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宰相》凤初鸣

47、真相大白

　　嬴昭听他如此一说，登时惊得脑袋发蒙，张口结舌道：“你说什么？”
　　莲生先确定了大帐外没有旁人偷觑探，再凑近嬴昭身边，压低声音说：“大王如今蒙尘，按照其它国家的做法，落入敌手的国君已经不具备价值了，最合适的做法就是另立新君，以不使敌人勒索无度。”
　　嬴昭哑然，各国征战不休，也有国君被俘的前例，一般遇上这种情况，被俘国君所在的国家会当机立断另立新君，以免对方不停地勒索财物和土地。国君平日里威风凛凛，一旦被敌国所俘，就成了弃子，下场很惨。

　　可是现在齐国一方也有重量级的人质落在对方手里，齐国怎么敢无耻要求财物土地。
　　从嬴昭的眼神中莲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无非是想我方有人质在手，还怕他们需索无度？
　　莲生在肚里斟酌词句，最后含蓄地反问了一句：“大王觉得太子会想法子救大王回来吗？”
　　“你什么意思？”嬴昭怒道，“你的意思是寡人的太子会从中使坏，不使寡人回国吗？”
　　莲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嬴昭暴怒而起，一脚踢翻几案，象困在陷阱的兽在帐中走来走去，莲生的话也戳中了他的心病。如果他一死，那么太子理所当然继位为新君，这样大的利益，太子乾怎么会放过，但是太子乾也是他的亲子，真的会为了大位舍弃老父？
　　权利场上无父子，况且他和太子乾亲情淡薄，如何能指望太子会救他。莲生一针见血指出其中关节，怎么让他又慌又怒，把这怒气撒到莲生身上，骂道：“你如此挑拨寡人与太子的关系，这可是不赦的死罪。”
　　莲生没有辩驳，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却温言问了句：“大王的身体可好？近来可有精神不济，乏力疲惫的状况？”
　　嬴昭被他变换无端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话说：“寡人近来身体比先前好多了。”
　　“大王以前身强力健，上得战马，开得强弓，可是近两年来却消渴之症日重，身体越来越差，午后即精神不振，乏力不支，大王可知原因何在？”

　　嬴昭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寡人有消渴旧症，后来不知节制饮食美色，以至身体欠安？”
　　莲生很含蓄地说：“大王确实有消渴旧症，如果节制饮食，再辅以汤药治疗，就算不能根治，也不至恶化。而且大王疲惫烦燥，便赤心悸，精神乏力，这些并不是消渴症的症状。”
　　嬴昭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

　　“公子嘉曾想法子偷出大王的御膳，发现这两年来大王中了一种慢性毒，这毒是曼陀罗和天星乌两种毒药合成，无色无味，以少量加入饮食之中，令人难以察觉，但是时间一久，中毒者则会出现大王那样的症状，最后油尽灯枯……”
　　“你胡说……”嬴昭恐惧地大叫起来，“依你说是谁在寡人饮食中下慢性毒？”
　　“这还用说吗？这几年是谁在伺候大王的饮食，大王吃他做的食物是不是吃不下其它人做的食物？左易牙是太子举荐入宫当御厨的，而且，如果他身后没有强有力的人指使，他怎么敢这样大胆？”
　　接二连三的反问彻底打蒙了嬴昭，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莲生没有放过他，继续抖出猛料：“公子嘉从左易牙的异状以及近年来大王身体状况恶化中察觉出阴谋，却苦无证据，于是便派小的潜入宫中，设法取得大王信任，成为大王御厨，将研究出的解药逐渐地加入饮食中。接着小人在御膳竞赛上打败了左易牙成为大王御厨。
　　大王不信请回想一下，在小人侍候大王饮食前后，您的身体状况起了什么样的变化。”、

　　嬴昭被这惊人的事实打击得浑身冰凉。回想起来，的确是左易牙担任御厨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说是消渴症的原故，所以他天天喝汤药，却只是没有恶化，然而病情也未好转，后来不但上不得马，拉不得弓，连起码的日常生活也困难了。后来莲生排挤掉左易牙当了他的专用御厨后，他的身体确实好转起来，又能重新上马打仗了。
　　这前后变化一比较，让他再痛心，也不得不相信莲生说的，是有人借左易牙之手将慢性毒药加入饮食中害他。

　　“真的是他……”嬴昭呆呆地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莲生看他脸如死灰，还是硬着心点出眼前的危局，说：“所以，这次就算我们有齐太子做人质，也不见得能换回大王的平安，就算他在朝中群臣压力下不得不用齐太子换回大王，可是齐太子若是半路‘暴毙’或是‘病亡’，又或是其它什么缘故的‘自然死’，那么以齐太子换大王的事只能成为一个画饼。搞不好，齐王痛失爱子，一怒之下杀了大王也是可能的。”
　　嬴昭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全身僵冷，眼前这局势真是个死局，想不了破解之法。

　　“难道，我只能等死了……”嬴昭脸色灰败，完全没有一丝国君的样子。
　　莲生说：“眼下，也只能指望公子嘉有眼力，不要把姜策交给太子乾。”
　　嬴昭摇头，国君被俘，留在国都监国的太子自然是总揽全局，处理一切政务，嬴嘉想绕过太子，私自与齐国交易，难度极大。

