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进宫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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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清朝的礼仪制度，皇子成婚的第二天早晨，夫妇两人必须穿戴朝服，依次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礼，皇子三跪九叩、福晋六肃三跪三拜。若是妃嫔所出的，还要到生母面前行礼，皇子二跪六叩、福晋四肃二跪二拜。
第二天清早，紫玉来伺候我梳洗。
紫玉作为我的陪嫁丫鬟，以后的日子便要陪我一同生活在这里了，这深宅大院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家，但是在这里我却可以称得上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甚至连自己的丈夫也算不上相熟，所以紫玉算得上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姐妹和知心人了。
紫玉进来，将脸盆放在架子上，递给我漱口的青盐，“福晋，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一声“福晋”听的我别别扭扭的，若是别人叫着也还好说，偏偏紫玉叫着让我听着及其不舒服，总觉着少了点亲切，多了几分恭敬和陌生。
我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淡道，“你以后还是叫我格格吧，这么多年也听惯了，突然改口我倒不习惯了，况且也显得生份了。”
紫玉听了睁大了眼睛，“那怎么成？昨个府里的总管特意把所有的丫鬟、奴才叫了去训话，说是新福晋进府让大家都小心伺候，不可怠慢了礼仪，不可逾越了身份！如今您既然已经嫁进来，自然要改了口，不然让旁人听见，倒说咱自己先废了规矩！”
我被她一长串的话绕的头晕，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牙尖嘴利起来了，每句话句句在理，句句恰如其分，不急不慢但又让人信服。
不过我怎么说也是主子，索性拿了主子的身份出来，“我不管，你以后照样叫我格格就好，如果旁人问起来就说我说的，让他来找我便是！”
紫玉看了看我的脸色，倒也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无奈之下终于点了点头，“奴婢遵命。格格，快梳洗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我自顾自的洗脸，却听见紫玉在身后“呀”了一声，我赶忙回头看，只见紫玉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惊得嘴都比不上了，“格格，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您昨晚一夜没睡？”
原来就为这事，昨晚我弹了一夜的琴，弹得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
我擦干脸，不以为然的应了紫玉一声。
“格格——”紫玉又叫了我一生，想说什么但是却又没说，皱着眉，一脸难过的表情，还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笑她，不就是一夜没睡嘛，至于这样嘛！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谁欠你钱似的！”我轻笑着，拿起桌上的木梳数着头发。
“格格，难道……难道爷昨晚没歇在这嘛？！您一夜没睡是为了这事吧？”紫玉小心翼翼的说着，眼角边竟含着泪水。
我一愣，原来她是在为我难过。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自家的小姐大婚，新郎却没宿在屋子里，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闲言碎语也能把人砸死，吐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再说才嫁过来第一天就遭丈夫冷落，这样不得宠，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主子的日子不好过，丫鬟的日子恐怕也好过不了，紫玉为我发愁的同时，也不免为自己担忧。
但是，我又怎么能和他说，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格格，爷这样做也……也太过分了。”说着，紫玉抹了一把眼泪。
这小丫头，还真是瞎操心，就算是要哭，那个人也应该是我啊，她倒是先哭上了！
我心里好笑，但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索性装出了一脸的凄凉和无可奈何，“行了，谁让你家格格我不讨喜呢！顺其自然吧。”我把梳子递给她，“赶紧给我梳好头，别磨蹭了！”
我换了朝服，一切都收拾停当到门口的时候，两顶轿子早已经等在门口了。
这时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走过来，打了个千开口道，“奴才苏培盛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哦，原来他就是苏培盛，四阿哥身边的红人，这四阿哥府的总管。据说此人在四阿哥府邸四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后来四阿哥当了皇上，提拔他为太监总管，因此一时间要风得风的风，要雨得雨，恃宠而骄，到后来居然连弘历、弘时几个阿哥都不放在眼里。
想必昨天给府里丫鬟、奴才训话的就是他了。能在四阿哥身边工作，几十年如一日，况且还没出过什么差子，由此可知此人必定是个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会察言观色之人，怪不得我昨天才进府就对我抛来橄榄枝，想必也是忌惮我这个康熙钦点嫡福晋的身份罢了。
我冲他微微颔首，正想上轿，身后却传来四阿哥清冷的声音。
我看他，他走上前来握了我的手，冷峻的面庞贴近我的耳畔，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他温热的气息。
周围的奴才互相对视一眼，很知趣的齐齐低了头。
只听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以后人前我们便是这样恩爱无比的夫妻。往后想在这府里过的舒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
我一怔，眼眸中蒙上一层凄寒。
我凝视他似笑非笑的面庞，心早已坠下万丈深渊。
这就是我的丈夫。
这就是我的婚姻。
这就是我的宿命。
慈宁宫中。
皇太后一脸慈爱的望着我与四阿哥。
“孙儿胤禛给皇祖母请安，恭祝皇祖母福体安康。”四阿哥先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孙媳乌喇那拉.陌颜，给皇祖母请安，恭祝皇祖母凤体祥和。”我亦跪下，行三跪三拜大礼。
老太后本就对我好感颇深，这次我成为了她的孙媳，她便更加高兴，一脸慈祥的叫我俩起身，牵起我的手拉我到身边坐下，轻轻拍打着我的手背，“陌颜这丫头甚是乖巧，真是让哀家喜欢的紧啊，往后闲来无事要经常进宫陪哀家说笑解闷啊。”
我点了点头，笑道，“是，陌颜以后一定经常进宫陪伴皇祖母，说故事给皇祖母听！”
“胤禛啊——”老太后又将脸侧向胤禛。
“是，孙儿在——”胤禛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正襟危坐，表情淡淡的。
“以后要好好对待陌颜，不然皇祖母可不饶你啊——”老太后的一句话让我着实有些感动。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懿旨。”胤禛颔首，一板一眼的道。
