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毛》妄起无明

61、第六十一章

　　──这个也可以算鸿门宴吧？

　　饭店在北二环，路上有点儿堵，柯晓曦快一点才赶到。他进屋的时候已经开席了。
　　包房里一共五个人：秦远、秦远的助理小张儿、王松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柯晓曦不认识的人。

　　没等我就开始了，显然是个高级别的饭局。王松在，不让他给我打电话却让秦远打给我，是为了让我没法拒绝。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参加？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别？柯晓曦心里纳着闷儿，脸上带着不卑不亢地微笑走向了饭桌。
　　秦远站起来把柯晓曦叫过去安排在自己身边之后向那一男一女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广告制作部的负责人，柯晓曦。你们看见的那一套广告都是他监督策划和制作的。而且传播效果最好的那一条病毒视频是他本人的创意。晓曦，这位是视界视觉传媒的老总，吴启帆。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不过我大一的时候他已经研究生快毕业了。好在我们都是上海人，通过几个老乡介绍就认识了。”
　　“上海人”三个字秦远说的方言，吴启帆跟他相视一笑，秦远接着说：“当年在学校我没少受学长照顾。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他这回来北京是办点私事。上午到公司去看我，正好看见你的作品，这不，就非让我介绍你给他认识。”
　　按秦远说的，吴启帆应该快四十了。可他长得年轻，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从坐着的高度来看身高应该不矮。他戴了副细框眼镜，长得没有多么帅，五官倒也算周正。他一直笑着，老谋深算的感觉，是那种柯晓曦不喜欢的笑容。

　　吴启帆朝柯晓曦伸出手，“这么年轻？青年才俊啊。”
　　柯晓曦站起来把手握上去，“吴总过奖。”
　　“这位是吴总夫人。”秦远继续介绍，“刚才我们聊了会儿，很巧啊，你俩也是老乡呢。”
　　“啊？！”柯晓曦很惊讶地看向吴启帆身边的女人，“吴夫人是……”
　　那女人抿嘴笑着伸过手来，“我叫徐敏，叫敏姐吧。别夫人太太的，跟演电视剧一样，听着别扭。”
　　徐敏？！柯晓曦心里咯噔一下：是我记错了？嫣烟的妈妈不是叫徐敏吗？！不会吧……我靠！难怪说跟我是老乡……
　　柯晓曦僵硬地跟徐敏也握了手。握完坐下，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秦远开始张罗着倒酒，柯晓曦脑子里早炸成了一锅粥。
　　这世界也太小了，事儿也太巧了吧！为什么啊？！是所有跟方铁军扯上关系的人我都得再遇见一遍吗？！小说里也不会这么写吧？！电影里也不带这么演的啊！
　　看样子秦远还不知道徐敏跟铁军的关系。吴启帆是做传媒的，秦远和王松都在，又叫我来，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可秦远早晚会知道徐敏是嫣烟的妈妈，她来北京是为了找铁军要女儿。而吴启帆和徐敏也早晚会知道我跟铁军的关系，到时候……如果真是两家公司有什么业务往来的话……柯晓曦有了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酒桌上没有人谈工作，一直是秦远和吴启帆在忆苦思甜回味他们上学时的青葱岁月，普通话里偶尔夹杂着几句上海话。柯晓曦很意外地发现：秦远的酒量居然非常好。想想也是：在□□，酒量不好的公司老总恐怕不多。可是，让柯晓曦更意外的是王松。他一向号称千杯不倒，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没喝几杯便露出了醉态。

　　很快王松站起来走向包房门口，说要去卫生间。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指了下旁边的小门儿说包房里有。
　　王松不乐意了，有点撒酒疯的意思，“我还不知道这里有？我就要去外面，不行吗？”
　　服务员没再说话，赶紧给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松一步三摇地晃了出去。
　　柯晓曦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里倒歪斜的背影正想不明白，秦远忽然拍了拍他，“晓曦，你快去跟去看看，别是要吐了。”
　　“咦？”柯晓曦刚想说王松的酒量不至于啊，结果回过头看见秦远冲自己眨了下眼睛，柯晓曦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边追出去边改了话头儿，“这小子酒量见长啊，往常喝这些早趴了。”
　　一旁的张助理假意欠了欠屁股，“我跟你一起去吧？”
　　柯晓曦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包房门在柯晓曦身后关上的一瞬他听见吴启帆对秦远说：“做销售出身的酒量怎么这么差？”
　　秦远怎么回答柯晓曦没听见，倒是王松回头见柯晓曦跟出来假惺惺地喊了一声：“我没事儿！不用你扶！”
　　柯晓曦追上去不但没扶还推了他一把，“还装？！里面听不见啦！”
　　王松笑笑，拽起柯晓曦拐进了过道上的一个公共卫生间。

