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夏∮雪

43、机关算尽（上）

　　咸城，酒馆外。
　　烈火，如风，两匹马儿安静地栓在身边。
　　沧海望向身后的七夜无痕：“闷包，你什么时候见着这两家伙的？”
　　七夜正在琢磨当初崖底带出的小刀，抬起头，漆黑的眸底映着沧海立在一红一白中浅笑的模样：“你很喜欢它们？”
　　沧海点头：“可不，北教主送的嫁妆。”
　　七夜将小刀递了过去：“沧海，你打算去紫家祖坟么？”
　　沧海将刀塞进怀里，拉拉马缰，头仰天，苍茫的蓝天白云。寒冬时节，呼出口的都是薄薄白雾，而她浑身的血液却是热滚滚的难以自抑地在沸腾。
　　每每，我都是被搁在酒馆里，而他一个人独自去会紫金月。
　　我从来不知道，他们说过些什么，他们又做了些什么。
　　紫金月，我好奇，把剑插入你胸膛的样子会是如何之惊艳。
　　不，她在发疯。沧海摇晃着脑袋，发觉七夜一直定定地望着自己：“闷包，你看我做什么？”
　　七夜牵过一匹马儿，勾起笑：“沧海，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会很快乐。”
　　沧海望着他，眨眨眼：“你不是给孟浪带坏了吧？”
　　七夜淡笑，不，你不会知道。

　　已经疯狂的人，已然迷离的心。
　　他也抬头望天，些许暗黄色盘桓在天际，云，白得惨烈。
　　身体濒临极限，紫金流月不是旷世的武学，更多程度上来说，它是摄人心魂的魔。魔为何物？追溯到上次莫名晕厥已经过了十数日。这意味着什么？他浑身的经络在紧绷，心脏被一股气流揪紧。

　　沧海，你不会知道，只是静静地望着你，就能纾解这样的痛楚。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如火一般旺盛的生命力。
　　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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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是个聪明到无懈可击的人。”
　　紫家祖坟。
　　沧海与七夜并骑着马儿。初冬的风刮得凛冽，策马途径处扬起灰烟。肆扬的发模糊了眼，沧海往前望去，一片荒芜的坟地，毫无特色可言。一座座坟碑，既不壮丽也不精美，杂乱无序的堆砌在满片黄土中，杂草斜生——这，竟是武林界威风一时的紫家人的祖坟？
　　不，她微笑着，跳下马，对着七夜：“知道吗，北教主最擅长的是什么？”
　　七夜摇头。
　　沧海牵着烈火走至一座青灰色的长碑前，弯腰拨开乱草，只见潦草的一排字：紫金流月。
　　七夜亦跃下马，走到她边上：“北教主不是最擅长用毒吗？”
　　沧海轻笑：“不，天文地理，星象五行，他样样都有涉及。不过他最感兴趣的便是故布疑阵，排列机关，还记得魔教圣坛的布景吗？”
　　七夜端望着脚底下的这块青碑，上面四个字的笔迹他认得，与当初在竹楼里藤床下书写心法的那人同出一辙。
　　沧海继道：“我的武功底子太差，姐姐老是担心我出入安危，我怕她一时心血来潮跑到魔教找我，于是将魔教内部走向图透露过给姐姐。现下魔教遭袭，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无为老尼偷听了我和姐姐的谈话。”

　　魔教总坛他也去过，实在想不出其中有何玄妙的机关陷阱。七夜淡淡道：“除了燃灯时见你刻意数砖头，我并未察觉有何异样。”
　　沧海扬起笑，抬起一脚重重朝石碑踢去。霍的一声，石碑居然开始缓缓转动，沧海朝后却步，只见眼前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两尺见方的黑穴。沧海朝七夜摆摆手，就倏地跳了下了勉强容纳一人的狭隘穴口。
　　七夜跟着跳下，眼前一黑，自穴口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沧海显目的一身素白在前方摸索。

　　火光燃起，沧海手上高举着火把冲自己微笑：“闷包，紫家几乎所有的机关布景都是我师父设计的。”
　　七夜走上前：“为什么……”沧海作了个“嘘”的手势，星眸里映着桔红色的火焰：“偷偷告诉你，我那个变态师父喜欢紫金月。”
　　七夜默。沧海举着火把照亮四周，只见潮湿的石壁上布满了浅黄色纤细类似藤曼状的植物。沧海咂咂嘴：“师父真偏心，把凤甸种到了这里。”七夜道：“凤甸？”沧海嗯了声：“传说中的爱情之花，不过几百年才开一次吧！说到药效，凤甸最大的功用就是防腐，而且它不挑剔生长环境，即便这里那么潮湿阴暗，仍旧可以生长开花结果。”
　　“只是，”沧海顿了顿，火光下微蹙的眉，“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匆忙了些，这个墓穴应该是封闭多年的。怪了，闷包，你有没觉得呼吸不畅？”
　　“没有。”七夜朝墓穴暗幽的尽头望去，似乎眼前还有条绵长的小道。屏息细闻，耳边依稀的水声叮咚。
　　沧海转过身，火把指着前方：“看来最近有人来过。这个人一定不是韩笑，他没那个水平走出师父的机关。”
　　沧海挪动脚步，较之在雪山圣坛的入口更为细心，脚步声清脆，一、二、三……仍旧是第十三声，她俯身掀砖，没有意料中的火排燃起。沧海回头，七夜距离她不到两步处。
　　“别开口！”她忽然厉声喝道。
　　两人顿时屏住呼吸，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沧海的眼扫过周边的凤甸，隐隐了有了丝不安。

　　时间刹那间静止。
　　举着火把的手迟疑了一下，蓦地眼前一下子灯火通明。
　　两束火排沿着石壁绵延至尽头，七夜移步走到沧海边上：“沧海？”
　　“不——”沧海来不及说完，一个硕大的火球迎面滚了过来，七夜见状赶紧牵起了她的衣袖往来时的方向拽。

　　触动了的机关引得门口的石碑发出沉闷的声响，沧海顿觉不妙：“快跑，门口要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