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凤头钗（修改版）》凌萧瑶

11、第４章 祈雪（上）

　　二阿哥正祈雪回宫，奕绘兴致高昂地要去看。颐香扯住奕绘的袖子“哥，别去看了，人这么多，挤死了，二阿哥又不是没见过？”
　　“我都两年没回来了，有好奇心也是允许满足的吧？来，抓紧我的手。”奕绘又把另一只手伸
　　向涵儿，“来吧！涵儿。”
　　“不必了，我来给主子开路。”涵儿害羞地说着挤进人群。奕绘怒冲小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二阿哥正在他的大宛马上，向街道左右的百姓挥手致意。远远地他就注意到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渐近清楚后，他冲着他心目中的天人微笑。颐香被挤得喘不过气，奕绘倒是很兴奋地向二阿哥挥手。颐香抬头与绵宁目光相会，只是一笑了之。
　　队伍行过眼前，好些老百姓跟着队伍走。颐香被挤倒在地，奕绘、涵儿、小正也都不知去向。一个八旗护军将她扶起：“格格，你没事吧？”颐香没有抬头：“没，没事，让大人见笑了。”那人道：“格格客气了，是二阿哥命小的来保护格格的。”颐香一听又是二阿哥，赶紧道：“我没事了，多谢二阿哥，多谢大人。”
　　那位护军迟疑道：“格格，不认得小的了吗？”颐香上下打量着个人，犹豫道：“你是浚锡，张浚锡？”对方好像松了一口气：“格格可把小的想起来了。”
　　颐香笑道：“你一句一个‘小的’，我那还认得出来？对了，你什么时候入的旗籍？”那人道：“就是回来这些天的事。格格，您要去哪儿？让小的护送格格吧。”颐香不愉快地说：“真不习惯你自称‘小的’，我们都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何必如此拘礼？”那人道：“格格所言极是。可眼下小的奉二阿哥之命，乃主命在身，格格若是听不惯‘小的’，那我可以改口自称‘奴才’，格格以为如何？”颐香无奈：“既然不能‘你我’相称，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回到家，颐香在房里对着梅花深思，许久涵儿跑进来：“格格，你可让涵儿好找啊？”颐香不动声色地：“你知道是谁送我回来的吗？”涵儿道：“听门房的人说，是浚锡送格格回来的。”
　　“也是二阿哥让他送我回来的。”颐香转向涵儿，“为什么每次发生不愉快的事都是二阿哥在帮我？躲都躲不掉！可为什么最真心真意的人却要咫尺天涯？他是我的兄长也好啊，却偏偏是叔父，他的恩情，我永远报答不了。”涵儿道：“格格，你不可以这么想。他对你的好全是有目的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刚刚他还托浚锡跟咱们要《朝元仙仗图》呢!”
　　颐香心里知道，二阿哥之所以要《朝元仙仗图》也是因为自己，想来是浚锡不明内含隐情才会跟涵儿提及。证明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于是从心里笑出来：
　　“涵儿，真心换真意有错吗？就算他对我的好全是表面功夫，但他舍身救你，你也无动于衷吗？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关键时刻拔刀相助的。”
　　涵儿道：“格格，我从来不怀疑二阿哥的人品，他的确德才兼备，人中之龙。但与格格注定是有缘无份，格格还是尊重事实，别钻牛角尖了。”
　　“你……”颐香欲言又止，改口道，“你所言确是实情，我也只是想还他一个人情，告诉他要小心一个人罢了，你明天陪我进宫，好不好？”涵儿道：“格格，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格格都知道二阿哥该小心谁，他自己还会不清楚吗？”颐香道：“所谓旁观者清，涵儿，算我求你。”涵儿无可奈何说：“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第二天，先去了瀛台，守门的侍卫说二阿哥不让打扰，涵儿给了五两银子，侍卫才去通传。照常行礼之后，绵宁屏退左右，颐香留下了涵儿。
　　绵宁见到颐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香儿，你怎么来了？”
　　颐香道：“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顺道来谢谢二阿哥送梅花给我。”
　　绵宁道：“别客气，香儿，我日夜都盼望你来，你终于来了。我……”
　　颐香抢过话说：“其实皇后娘娘很疼我的，我没有祖母，就从心里把她当成我的祖母了。”
　　绵宁也顺口接了一句：“皇后母仪天下，对我也视如己出。总之你来了就好，我有……”
　　颐香又抢他的话：“二阿哥是说，把皇后娘娘当作亲额娘？但是三阿哥、四阿哥才是她的亲儿子。”
　　绵宁只好说：“他们都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什么事都关照顾他们，迁就他们，不该跟他们计较。”
　　颐香道：“你是嫡长子，但现在他们的娘亲才是皇后，相比而言你没有丝毫的优越性。”
　　绵宁的神情严肃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颐香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屡见不鲜。人故不可有害人之心，但亦不可无防人之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要是不擦亮眼睛，略有疏忽，就会不明不白永不翻身。”
　　绵宁有些惊讶得看着颐香：“你是说三阿哥、四阿哥？”颐香道：“不止，难道你没感觉到危机四伏吗？要真到了四面楚歌，就太晚了。”绵宁茫然道：“你来看我就为了说这些？”颐香道：“当然了，若不是形势危急你还把敌人当亲人，我才不会来呢！”
　　“不会来？”绵宁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颐香生气地退出来：“我跟他的话都白说了，半天没一点反应，能成什么大器！”涵儿泪眼汪汪的：“格格，你小声点。你没看出二阿哥有多失落吗？当他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时，顿时眼神空的可怕，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会这样。”
　　“是吗？”颐香半信半疑道，“涵儿，你别哭啊，我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可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要是不关心他，这些管我什么事啊。”涵儿道：“格格，奴婢也不阻拦了，冥冥中自有天意。”

