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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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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生相懸於那人肩後總感格格不入。
無論是那人多餘的慈悲,抑或一身雪白色彩。
「目的地,寒山古剎。」
據說是天佛原鄉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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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看向門縫之外,陽光折落霧底的曦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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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厲雖為元種八厲最強,近乎一種領導的姿態。但鮮少可以從其他七厲中感到「只是一顆棋子」的卑微感。
他們,為厲族共同未來謀劃。
所以蘊果諦魂之於天佛原鄉,魑嶽是看不過去的。不過就是盤上一枚棋子,生死皆無人管顧。
「死?」
蘊果諦魂長指微劃半空,微光似受擾動緩移,臉上分明肅穆卻又嫻雅幾分。
「從哪裡來,從哪裡去。」
蘊果諦魂告訴他,自有意識起便居於莊嚴淨土。無所謂父亦無所謂母,天地母父。
無塵發誓那一瞬他絕無聯想至無花果山的齊天大聖。
那人又說,莊嚴淨土專葬高僧遺骨。
無塵臉便黑了半邊,問,在我們居所之下,還是另闢廟堂?
另人如是知悉他真實想法,沉吟的語氣聽來竟幾分捉弄:
吾知無塵一心向佛。但佛無處不在,你又何須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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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切皆如百年前,一切又不同於百年後。
年少的蘊果諦魂和如今的蘊果諦魂有何分別,魑嶽說不出個所以然。
咎殃曾經說過,靠得太近,是抹殺一切美感的元兇。當然重點不是這一句,魑嶽對咎殃充斥浪漫的理論嗤之以鼻。水之厲說的下一句是:
近得極端,反而又看不清了。
正當咎殃轉了半圈炫耀他的泡泡袖,擰他好看長眉甩他多情藍髮說--人間月與水中月,孰者更動人?
魑嶽模糊地想起什麼,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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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看見蘊果諦魂將信帖收進上衣內裏。
那信箋並非天佛原鄉所出,而是蘊果諦魂這次前去寒山古剎終所交付。
或許其中藏有重要機密?
無塵看著蘊果諦魂打開檀櫃,取出枯禪輪杵。
一方面謀思如何探看信箋內容,一方面注視著那柄眾生相。
如果是咎殃來說,便會道那形狀如何如何下流、那色調如何如何晦氣,吧啦吧啦噴了劍主一臉,結論便是四字:有違美感。
如果是螯天來說,當然是批著正道皮如何如何舌燦蓮花,吧啦吧啦噴了劍鞘滿身口水,套出此劍出身與作用便心滿意足離去。
如果是魈遙?不爽,毀便是了,糾結毛線!
葬界刁雄是不可能在這種小事物上糾結的,展開貪穢的回覆,上頭提及此劍可能大有來頭,須查清來歷與作用,更進一步讓蘊果諦魂為他所用。
是了。
蘊果諦魂是天佛原鄉之棋,如今厲族不過借棋一行。
在佛魔爭奪地帶,真正叱吒天下者,是厲族。
而蘊果諦魂不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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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面有不悅?」
邊上那人淡然眉眼著落己身,突感內心似被扎了一著,帶著莫名諷刺。
「無,你多憂了。走吧。」
無塵率先邁開步伐,跨過淺檻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地點,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若是葬界刁雄,少不了一聲冷哼與譏諷。
蘊果諦魂看著他,且吟且走且思,
蘊果是非因,諦魂千萬身。原鄉飄渺處,天佛度貪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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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的雨砸了下來,前往寒山古剎必要穿越深林,只是未料驟雨讓人措手不及。
雨打輕葉聲迴盪在森林裡,如是隔著層層虛空傳來磅礡,以致於雨降之初蘊果諦魂尚一臉......咳,「敦厚」地看著上空。
無塵不只一次吐槽過蘊果諦魂那不叫嫻雅那叫遲鈍、叫粗神經、叫天然呆,吐槽之後似乎又對天然呆這詞頗有芥蒂,改口說那叫一個憨。落跑是最後一個落跑,丟失的東西總是別人先替他找到,外界的消息半知半不知-或者說總是知道奇怪的地方-總而言之,魑嶽說,蘊果諦魂你個遲鈍老頭。
這份遲鈍也包括至第二次聖魔戰後蘊果諦魂才發現自己被盜了號。
放在現代也許捧頰的少女說萌啊血槽全空,放在魑嶽眼裡心想蘊果諦魂活該在戰中血槽全空。
......扯遠了,無塵一看天色不對,拉了蘊果諦魂趕緊避雨,林中茂葉擋得了一時擋不了更久,聽這滂沱迴音,若是水珠順葉砸下可就精彩。
奔忙中望見遠處山壁勉強凹留一個淺口。廢話,這又不是言情小說,哪來這麼多風雨中及時避難的山洞,哪來這麼多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瑪麗蘇美景......不對,無塵這會兒真的炸毛了,恨不得一臉糊上山壁。什麼言情小說小鳥依人楚楚可憐......一定是莊嚴淨土的生活太過枯燥乏味,以至於他溜入市集時把那什麼跟什麼都無意識扔進腦袋裡。
甩去腦中璧人相偎烤火取暖兼閒來聽雨的詭異畫面,扯著蘊果諦魂直接往壁上撞--不是他真的想撞壁自殺,只是這淺口當真太淺又窄,不把老禿驢拉近一點算哪門子的避雨?