　　“你跟杰瑞这是唱的哪出儿啊？”柯晓曦一进去就问。
　　“是这么回事……”王松站到便池旁解开了裤子。
　　“靠，你还真尿啊？”
　　“来都来了，不尿白不尿。”
　　“……”
　　“你也尿一个呗？”
　　“说正经的！”

　　王松撒完尿洗干净手，“那个吴启帆是昨天才到的北京，说是陪老婆办事儿，但我跟杰瑞都认为那只是个借口。”
　　“怎么讲？”
　　“今天早晨咱们公司接到了个邮件。内容是一个简单的招标意向。”
　　“招标意向？”
　　“嗯，拉芙丽丝天使系列的香水、彩妆，以及旗下包括服装、鞋帽、包和首饰在内所有的服饰相关产品一年内所有的平面和视频广告。首期效果不错的话以后还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拉芙丽丝？他们家的广告不是一向都在本国做吗？”
　　“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中国市场份额又越来越重，还是想压低成本呗。”
　　柯晓曦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吴启帆来北京跟这个事有关？”
　　王松笑了一下，没直接回答：“看过邮件后杰瑞问过了，拉芙丽丝这次给十六家公司发了邮件，然后能收到招标书的会有十家。杰瑞找人打了一圈儿电话，打听到一些其它竞标公司的消息。另外九家公司里其中就包括视界视觉传媒。而且，别的公司都好说，不是太小就是经验不足，最有实力跟咱们竞争的是视界。”
　　“你是说……吴启帆来北京表面是是为了私事，可实际上是为了竞标？找杰瑞也是装作跟老同学联络感情，其实是为了摸咱们公司的底？”
　　“是啊，明摆着的。两家比较起来，视界的优点在于他们是专业做广告和视频的，缺点是他们电子产品和网络营销方面做的多而且制作部门不在北京。而咱们胜在除了地域因素之外，化妆品广告本就驾轻就熟，服装广告也没少做。美中不足的是，咱们公司的一部分产品跟拉芙丽丝有冲突，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事谈好了冲突可以变成合作。所以现在情况是看起来有十六家公司参与竞争，可真正实力相当的公司就只有两家。
　　“杰瑞说了，吴启帆已经好多年不跟他联系，今天却突然打了电话还执意要去公司看他，显然吴启帆也是通过某些渠道获得了其它竞标公司的相关消息，这才找借口一定要见杰瑞。不过现在我们双方都得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信息量有点儿大，柯晓曦想了想，“那为什么要急着找我过来？正式招标书不是还没下吗？”
　　“今天上午吴启帆在公司看了你的作品之后就非要见你，说有合适的项目想谈合作。”
　　“合作？”
　　“当然不是真有什么合作──最起码近期不会有。他只不过是想认识你。”
　　“认识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知道了你是广告制作部负责人，想搭上关系以后好常联系啊。”
　　“常联系？”
　　“这还不明白？”
　　柯晓曦又想一下，明白了，“你是说，吴启帆想等将来正式开始竞标的时候能从我这儿打听的到点儿什么？”
　　“照理说是这样的。”
　　“那你们根本就不该找我过来。”
　　“不，就算吴启帆不提，我们也会找借口把你找来。”
　　“啊？”
　　“第一他想认识你的话，早晚都能认识。第二所有的竞标公司都一样，没有人会不想知道竞争对手的底细。”
　　“你的意思是，我也应该反过来多从吴启帆那打听消息？”
　　“哼哼，吴启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打听’估计没戏，而且光凭这一次见面只言片语地也摸索不着什么痕迹。他不是打着谈合作的幌子么，杰瑞会找机会让你跟他们的策划人员接触的。今天就是单纯认识一下，让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会儿喝酒你悠着点儿，多观察。”
　　柯晓曦摇摇头，“我感觉这事儿不大靠谱。”
　　王松诡异地笑笑，“商人有靠谱儿的吗？生意场上的事儿，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要知道：现在你们广告制作这一块就要分出去单独成立公司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跟拉芙丽丝的合约，公司的运营基本就不成问题了。董事们可都看着呢。只要竞下这一标，你很快就能独挑大梁单支一摊儿了，前途无量啊！”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当然清楚。”柯晓曦脑海中浮现出了方嫣烟和徐敏的样子，最后两张脸重叠到了一起，“不过……”
　　“不过什么？”
　　“嗯……没什么。差不多咱俩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