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59、风云突变

　　时光静静流逝，仿佛流水一般细腻无声。
　　但，每一次沉静的背后却总是暗藏着一段风起云涌。
　　我静静的等待着历史脚步的到来，两年的时间如箭如梭，不知不觉中终是到了康熙四十七年。
　　这一年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一场风云巨变，各方争夺皇位的势力都将浮出水面，这是九龙夺嫡的开端，亦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命运的车轮不停转动，每个人的命运开始改变。

　　天气渐渐炎热，眼看着夏天就要来了，这既意味着康熙又要巡幸塞外，而太子即将被废。
　　“福晋——”苏培盛打千儿，“贝勒爷说与十三爷有事相商就不陪福晋用晚膳了。”
　　“好了，就说我知道了。”我挥了挥手。
　　这些日子，胤祥来贝勒府越来越频繁，常常是和四阿哥在书房谈事，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朝堂上的事四阿哥从不与我多说，或许是不想我牵入其中是非，但是很多事我比他明白，谁人的开始，谁人的结束。生活在这个空间，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被牵入，一切皆天命，半点不由人。

　　夜半星稀。
　　四阿哥书房的烛火显得格外的明亮。
　　我敲门进去，四阿哥正伏案写着什么，见我进来便将笔搁在一边。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他凝眉，似是责怪。
　　“见你书房的灯火还亮着就让人熬了碗提神醒脑的汤送过来。这些日子你夜夜如此，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棘手的事？”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脸上没有什么异常，“也没什么，过几天皇阿玛又要巡幸塞外，所以比较繁
　　忙罢了。”
　　“这次塞外巡幸皇阿玛不是没下旨让你同行么？”我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他一怔，“是，但要留在宫里与三哥一起替皇阿玛监国，也总要准备准备。”他说着握上我的手，眼眸中闪着一抹柔情，“这些日子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
　　我微微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我没什么的，还是朝堂上的事比较重要。对了，我为若雪抄了些经文，明天想拿去柏林寺替若雪超度。”
　　四阿哥的神情暗了暗，轻轻应了一声。

　　我轻轻合上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紫玉一起去了柏林寺。
　　“施主——”里面走出来一位法师。
　　我将抄好了经文交予他，“又要劳烦大师了。”
　　“施主行善积德，善有善报，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善有善报。
　　我在心中不由苦笑。

　　“姐姐——”
　　“格格，那不是九福晋？”
　　我回过身望去，不远处正是静茹。
　　她朝我走过来，脸上遮掩不住欣喜，“姐姐怎么在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姐姐了。”
　　“是呀，是有很久了。你呢，你怎么在这？”
　　“哦，我是来上香的，胤禟也来了呢，这会子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静茹说着四处望了望，“姐姐呢，还没答我呢？”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也来了么？

　　“哦，我们家福晋是来给若雪格格烧经文的。”紫玉在一旁赶忙说道。
　　“是这样啊，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对谁都这么好。”
　　我回过神，却又是一怔。

　　菩萨心肠……

　　“胤禟——”静茹眼睛一亮，便看见九阿哥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四嫂——”九阿哥面色如常的向我行礼，倒是我刻意地避开他的眼眸。
　　“你去哪了，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静茹在一旁轻声问道。
　　“哦，四处走了走。怎么，害怕我走丢了不成！”九阿哥一把揽过静茹的腰肢，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故意逗趣她，而看向她的眼眸更是一片似水柔情。
　　静茹大睁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深情。

　　我能看出她眼眸中的惊喜与期盼，似乎这是从没有过的荣宠。

　　“你额娘派人传话让你上完香回府一趟，不记得了么？”九阿哥在她耳畔轻声道。
　　静茹方才回过神，脸颊绯红，“是……是，我差点不记得了，那我先回去了。”
　　静茹红着脸看了一眼九阿哥便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也转身要走，却听到九阿哥在身后开口，“你开心么，满意么？”
　　我示意紫玉回避，转过身去冷冷看着他，“这样做有意思么？你这样做很开心么？”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么？我和我的妻室相亲相爱！”
　　“是，这是我想看到了，可以了么？”
　　“不！你骗人！”九阿哥一把将我拉进怀中，无论我怎么挣扎，他只是用力紧紧地抱着，“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还是爱着我的，是不是？你不爱四哥的，对不对？”