　　莲生看向远方，隔着一百里处，就是嬴嘉的驻地，只盼望他和他的谋士们不要被所谓的“大功”冲昏头脑，能把眼睛放亮些，不要轻易把姜策交给太子乾。
　　他家逢大难，一心报仇，又胸怀大志，渴望出人头地，这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嬴嘉身上，只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能顺利将这桩难为之事处理好。
　　“希望我的眼光不差，小嘉，你不要让我失望啊。”莲生看着远方，虽然看不到什么，但是他知道，那边的嬴嘉正在积极设法活动，设法把这危机化解。

　　北骁国都乐阳，监国的太子乾接到前方战报，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众朝臣各执一词，一方是主张赶紧把大王救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一方是主张立即另立新君主持大局。
　　李凤来大声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建议太子立即正大位，免得齐国以为我君在手就可以贪得无厌的勒索。”
　　“可是大王还活着，如何能立新君？”反对的是左相郭诚。
　　李凤来道：“立了新君，让那齐国知道我国已经另立新君，他们手里的大王已经没用，这样才能让大王平安回来。如果我们听从他们的勒索，今天要我们割让五个城池，明天又我们几百里土地，哪还有完的时候，他们更加觉得奇货可居，不会放大王回来了。”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众朝臣都纷纷点头，谁也不是傻子，如果乖乖地按齐国要求送出财物土地，不一定能换回国君，说不定对方胃口大开，继续勒索，那时才真的麻烦。
　　太子乾心里暗喜，用眼神暗示其它心腹。

　　文沛大夫收到信号，马上说：“是啊，如果我们不立新君，齐国愈发觉得奇货可居，必不会轻易放了大王。”
　　留守国都辅佐太子乾的公子婴说：“可是我听说我方俘虏了齐国的太子姜策，那齐王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怕他勒索无度，不把大王放回来。”
　　这话一出，太子乾心中一凛，这消息他也的听说了，只是未确定，如果属实，那么他就不得不把嬴昭换回来。怎么办？
　　李凤来收到他的眼神，很镇定地说：“我方俘获太子策的消息只是传闻，并不属实，还是先打听清楚了再说。”

　　嬴嘉俘获太子策的消息并没有外传，莲生顾虑到的情况嬴嘉和谋士们也顾虑到了，害怕太子策出什么意外，所以他们把人质藏在一个秘密地方，由赵简亲自看守，并没有向外宣布，可是这么藏着也不是办法，迟早得把他交出去，但是交出去后只怕情况更加恶化，以太子乾和李凤来的心狠手辣，只怕太子策性命不保。
　　如果绕过太子乾，私下里和齐国做交易，则名不正言不顺，事情只怕不会成功。
　　心腹谋士们凑一起苦思对策，要想一个万全的办法，确保太子策的安全，顺利把嬴昭换回来。
　　这时，侍卫来报，李凤来求见。
　　嬴嘉知道来者不善，只得叫他进来。
　　李凤来也不多说，直接问道：“听说公子俘获了齐国太子姜策？”
　　令狐晏和成宣子在旁使劲使眼色，要他装不知道。
　　嬴嘉伸手端过茶碗喝了几口，借机拖延时间思索对策，一碗茶下肚，嬴嘉已经有了对策，摆出一副笑脸，道；“李公子消息真灵通，的确是我捉了齐太子。”
　　令狐晏等人见嬴嘉爽快承认，都急得瞪眼睛。
　　李凤来微笑道：“既然如此，请公子把齐太子交给我。”
　　“我们捉的人凭什么要交给你？”嬴嘉这边的人听了都很愤怒，气得嚷起来。没道理，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捉了太子策，太子乾却要伸手摘果实，哪有这样好的事。
　　李凤来仍然是风度翩翩，丹凤眼带着笑意，说：“在下奉监国太子之命，办理与齐国谈判交换人质的事宜，齐国人奸诈狡猾，恐怕会有变故，所以太子命我为使臣，带太子策前往齐国边境交换大王。”
　　众人听了非常愤怒，嬴嘉依然神色不变，说：“要我把太子策交给你也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吧，我一定做到。”
　　嬴嘉说：“莲生替我成了俘虏，被齐国掳去了，你去救大王回来时，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李凤来一怔，神色有些黯然，很快答应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他毫无无损地救回来。”
　　嬴嘉点点头：“好。太子策受了些伤，我正在命人诊治，过一会儿就好。”
　　说着，嬴嘉起身进后堂，谋士们也跟着过去，令狐晏急道：“你怎么就这样轻易答应他把太子策交出去，抢了你的功劳是小事，怕的是太子策落在这人手里，凶多吉少，换不回大王。”
　　嬴嘉道：“我已经有了对策，你们不要急。”

　　战败了，接下来的事就是求和。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李凤来受命为北骁国使臣，面见齐王商讨两国休兵之事，双方各有人质在对方手里，第一步就是先交换人质，再接着下一步商讨两国的其他冲突。
　　齐王接见了他，答应两国先交换人质，再谈进一步
　　于是，李凤来带着齐太子姜策，持着使节，带着一队宫廷卫队前往齐国边境。
　　齐王打发走李凤来，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在营中等着太子策回来。
　　莲生得到消息后马上告诉嬴昭，安慰他很快就可以回国，心里却没有底，偷偷上香祈祷这次换俘的事能够成功。
　　然而，风云突变，计划没有变化快，两日后探子回报，护送太子策的卫队到了齐国边境出了状况，太子姜策突发疾病，途中来不及寻医问药，姜策居然不治而亡。
　　李凤来不敢再往前走，派了使者告知齐王，自请失于照顾之罪。齐王气得怒火攻心，差点晕厥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怒气冲冲拔了剑准备亲自把嬴昭宰了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