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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我站着左看右看,将展板往后移动一点,拍拍手满意的笑了一声。
      “这又是在做甚麽?”
      我回过头去,穆冉棋老师打量上面内容。我本有些迟疑,但见他坦然无惧,也就嘲笑自己不分场合狷介:“竞选展板。”
      穆老师认真看内容:“很多奖项,相当不错。”
      我抓抓头:“脸皮虽厚,面对直白的表扬还是会脸红。”
      穆老师轻笑一声:“错别字位置太过显眼,语序问题相当头痛,主要内容很不明确,中心思想并不突出,只好算为丙等。”
      我张张嘴:“穆老师,这不是作文。”
      穆老师转头看着展板:“连作文都算不上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去展览?”
      我眨眨眼睛:“如此糟糕岂不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穆老师想一想:“并不。请你一定保留,可给其他同学做改错练习之用。”
      我分外沮丧:“我还以为很不错,平白浪费昨晚两个小时。”
      “自信并无错,但升级为盲目自大就无必要。千万别说是我学生,我怕丢人。”穆老师低笑声非常柔和,宛如化骨绵掌,我全身骨头断成一寸一寸。
      “不过尚且有救。”穆老师一句话让我最后一口真气得以保住心脉,“你看,这句往后调整,将下一段上移并精简,还有这处——”
      我掏出笔记迅速写下连连点头:“是,是!”
      穆老师愣得一愣,突然转身离开:“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开口想叫住他,却又踌躇。手中笔记只写下一半,但凭我天才的大脑,要推想出后面并无困难。
      章子郇过来看着他背影道:“放好没有?诶,那不是穆老师?”
      我看着他背影:“我还想再调整一下。”
      章子郇笑出声来:“叫你给我检查一下还小气,现在知道怕丑丢人了?”
      “...就算是吧。”我眯起眼睛,与章子郇再将板子拿回。

      与欧健康约在教二楼上晚自习,章子郇、冯婧姗坐在前排,我进来,小组第一次会议正式召开。
      欧健康很不安:“我甚麽都帮不上忙,这...”
      我摆摆手:“我的目标并非突出某个人。”
      章子郇点点头:“若非如此,我才不打算帮你。”
      冯婧姗歪着头看我们满眼迷惑:“到底是甚麽?”
      我笑眯眯道:“姗姗帮个忙。”
      “甚麽?”
      “四个冰激凌。”我将钱包递过去。
      “哗——”冯婧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妈妈一直不准我吃太多。谢谢文哥哥。”这就过来抱住我胳膊亲一下在脸上,方才袅袅婷婷去了。
      欧健康嘴张开就合不拢,我耸耸肩:“我与姗姗亲同兄妹,不用怀疑。”这就斜眼章子郇,“若非护花使者在侧,我才不敢轻易送死。”
      章子郇无奈看我一眼回到正题:“创意是很好,如何实行?”
      我眨眨眼睛:“在你眼中我和绣花枕头大概并无区别。”
      章子郇闻言改换眼神,十分认真看我一眼道:“并不。完全的草包,尚未绣花。”
      我一脚踢在他腿上:“你这是嫉妒我聪明美貌。”
      欧健康无奈:“不想男人也有香汤沐浴以美为荣的一日。”
      “世道必进后胜于今,”我拍拍他肩膀挤眉弄眼。
      章子郇无奈道:“真该替历史陆老师打你三十大板。”
      我嘿嘿一笑:“亏得兄弟有幅好皮囊,自当善加利用。”
      欧健康想一想突然拍手:“原来如此。”
      “说穿了极其简单。”我点点头,“各有所长,优化配置,出奇制胜。”
      章子郇环起手臂来看着我:“这麽看起来,倒像是绣了点儿花。”
      欧健康皱眉:“大致明白,但我能做甚麽?”
      我只眨眼:“品学兼优的欧健康同学在此,校董会以及优秀学生一层,大概是不会有问题。”
      欧健康连连摆手:“这,这...”
      “不要推辞。”我拍他肩膀,“竞选是无记名投票,高中部所有学生与老师都有投票权。”
      “一人能力有限,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支持。”章子郇眯起眼睛。
      “所以我就找齐其他类型的枕头。”我嘿嘿直笑。
      “那岂不变成枕头展览?”欧健康也忍不住笑,“卓文同学创意无限,当真有趣。”
      “他的创意简直具毁灭力。小学三年级化妆舞会,人人扮作精灵公主王子骑士,他却偷了教师制服来模仿训导主任讲话,气得老师手脚发抖又无可奈何。”章子郇见怪不怪,“初中毕业时全体玩国王游戏,他作弊偷看点数,叫班主任抱着体育老师绕操场一圈,还有——”
      “打住打住。”我赶紧叫停,“挖人疮疤揭人隐私不是君子所为。”
      章子郇耸耸肩膀:“这都是你卓文同学光荣事迹,我不过善加利用宣传。”
      “真是不熟不关心你,熟了上门来欺辱你。”我嘿了一声,一招降龙十八掌劈在他肩上。
      章子郇让过一边,回了一个千花千叶手。我俩互拆九九八十一招,打得个不亦乐乎。
      欧健康苦笑道:“本来毫无信心,但看二位轻松自在,我竟也松口气。”
      我嘿嘿一笑:“娱乐至上,疯狂到死。”
      商议妥当,一切开始。
      但我还有一事要做,故此先行退场。