　　“是与不是，对与不对如今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很多事是再也回不去的，又何必勉强呢！”我从他怀中挣脱，却不忍看他的眼眸，“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我转身欲走。

　　“你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报复吧！”
　　我心头一紧，猛然回头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惊恐。
　　“你如何知晓？”
　　他沉默不语。
　　“你在四贝勒府中安排了细作？”
　　他仍旧沉默。
　　“即便你知道了又怎样，依然不能改变什么。报仇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
　　“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账，我自己会算！”

　　****

　　自那天之后我便一直有些担心，担心九阿哥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举动，那么我这么多年的蛰伏与筹谋便会前功尽弃。
　　不过好在一直都很平静，康熙塞外巡幸，大阿哥、太子、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同往伴驾，四阿哥监国每日朝出夕归，并没有什么异常，我的心才稍稍安定，这就意味着九阿哥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动手。
　　康熙巡幸半月，便从草原传来了十八阿哥病重的消息，我知道这一切终将到来，一切都不远了，太子要被废，而十三阿哥要被圈禁。

　　历史上，十三阿哥被圈进始终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一向被康熙所看重的十三阿哥在塞外究竟做了什么，竟遭康熙如此厌弃，即使四十八年连太子都得以复位，都没原谅十三阿哥，从此有落无起，在没被康熙重用，十几年连个爵位都没封过，甚至连父子之情也所剩无几。
　　想着这即将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尤其是十三的圈禁，我虽难过，却是无能为力。

　　八月，天气热的让人难以忍受。
　　我在屋子里扇着扇子，越觉得越来越热，只因心里一直藏着心事，不免焦急燥热。

　　“福晋——”小詹子一路跑进来，满脸是汗。
　　“贝勒爷回来了么？”我急忙问道。
　　小詹子气喘吁吁，“回……回来了。”

　　我心中一紧，急急忙忙的朝着四阿哥的书房走去。
　　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四阿哥一个人，他低着头坐在桌案前，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杯碎片。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气在空气中升腾，凝固。
　　“胤禛……”我轻声唤他。
　　他抬头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我从没看过他的脸色这般苍白，苍白地近乎透明，一条条青筋爆在额角，桌案上紧紧握着的手正滴着血，鲜血流在地上，已是一小摊。

　　“出了什么事了？”我是明知故问，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十三阿哥是没事的，希望圈禁只是后人的讹传与杜撰，希望有些事会不一样。
　　“十八弟殁了……太子被废了……十三弟……”
　　我闭上眼睛，心中一痛。
　　“十三弟被皇阿玛圈禁了……”

　　“贝勒爷，福晋——”苏培盛一路小跑进来，“宫里来人了，是来宣旨的。”
　　来宣旨的正是李德全，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和四阿哥对望了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一次我们不谋而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三阿哥胤祥结党私营，欺君犯上，居心叵测。四阿哥胤禛常日与其交往甚密，为兄，不能教导幼弟，亦有教唆、怂恿之嫌，遂命其在家静思己过，并罚俸一年。钦此！”
　　“谢主隆恩。”四阿哥默然接过圣旨，面无表情地进到屋子里。
　　李德全微微叹了口气，起身便走。

　　“李谙达——”
　　听我叫他，李德全停下脚步转身，“四福晋有什么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皇阿玛会圈进了十三阿哥，还会牵连了贝勒爷呢？”
　　“别说老奴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是不能说的呀，福晋就别为难老奴了！”李德全半辈子都在宫中，如何能不通晓明哲保身的道理呢。

　　“谙达，看在往日情分，还请谙达指点陌颜一二……”明知道问了也是徒然，但我仍然不愿放弃。
　　“朝堂上的事福晋就别管太多了，如今之计还是好好宽慰四贝勒，说不定等万岁爷气消了就没事了。”
　　李德全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再问，只是终究不明白胤祥究竟做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