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楚留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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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敞亮舒适的屋子里，我坐在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把椅子上，一遍细品香茗，一遍欣赏着窗外的萧萧秋色。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我喃喃轻叹一句，然而，想到这些都是少主不能见的，一时间便兴味索然。
就是这时，一个脸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走了进来，含笑道：“丁先生，您等的人到了。”
这个少年名叫冷秋魂，是“屍砂帮”的掌门弟子。
济南原是屍砂掌一派的根据地，在济南，最大的赌坊，最贵的酒楼，最醉人的销魂乡，都属于屍砂帮。
而现在，屍砂帮已属于蝙蝠公子，又或属于我。
自京城四宝中最珍贵的白玉美人失窃的消息传来之后，我便吩咐冷秋魂秘密地替我留意一个叫“张啸林”的采参客。
而没有人想得到，其实从到济南的那一日起，我已等了这个人两年之久。
傍晚华灯初上，“快意堂”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在灯下熠熠生辉。
这里正是济南城最大的赌场。
据冷秋魂说，这位叫张啸林的关外人，初入济南城便一晚上在快活楼的花魁翠琴那花了三万，今日说是有些手痒，便由人引到这里来。
我静静地听着，并不说什么话。
冷秋魂是个聪明且识时务的少年，尽管也有些少年人惯有的毛病——比如沉不住气，但他的小聪明已足够让他清楚哪些事不能问，哪些话不能说。
我在“快意堂”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带着惯常的微笑，百无聊赖地看着几个有资格进到这里的豪商巨富呼卢喝雉，也看着那些陪侍在旁的美丽少女们手如春葱眼如蜜，柔情似水。
直到冷秋魂掀开了一道门帘，引一个相貌堂皇短髯大汉进来。
那人负手站在帘外，手里捏着两个大铁球，不断地“叮当”作响。
他虽然站在那里不动，但气派看来果然不小，一屋子人和他比起来，都像是变成了仙鹤旁的母鸡。
我拖着一条腿，一步步迎了出去，向那人抱拳笑道：“张兄远来，丁某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那人露出吃惊和惋惜糅杂的表情，但只有一瞬。
张啸林果然是位挥金如土的豪客，桌上正赌着牌九，他押了几把，轻轻松松就输了五万两。
少女们都围了过来，争着要替他倒酒，争着要为他看牌，他哈哈大笑，左拥右抱，自怀中摸出叠银票，道：“等俺来推几庄如何？”
张啸林这几庄推得生龙活虎，杀得人人汗流浃背。
过子夜时，屋子里赌客已只剩下四、五个。
张啸林嘴里吸着他身旁少女递过来的旱烟，手里洗着牌，眼睛却向着我笑道：“丁老板不来送两文吗？”
我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好赌。”
张啸林瞪大了眼睛，奇道：“做赌坊老板却不好赌？”
我淡淡道：“或许正因不好赌，才最适合做赌坊的老板。”
张啸林抬眼定定地看着我，道：“我看你不像是个赌坊老板。”
“哦？”我浅笑着与他对视，问道：“那张兄看我像什么人？”
“像是世家公子，又像是……”张啸林顿了顿，继而爽朗地大笑道：“张某是个粗人，说不准。”
我笑意有些萧索，半真半假地叹道：“张兄谬赞，哪位世家公子像丁某一样是个跛子呢？”
一旁的冷秋魂注意到我的脸色，眼珠一转笑道：“今天各位想来都已过足瘾了，他日再来如何？”
几位赌客拥着娇媚的少女去寻好梦了，冷秋魂也随后退出了屋子。
只余我和张啸林二人。
这个时候，我才慢慢道：“张兄也并不像一个长白参药商。”
张啸林神色不动，问道：“何处不像？”
我但笑不语。
气度，口音，举止，亦或是他过于精明、又意外清澈的眼神？
言多有失，我所谓“不像”的理由原本就不足道。
但此刻在张啸林眼中，我大概愈发神秘，只见他踟躇了片刻，沉声道：“我不是长白参药商，也不是张啸林。”
“我是楚留香。”
“张啸林”是千金一掷的长白参药商。
楚留香是踏月留香的盗中元帅。
这两人看似没有联系，却同样爱美酒，爱美人，也爱豪赌。
但只凭这些，我自不敢妄言可以识出香帅来，这一切当然是得益于前世对小说的记忆。
而此刻，我默默腹诽着这位乔装也舍不得委屈自己的盗侠，面上仍带着亲和的微笑。
“你相信我？”楚留香问我。
“为何不信？”我反问他。
楚留香瞪了我半晌，才道：“你这人真奇怪。我说实话的时候很少有人信。”
“真正骄傲的人总是不屑说谎。”我笑得一派温润纯良，道：“我虽不认得你是不是楚留香，但看得出你是个很骄傲的人。”
楚留香拊掌笑道：“有趣，想不到此行竟能遇到丁老板这般妙人，当浮一大白！”
我执起桌边的酒盏，当先一饮而尽道：“得与香帅这等当世英侠相识，才当真是丁某平生幸事。”
我与楚留香推杯换盏，几杯温酒下肚后，终于问道：“香帅这般周折乔扮来此，想必所为之事牵连甚广，却不知能否说与丁某，或许丁某能出几分薄力。”
楚留香没有马上回答，只道：“丁老板是屍砂帮现今真正主事的人。”
我在济南这几年的作为，并不像少主那样隐秘不为人知，我自有自己的行事法门，而只要不妨害少主大计，他是从来不屑与我计较这些琐事的。
在大多数人眼中，“丁老板”是个年轻富有、武功高强的跛子，在短短两年间，成了济南城最有权势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而我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们越是觉得我深不可测，对我越是有利。
楚留香大约知道“丁老板”这个人，但却也不会去费心插手这种帮派间的纷争。
于是我颔首道：“承蒙三位长老和帮中弟子信任，丁某如今暂理帮中事务。”
“那你可知西门长老的去向？”楚留香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露出为难的神情，沉吟道：“这我却是不知……不过，西门长老临行前，倒有一封书信留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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