      离开自习室我往教室方向去,路过办公室看见开着灯。
      我探头进去看一眼,果然今天是穆老师负责值班。
      他见我略有惊讶:“有问题?”
      我点头,他招手:“进来吧。”
      我站在他面前,十分诚恳:“请穆老师帮忙。”
      他放下手中红笔:“这麽严肃想必是大事,但若是拜托我帮你竞选事宜,请另觅良友。”
      “穆老师果然看透人心。”我望着他,“我自知有很多不足,才请穆老师指点。”
      穆冉棋老师深深看我一眼:“虽则有很多误会,但我始终是你老师。”
      明白,P·D规定,学生活动自主,老师只能起负责监督工作。特别是竞选会长,老师不得参与其中,以确保公平公正。
      我鞠个躬:“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穆老师犹豫着没有作答,我也就不起身:“若是因错别字不能当选,笑话的绝非卓文一人。”
      “你威胁我?”穆老师笑出声来。
      我抬头露齿一笑:“还请穆老师成全。”

      章子郇摇头晃脑啧啧称奇:“卓文你真是招人妒恨。”
      我擦擦头上汗,接过他递来的水灌下几口:“我又哪里让你不悦?”
      章子郇看着一侧休息的穆老师:“你如何说动老师来帮你准备?”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嘘,此刻大家皆以为穆老师在替我补习功课。”
      “纠正错别字尚且说得过去,但矫正身形与训练演讲呢?”章子郇挣扎出来斜我一眼,“你是威逼还是利诱?”
      我嘿嘿一笑:“不过唇亡齿寒。”
      “我还福祸相依呢。”章子郇踢我一脚,“对我都保密?”
      我摇一摇头,其实我也说不出缘由。我不认为那幼稚的威胁能打动这位老师,我也说不清楚为甚麽想请这位认识不深的老师来帮忙。
      但是就这样做了,算了,世界未解之谜千千万,不差这一个。
      穆老师正推敲我的竞选演讲文辞,微微皱着眉头提笔划下一句,再补上几个字。反复推敲,认真思索。间或挑一下眉头。没有想到合适语句便抿一下嘴唇,若是想到妙词就展眉无声一笑。
      我看得转不开眼睛。
      当年他是否也与卓一凡先生这样亲近相处?不过那时恐怕是他依赖对方多些。
      我猛的站起来,径直出门去。
      穆冉棋老师没有抬头:“卓文你还有三个段落没有背熟。”
      我烦躁的摆手:“上厕所——”
      “这小子!穆老师对不起。”章子郇赶紧替我道歉。
      尊师重道,礼貌有加,唉,章兄你真该考虑放弃文学家梦想做个金牌经纪人。

