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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严冬无春 ...

  •   曼春受杖并不严重,只消半月功夫便好的七七八八。这时安德海便来将曼春从荒院提了出去,又交给随着胤祯一直贴身侍奉的小太监秦贵耳提面命了几日,便随在胤祯身边侍奉。
      三五日下来,曼春便知这位主子在府中素来温和,但规矩大过天,凡触及规矩便照例家法相待,从不多说一句话。而规矩的头一条便是不言温室树,不仅他自己在府中沉默寡语,便连他身边的人也要缄口结舌,不许多一句话。众人平素养成了习惯,便连他不在府中的时候,偌大的书院也鸦默雀静,众人只做众人的活计,从不聚众闲聊。
      一日曼春从前同住的小友来给曼春送一件遗漏的物件,二人便在书院口子多说了几句话,偏叫胤祯看去了,当即便命秦贵将曼春拖回来赏了二十篦子。曼春知道规矩在先,自己犯了条例,便耐秦贵怎么用劲举着篦子往手上抽也紧闭着嘴不喊不叫,胤祯在旁看了只道:“看是不疼,秦贵,用力!”秦贵得了令,便使出吃奶的架势生生将那篦子抽在曼春腕上折了断,篦子尖头刺在曼春腕子上,划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胤祯垂眼看了,冲曼春笑笑:“这回便是长记性了,怎么不喊疼?”
      曼春道:“奴才怕再犯被爷赶出去。”
      胤祯颔首:“记住了便好,你去找安德海要金疮药,自己包了吧。”

      曼春应了是便去,再回来时恰好看见秦贵正领了两人进去,一个穿着领襟绣龙常服,年岁看去二十多些,一个穿着玄色暗花织锦长袍。秦贵待请了两人进去闭了门,招了曼春过去,看看曼春包着的手,“还能不能干活?”
      曼春点点头:“能干的,公公请吩咐。”
      秦贵便道:“你去耳房,烧些水来泡茶,茶叶茶具上次都给你指过地方了。”
      “是。”曼春应了声却不去,秦贵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曼春抬头,看见房门紧闭着,便低声问道:“不知在里面的二位是什么人?”
      秦贵皱着眉,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奴才想知道身份,才好奉合适的茶。”
      秦贵想了想,便说:“倒是个机灵的丫头,一个是十阿哥,一个是领侍卫内大臣,两个都是高贵的身份,你可别奉了次品茶上去。”
      曼春笑道:“奴才就是这个意思,方才奴才看见十阿哥领襟绣龙,猜到是个阿哥,那位大人却看不出服色,也不知是阿哥的侍卫还是别的大人,怕奉错了茶折了爷的颜面。”
      秦贵点点头,便挥手:“赶紧去吧。”
      “哎。”

      曼春泡了茶,见秦贵并未守在门口,便端着托盘在门口静立细听,只听里面一人瓮声瓮气道:“十四,今日本该我们都去御前奉礼,便是还有七日就到新年,这祖宗规矩就是小年祀神,你说皇阿玛为何今年却免了?”
      又听胤祯道:“早晨正出发的时候忽然宫里来了圣旨,赏金四千两又免了入宫觐见,我也正奇怪,大人怎么看?”
      再有一人又道:“奴才日夜随领内侍卫,倒未看出个所以然。只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是半月前圣上招了一次御医。”
      曼春便思量那直呼十四的恐怕是十阿哥,而那最后说话的,是秦贵口中的领侍卫内大臣。

      “半月前?”只听胤祯沉默了半晌,才道:“莫非是皇阿玛病了?”
      瓮声瓮气的声音压低了些:“你也这么认为?但若如此,日日朝议之时也并未出病恙。”
      胤祯道:“皇阿玛坐在高位,便是真的染恙又岂能让我们看出来。尤其自那次从德州回来,贬了索额图,虽然太子还蒙受着不少圣宠,可你没看出来皇阿玛也渐渐提防他了么?虽然当年索额图被从太舟坞抓回来的时候是因为草菅人命,平白要了苏完瓜尔佳家小子的命,可索额图时任领侍卫内大臣,瓜尔佳家的小子不过是个低等侍卫,便是他爹黄海也只是一等侍卫,他的命又怎么能和索额图的命相提并论?除非是,皇阿玛有了非要索额图命的理由,瓜尔佳家小子的死不过是将索额图落狱的契机。”
      瓮声瓮气的声音便高了,道:“八哥也是这么说,看来果然是如此。”

      “曼春?你在这立着干嘛?”
      曼春倏然回头,只看秦贵站在不远处,低声责问自己,曼春遂道:“见里面说话正激烈,奴才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进去。”
      待见秦贵点了头,曼春便放声道:“奴才给各位爷奉茶。”
      屋内的十阿哥胤誐与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皆愣了一下,共同转头看向胤祯,胤祯示意安抚,便对门外道:“进来吧。”
      曼春听见吩咐,便轻手推开门,慢慢走进去,将茶盏先奉给十阿哥,再奉给胤祯,最后奉给阿灵阿。
      胤誐只一直盯着曼春,在曼春就福了身出门时冷不丁开口问:“你叫什么?”
      曼春便朝他又福了身,“阿春,奴才叫阿春。”
      胤誐愣了愣,不理会阿灵阿问询的眼神,只看向胤祯,却见胤祯只垂着眼吹茶,便烦躁的挥挥手,“下去吧。”
      “是。”曼春又正身朝三位福了身行礼,方退下。