對了老禿驢呢,怎麼連一聲都不吱?
無塵忙轉身回顧,卻見蘊果諦魂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仰望林頂,瞧了後者半天還是瞧不出門道,蘊果諦魂還是那副嫻雅淡然模樣,彎彎的睫翹著,眼睛都要瞇起來了--不會是要睡了吧?無塵傾頭與他對視,卻被對方噴薄氣息擾亂幾分神智,那人還毫無自覺地垂眸若有所思......
看吧,活該避雨就是這種瑪麗蘇美好,不管怎樣總少不了亂撞卻沒奇蹟沒撞死的小鹿、怦然卻並非心律不整的心跳、柔軟可是根本還未試舔的唇。
蘊果諦魂真的啟唇了,無塵堪堪一愣,
「聽。」
什麼......
「雨聲。」
什......
無塵看了蘊果諦魂很久,還是決定忍耐。蘊果諦魂以為他仍不解,清楚一字一句道:風聲,雨聲,心聲。
其實本意不過想是讓無塵在這當下觀照內心,不為避雨所擾,壁上那團毛卻真的炸了,
「你想聽吾之心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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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也不是石壁,接近泥的那一種,免不了枯藤懸掛,雨水順著勾掛而下。如果是青翠的嫩葉也就罷了,可惜是將死之葉。
蘊果諦魂抬頭,雨絲滑過他眼下臉頰,那一瞬間,生理反應地瑟顫一下。
多少是有些新奇的,對無塵來說。除了血竭力盡之外,原來人也可以如此輕易地被驚動。
他扯著蘊果諦魂的腰帶拉近些,後者回頭看他道,
你之心聲,蘊果諦魂不解也。
你能解最好!看過戲本嗎?聽過戲文嘛?什麼都不懂、不食人間煙火連肥皂劇都不看的老禿驢哪會懂吧啦吧啦又在內心噴了人一臉。
蘊果諦魂見他自我陶醉感覺良好不將他人放在眼底,只好續道,你之心音促亂,莫非紅塵糾纏?
......
原來蘊果諦魂說的是這種「心聲」,無塵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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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足了前戲,也無須再演得更多,算準時機,無塵伸手接住蘊果諦魂。
貪穢的準備總是萬無一失,何況蘊果諦魂之「敦厚」實也推波助瀾。目光冷冷地掃視橫倒後者,無色無香之氣,這點雕蟲小技魑嶽鄙夷歸鄙夷,但也從來不吝。況且慢性發作自然也是慢緩一時方能醒轉,這段期間足夠他探查蘊果諦魂身上秘密。
右手滑入內裏,就這樣站著任人倚倒。總不能任人雨中淋漓,醒來可就說不過去。
腰似乎不怎麼細,無塵攔著蘊果諦魂腰上的左手也跟著動了起來,內裏並無機關,只是腰帶多紮了幾圈。心滿意足地繼續搜那箋信,蘊果諦魂長髮搔在頸上,呼吸更加促亂。
藏得不深,這人當真別無城府?無塵不放心地伸手往更深處探,不溫不涼的胸膛,手感算不上太差。上下其手完了方展開信,確認並無藏詐。
信上說的是天佛原鄉原委、副巒主托任一事,無塵低聲複念名字一遍:天凰鳳磊奉皇靝。心下估量幾分,暗結法術傳訊予內部。再縝密確認一次:龠勝明巒。
原來如此,巒主嗎......
無意識擦過蘊果諦魂臉頰的掌順入髮中,昏迷之人如此俯瞰如是蹙眉。
一股淡得幾要消失氣味及時被無塵捕捉,後者心下懷疑,展開厲族敏銳感官感應,鼻尖擦上蘊果諦魂脖頸--或許遠觀足似一對侶人。
香氣來自右肩上的花樣雕扣,無塵心想,蘊果諦魂你騷包也不用在上面添香吧......