“嗯。”老太后应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稍稍一淡。
我暗暗打量四阿哥，永远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而且从来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些亲昵，多了一分距离感。
方才太后的一番话无非就是祖孙间叙叙家常，表现出一丝寻常百姓间的亲切，可这个“冰块”居然仍然一板一眼的，礼数上不敢有半点怠慢，这使得原来和谐的家庭气氛平添了一丝尴尬。
想来这位向来以“冷面”著称的四阿哥还真是不怎么讨长辈的喜，不仅太后如今就连自己的亲额娘德妃对他也表现的淡淡的，比起对十四阿哥的宠溺和关怀，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想着，门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团“火焰”闪身飞进来，扑进了太后的怀中。待我定下神来才看清，竟然是个小丫头。
“宪琳，这是又去哪里疯了。进来也不给你四哥、四嫂请安！”太后话语责备，但是却是一脸的慈爱雨宠溺。
宪琳？温宪公主？原来她就是四阿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太后从小养在身边，康熙极其宠爱的固伦温宪公主！
那小丫头闻言便走到四阿哥跟前，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礼，“宪琳见过四哥。”
在四阿哥面前的她与方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俨然从一个疯丫头变成的名门闺秀，虽然礼数周全，但总觉得多了些生疏和局促，少了些亲昵之感。
“嗯”四阿哥轻声应了一声，“一转眼宪琳都长这么大了。”
听这语气怎么感觉这兄妹八百年都没见过面了。看着眼前的两人，完全不似亲兄妹，四阿哥完全没有见到妹妹的欢喜和爱怜，而温宪亦是没有见到哥哥的撒娇和讨喜。
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我轻咳一声，“你就是宪琳啊，早听你四哥说你聪明伶俐，今天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她闻言，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四阿哥，继而看向我，“你就是四哥新娶的四嫂？”
我暗暗擦一把汗，这话怎么听的这么别扭！
她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一遍，“看起来你跟我差不多大嘛！”
我干笑两声，谁说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不能当你嫂子的！
“那不是很好嘛，我们比较有共同语言啊！”我笑着看着她，看的她不由擦了一把冷汗，最后迫不得已应了一声。
在慈宁宫稍作停留，便跪安了。
四阿哥走在前面，而我就跟在他身后，要不是我穿了这身朝服，别人看了一定会以为我是他的丫鬟。
接下来应当是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但是如果我没记错，四阿哥走的这条路并不是通向永和宫，而是恰恰与永和宫相反的方向。
“喂！你要去哪里？”我停下来站在原地喊他。
他在离我不远处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声音夹杂在阵阵寒风中飘荡过来，“你一向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么？你只管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
我气结。
我管闲事？所谓闲事，是指方才在慈宁宫里为他打破僵局的事？
我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刚才我不就在扮演你贤良妻子的角色嘛！”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许久，他才停下来。
我抬头看去，只见宫门口三个大字——承乾宫。
承乾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生前的住处。
他没有直接去永和宫，却直接来到这里。原来在他的心里，佟佳氏才是他的额娘，才是在他人生重要时刻第一个想到的人。早就知道他与生母失和，却不曾知晓已然到了这个地步——生娘不及养娘大。
门前几个宫女见了四阿哥急忙请安，“奴婢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四阿哥扬了扬手，手落下，指尖轻轻划过朱漆的围栏，没有任何表情。
见状，一旁的小丫鬟赶忙跪下来，“奴婢们每天都仔细打扫承乾宫，不敢有丝毫怠慢。”
四阿哥应了一声，提步向屋内走去。
承乾宫内纤尘不染，窗明几净，显然是被每天精心打扫过的。佟佳氏在康熙二十八年辞世，转眼间已是四个年头的光景，这四年里四阿哥就这样每天都命人前来打扫，可见佟佳氏在他心中的分量。
卧榻前，他指尖轻轻划过明黄缎面的锦榻，那般的轻柔，那般的珍视，仿佛在那一方锦榻上面还残留有着佟佳氏的余温；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没有走远，那样幸福的从前从来没有离开。
紫檀木的书桌前，他慢慢坐下来，手指拂过桌上的笔墨纸砚，那个神情就像拂过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眼眸清明，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彩。一道流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柔和的光晕为他冷峻的面容上添加了一抹柔和。
这是我前所未见的四阿哥，居然还有这么柔和，这么感性的一面。就如同冰雪瞬间融化一般，周身散发着暖意融融。
“小的时候，我在这里读书，额娘就在一旁为我研磨。”他爱抚着手中的镇纸，突然开口道。
我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值得默默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额娘，儿臣大婚了，特意来给额娘请安的。陪在儿臣身边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他会照顾儿臣，请额娘放心。”
他望着不远处的卧榻，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就好象佟佳氏真的就坐上上面一样。
冬日里，我身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我再次回头望了望卧榻，当再一次确定什么都没看到之后，才稍稍安了心。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现实版的恐怖片！
我等着卧榻发呆，却听他的声音响起，“颜儿，走吧。”
我一怔，恍然大悟，他叫我颜儿，原来自己就是他方才口中那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啊！
冬日和煦的阳光下，暖和的光晕中，我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心中默默感叹，他的心中也是苦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进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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