      “十四爷,这丫头可信么?”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待曼春出去一刻便问道。
      胤祯点点头:“暂时可信,我会再观察。”
      阿灵阿面色略急,道:“这院子可是十四爷府里的机要之地,弄来个不知底细的丫头可不好。”一面又欲拉上胤誐共言,“十爷,您说是不是?”
      胤誐看了一眼胤祯,对阿灵阿喝道:“你这奴才,倒管起君家的府事来,十四阿哥府中的事务巨细,可是你能插嘴的?”
      阿灵阿见状悲闷叹气,胤祯便笑道:“大人放心,府里的事情,我的分寸是在的。”阿灵阿只好点头应是。

      三人沉默了一会,胤祯放下茶碗道:“方才我说到时皇阿玛有了非要索额图命的理由,想必十哥也是略有耳闻的吧?”
      胤誐闻言哼了一声:“我不过就是直肠子了些,八哥说这些还非背着我去,连你小十四也知道了,却不让我知悉全面。”
      胤祯与阿灵阿笑了一晌,“那十哥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胤誐道:“索额图时任领侍卫内大臣,我随着八哥在南书房任行走,那时候八哥跟着三哥、李光地共同协理政务,纳兰明珠正与索额图斗得不可开交,皇阿玛忽然招索额图去德州,明珠就跑来与三哥、八哥、李光地说索额图临走前整备了内领卫队,又去信安排了京外的兵营。当时我任行走,八哥不许我入内,只在外头听了那么几句碎语,我估摸着索额图此举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明珠报来,那么其中多少都有些把戏。随后皇阿玛又借机抄了索额图的家,我猜想,当时索额图是做了准备,”胤誐压低了声音,“撺掇太子谋逆。”

      见胤祯与阿灵阿俱望着自己,胤誐尴尬笑笑:“虽我看去拙口钝腮,但也生在皇家。”
      胤祯低低笑了两声,颔首道:“十哥说的是,十哥是大智若愚,我便要提醒八哥莫要小看了十哥去。”
      胤誐故作严肃,咳了一声道:“所以这次我看,皇阿玛若真的病了却瞒着,可当真是病的不轻,眼看到年关了,也不知宫里会如何办宴。但皇阿玛病着要瞒着,我看也不是为了光瞒着我们,而主要是做给大阿哥和太子看的。”
      胤祯颔首,“依我看也是,那么八哥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作壁上观,静待其变?”
      胤誐一拍大腿:“哎,小十四,怪不得八哥偏爱你,你们俩总想到一起去。九哥还说要在太子那边推波助澜一下才好,被八哥训了个狗血淋头。”
      胤祯笑笑,听胤誐说:“我和阿灵阿今天过来,也是让你免了往八哥那再跑一趟,老四是太子那边的,而你和他到底是嫡亲兄弟,八哥的意思是,如果你和老四分化的太厉害了让皇阿玛看见,心里头只怕会想到深处去,眼下是我们的势力还不到气候,不能摆到明面上。”
      胤祯点点头,“我知道了,劳烦十哥回去告诉八哥,不用担心我这里,明后日我寻个机会入宫探望额娘,看看能不能探得些消息。”
      胤誐点点头,阿灵阿见状便起身告辞,胤誐道:“我还呆会,想着十四弟这里的美酒香糕想的好苦,你便先回去吧。”

      胤祯遂将阿灵阿送到书院外头折回来,对胤誐笑道:“美酒香糕你上次来就给扫光了,才不出几日又来我这里讨债,我哪里备的及?”
      胤誐瞪了一眼,“你也知道才不出几日,我且问你,上次来还没有这个丫头,怎么是突然冒出来的?”
      胤祯笑了笑,撩了袍子坐下,灌了一口茶:“方才阿灵阿在还要端着架子,喝茶也不爽快。”
      胤誐一把夺下杯子,“你别想岔开话题去。”
      “前些日子嫡福晋生产,便才发现了府里还有那么一个丫头,我瞅着是可用的,便调|教了几日放到身边来用着,也就这两日才调|教好了送来。”
      胤誐想了半晌,“我看她眉眼间竟然有几分七妹妹的影子,当时吓了一跳,你留下她便是这个理由?”
      胤祯笑意渐敛,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胤誐又道:“可这丫头是不是可信的,会不会是奸细,会不会是老四弄来的?”
      胤祯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面希望不是,一面却又觉得是,只好放在身边观察。”
      胤誐便点点头,“当年七妹妹死的可真是……”又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了步子:“十四,七妹妹的乳名,可是也叫阿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严冬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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