很久以後蘊果諦魂會讓他知道那裏頭暗藏什麼,無塵會在最初嗤笑這人也別有心機。
然後在更久之後他會想起,蘊果諦魂和那裏頭的東西多少相似。
於常人而言有益;對厲族,或者說對魑嶽,卻辛辣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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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癡迷,聚散非非入想;巫峰冷雨,來回歷歷思情。
淨心檀香竟感靡亂。
「無......塵......」
最愛是這種飽含痛苦與雜陳五味的呼喚,在蘊果諦魂身上。
他已經遺忘是在何處聽聞那對句,只覺四字永世癡迷已是莫名撩音,再六字,聚散非非入想。
想什麼,像什麼。
百尺經卷漫散一地,重重行行句句是非因果難始難終難解難逃,絲綢般布緞描畫萬法心經,縛緊蘊果諦魂雙手彷彿結締無邊佛法。無塵讀不出那人難堪還是慚愧,總之絕不甘願。薄如蟬翼韌如絹匹的經軸卷卷散開,冷冷纏繞,自殘留五指瘀痕的膝上水懸而下。
呼吸紛亂,吐息不穩。
莊嚴經閣中白髮展開迤邐蔓延,破開衣襟間一片凌亂。
眼角還是清明的,眉眼永遠像經卷中清冷字句。太麗太眩,較真間墜入癡迷永世。
蘊果諦魂後腦陣陣發麻,擦在哪一卷經軸哪一門佛修上。
停......他出聲,可惜每次皆是效果不彰。
指甲尖使力泛白,手腕緊銬欲血,梵珠扯落一地,邪紅流蘇未知何時已結死踝上。
無塵腰上線條盡現,如是刀劍鑿刻,蘊果諦魂重重扭過頭去,始終不展的眉蹙。
厲者扳過他顏容對視,汗水卻沿著眉睫滑落,視線更加模糊不清。到底蘊果諦魂現下是什麼表情?
似乎是,張口也喊不出的顫抖。
聖魔之戰即將結束,無塵在蘊果諦魂耳旁斷斷續續道,到底身下之人大多時候無力可分神,說了也等同沒說。
一貫忍著。寧可停也不肯要慢,引人發噱。哪一次沒受過苦,偏堅持著無謂的堅持。
洩恨一樣地發狠,咬上對方喉結肯定是又一排齒印,事後免不了以同一身白格格不入的銀鍊掩蓋。
咬得狠了,手都要匝不緊顫抖的腰身。
腦袋嗡嗡作響,緊繃極致終得釋放,無塵讚嘆般長吁口氣。
再看蘊果諦魂,後者如是感應視線,竟毫不猶豫地閉上雙眼。
身體熾燙,但有冷寒穿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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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堅持要那把眾生相一觀,蘊果諦魂也由他。
寒山古剎下的居戶到底還是人間常景,該有的一樣也不會少,叫賣聲、斥喝聲、嬉鬧聲、喧寒聲。
無塵倚在牆上,換個姿勢。
眾生相除了讓他全身不舒服之外,的確無其他異樣。
吵得像炸了鍋的小鎮中,細細地傳來幾聲嬌軟嘆息:
永世癡迷,聚散非非入想;巫峰冷雨,來回歷歷思情。
一時被這聲音吸引,無塵四處張望了會兒,卻聽見邊上一名老朽笑岔了氣,灰白的染塵鬍鬚在同樣破爛不堪的僧衣上騷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無塵看了他兩眼,同是佛門中人,心想不打個招呼似過意不去,但此人偏又行徑古怪。
對方自個兒先開口了,「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不論三界、不論佛魔妖人。」說完了哼唧幾聲便走。
無塵面孔在一瞬間冷下。
--不論三界,也不論佛魔妖人,那便是論「厲」了。
殺意將現,蘊果諦魂自身後歸來:事情已有著落,可回莊嚴淨土。
無塵眨下眼裡動盪,跟上蘊果諦魂道,你已因過於勞累而體力不支,尚不願將重擔旁分予吾,是因為不信任吾嗎?
蘊果諦魂停下腳步,微微傾頭道,也許是原鄉交予大任而略感壓力,非是不信任你。
莫忘記,無塵亦為你百年同修。
聖者終於完全回身,慎重看了他一眼,續道,
蘊果諦魂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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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份謹記,
百年後延伸成另一齣諷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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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天已暗下,蘊果諦魂擇溪邊落腳,無塵無異議。
溪上游處有一拔起階地,部分溪水佇停成潭,下成短瀑。蘊果諦魂知此處該有其他獸物飲水憩息,不忍驚擾,是故避開了。近下半夜,兩人便已醒來。莊嚴淨土雖無嚴規,但修道者多少自持,打理好一切便可早課。
來至潭口,發現此時方是月上中天。或許黎明時可見日月同天。
蘊果諦魂看了一會兒,道,
無塵,可知世間月與水中月,孰遠孰近?
正舀了雙手潭水往臉上潑洗的無塵差點滑下潭裡,心想這人非要這麼......
