汗珠，吕非推开满满的购物车径直走到她身边。
　　“哎，你别踩饼干啊，踩坏你是要负责的。”见吕非不管不顾地踩在饼干盒上，那主管急了起来。
　　女生的手紧紧捂着肚子，看来伤的不轻。伸手抱起女生，扫了眼一旁着急得的主管，从人群让开的地方走了出去。
　　主管被那个扫中自己的眼神激地一愣，随即追了上去：“哎，要是确定是被砸伤的，你就来找我，我们会负责的。还有，你踩坏的饼干还没付钱呢！”可是对方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追到超市外，只见她们上了出租绝尘而去。
　　出租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医院。把人送到急诊，然后去挂号缴费。最终医生确诊是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吕非倒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可是医生告诉她手术需要病人家属的签字。拿着手术单进了病房，想起她的身世，吕非觉得没必要去找别人，干脆让她自己签就好。可是已经疼得半死的于萌哪还有精神去听她在说什么。终于放弃的吕非发觉对方紧咬着牙齿根本没搭理自己，于是无奈签上自己的名字。反正是个小手术。护士盯着吕非看了半天，张嘴想问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挥手让她去缴手术和住院的费用。又是楼上楼下一阵跑，吕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进医院竟然是帮个几乎陌生的人跑来跑去。等终于把所有手续办好坐到手术室门口已经是下午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