　　之后就去了撷芳殿见舒莹。舒莹说是皇后让她寸步不离的照顾生病的二阿哥，才没有去看望颐香。颐香就顺水推舟：“皇后娘娘对二阿哥真是细心，就算是我的亲额娘都没对我这么周到。不知道三阿哥、四阿哥会不会吃醋？”舒莹道：“皇后宅心仁厚，实乃万民之福。做子女的应是引以为傲。”颐香看这个话题也不能再继续下去，就问：“不知福晋找颐香前来所为何事？”舒莹道：“只是闷得慌，又没有人可以聊天。对了，你别‘福晋，福晋’地叫我，让我觉得自己都老了。我们同龄，我却白长你一辈，实在别扭，不如我们私下里就‘姐妹’相称吧！”颐香道：“颐香惶恐，所谓礼不可废，望福晋恕罪。”舒莹道：“女子本无辈，莫非是荣蕙县主对我这个阮格格的姑奶奶有偏见？”颐香道：“福晋进了宫，就不再是佟家的姑奶奶了，我又怎么会……”舒莹道：“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妹妹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舒莹还故意提高嗓门，“保证没有一个人敢泄露出去，不然就是和二阿哥，还有荣郡王府作对。”
　　奴才们跪了一地，舒莹屏退他们，独独留下颐香，说是讲私房话：“妹妹在皇额娘千秋那天和二爷同台献寿的事，早已是街知巷闻，家喻户晓了。可是妹妹除了作画，平日里还有什么嗜好？”颐香谦虚道：“嗜好谈不上，除了画，也就是很平常的做做女红之类。”舒莹道：“都说妹妹是才女，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那二爷又有哪些爱好呢？”绵宁从来没对颐香说过自己的爱好，但是舒莹既然问出口，颐香要是不回答，不仅会开罪福晋，还会惹人怀疑。遂道：“恕颐香大胆猜测，二阿哥善于骑射才是。”
　　“猜测？”舒莹不相信，“记得在琉璃厂，二阿哥跟妹妹喝茶聊天，难道这么平常的话题，怎么会不提及呢？”颐香道：“回福晋，自家亲戚喝茶而已；他是阿哥，他若不说，我自然无从得知。”舒莹心想：自家亲戚？那天嫂子也在，怎么没见他请嫂子喝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颐香这么会说话，只能步步为营，句句小心。
　　颐香刚走，雨璐就只身闯进来：“福晋，刚刚我给二爷送点心，碰见个熟人，却又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