日夜佛典洗禮也非虛作,即使往後撕了人皮也可歪佛歪得琅琅上口,這般問題,算是難不倒已進修有月的無塵。
正待交予答案,潭中卻傳來蒼老笑聲。
無塵心一凜,退步正待發招,卻見潭心浮出一只木魚。
那笑聲,分明是寒山古剎下遇到的古怪老僧。
蘊果諦魂未知無塵真意,只當他是警戒過度,低喊住手。
無法得知是何者操控木魚,或者當真萬物有靈,蘊果諦魂平心靜氣道,施主必是另有見解,願聞其詳。
木魚在水紋上晃蕩漣漪,卻絲毫沒有回應意思。只是一味放笑,世間月、水中月,孰遠孰近?
乍看後者近,踏破紅塵水,卻是得來一場空。
乍看前者遠,不想不得間,抬頭卻是明月在。
得不到與一觸即毀,或者也未有遠近分別。
木魚呱呱詭笑,越發古怪。裂口中突吐長柄,劃破夜空而來。無塵迅疾接住,焦酥聲起。終於忍俊不住鬆手,掌心卻見紅色肌理。炙燙非常。
蘊果諦魂暗自驚詫,僅聽木魚幽音,空五蘊,無戒可破;熾五蘊,五戒皆破。
偽者,你可謹記在心?
一派妖言惑眾。
無塵邊回應邊提功欲擊,心下已幾分清明。
老者在那句靡音之後出現,必是看穿他之心思與身分,現下這番胡言,是想勸誡他嗎?愚昧!
眼見魑嶽之形將要破現,木魚身倏爾痕裂,哀然嘯音傳遍森地:
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世間月如何,水中月,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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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風波,不足為慮。
看著眼前似乎仍無所衷的蘊果諦魂,無塵慶幸他未將「偽者」二字置於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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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半途,信鴿止落,原來是蘊果諦魂將此事告知寒山古剎,畢竟彼溪源頭正踞寺身。然而回覆僅寥寥數行,主旨不過一句:寒山古剎曾失一木魚。
也許是信眾日夜願祈,又受經佛洗禮,既有散不去的癡怨,卻又明白經中歷歷道理。
既不能解,也不能放,終成異途。
蘊果諦魂若有所思間,身軀忽被遠帶,虛空滂沱雨音又起,正是之前避過雨的那個森林。
或許佛不知迷,又或者佛也是一種迷障。
蘊果諦魂也十分清楚那些初者修道最終走火入魔的僧心,如是惋嘆。
解不解?結不結?渡者,又是誰?
轉瞬間便已來到先前避雨的凹口。蘊果諦魂本想一提木魚之事,卻在瞬間被抵上凹壁。
沉思模樣全落在某人眼底。
靜靜交換鼻息,雖曾有疑惑,瞬間解矣。
隔著層層衣衫,不可能傳來什麼想入非非的溫度,透過頸下縫隙,卻可望見壁外枯老黃藤沿滴雨水。該是清涼。
聽。
無塵說。
鬢髮已擦過對方耳下,還在絮絮低語:
聽,風聲,雨聲,心聲。
為何你心音促亂?
蘊果諦魂抬頭,無塵穿過他髮間的五指緊按顱後,那一剎闔眼黑暗中有無數光掠,腦門發麻甚至有些刺痛。舌上翻著麻痺卻又分外敏感,淺淺擦過都是一種太過滿溢的激動。反而疼痛。
五蘊已熾。
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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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或許僅此兩次,一次開端,一次結束。
此時為啟,
啟五感,啟明悟,啟聖魔戰端。
往後的某一刻是結束,自他在戰中救起蘊果諦魂開始,自他單膝著地扯下那人衣袖,滾落無間冷床炎獄後。
那人卻五蘊已空,色戒不破。也許戰後蘊果諦魂便斬斷某些事物,也許說出一切塵埃歸無後蘊果諦魂真當死過一次。
而這兩次唇□□接間相隔的數十年歲月,不觸不碰,卻是本來風月,不破已毀的色戒。
如世間月,雖未得,至少長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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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些荒唐,不過水月,
或可一捧,但也僅僅一捧,終歸虛妄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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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都是忘了,年少的蘊果諦魂與如今蘊果諦魂差別。
靠得太近,看不清。
擊柝濺碎水面光影,魑嶽看著眼前無聊轉著圈圈的咎殃,冷嗤一聲。
人間月與水中月孰更動人皆無所謂,對他魑嶽而言,都是得不到實質利益之物。
如今記得的不過是蘊果諦魂眉眼如詩卷字句卻又凝蹙痛楚的一面,唯此真實無比,算得上一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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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哀然嘯音千年間仍在寒山古剎下夜夜嘆迴,勘不破迷障、望不穿塵水:
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世間月如何,水中月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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