      我去洗手间捧水洗脸。
      冰凉的水冲过面颊顺着手臂流入袖中,我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看镜子里人脸,一脸纠结。
      嘁,这种时候应当立定心志努力向前,哪有时间胡思乱想。
      我走出去路过女洗手间时听见有人在细细絮语。
      “可有听过穆老师的事?”
      “你说他非礼前任学校女生之事?”
      “是真是假?”
      “咄,谁晓得?但看他文质彬彬。”
      “恶贼会把‘坏人’二字刻在脑门上?”
      “谁晓得,但六班徐翊菁说他借故叫她课前去办公室,意图不轨。”
      “她是科代表,穆老师也曾叫钱芳芳去过,十分正常。”
      “钱芳芳资质平庸胸部又小,也许不够吸引?”
      “谁晓得?但我们也得留神。”
      “就你的身材而论,尚属安全范围。”
      “去!”
      二人笑闹着出来,见我环着手臂靠在墙上就招呼我:“卓文同学。”
      我看住这两人。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何事。
      我松开手走过去,自口袋中掏出一条口香糖:“请你们吃。”
      关菲菲笑出声来,声音比方才不知温柔多少倍:“有话好说,看中我们班上哪个女生要传话?”
      胡艺玲推她一把:“说不定正是你心想事成。”
      关菲菲顿时红了脸,拼命掐她手臂。
      我笑眯眯弯腰凑近她们二人耳朵道:“口齿伶俐是好事,但若阴险狠毒,小心舌头生疮。”我直起身体转身就走,“记得时常漱口,保持口腔清新。”
      我才懒得管她们现在脸上是何表情,女生要如何才能如章夫人那样优雅淡然,真是要命。
      转过走廊我看见愣在那里一个女生,手中抱着一叠书,大约是准备去图书馆。
      我见她脸色苍白:“鲁甜甜?”
      她回过神来只慌慌张张冲我一点头,转身就跑了。
      那个方向既不是她教室也不是图书馆,聪明绝顶的卓文同学也有猜错的时候?
      算了,这不重要。

      回到小教室,穆冉棋老师十分不满。
      “时间有限你还这样浪费,究竟是你竞选还是我竞选。”
      我皱起眉头正要说话,章子郇连忙拉住我:“穆老师见你久不回来,方才还跑去教室看你。”
      我愣了一下,看见穆老师一脸担心。虽不觉得自己有错,眼下也只好低头服软:“对不起。”
      他叹口气:“算了,再来一遍。”
      我咳嗽一声,站到讲台上开始今晚特训的第二小时。
      穆老师不时打断我。
      “此处两句间最好稍微停顿。”
      “语气不要那样油滑,你是竞选重要职位,不是没带学生证企图混入博物馆。”
      “腰杆挺直,站无站相。”
      “这里在说你的今后目标,不要嬉皮笑脸。”
      一小时下来,我说得口干舌燥站的腰酸背痛。穆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面上写满疲倦。
      章子郇看看手表:“已近九点半。”
      我知道他记挂冯婧姗,于是说:“穆老师,今日就到这里如何?”
      穆老师呼口气轻轻点头,章子郇喜不自禁匆匆告辞离去。
      我下来坐在第一排,将脑袋架在桌板上,闭上眼睛真想睡死过去。
      早晓得不应景依卿挑衅,幼时章先生说“快快的想,慢慢的说”果然不错。
      噫,悔之晚矣。
      有件衣服搭在我肩上,我张开眼睛,看见穆老师过来,将我校服外套披在身上。
      “多谢。”我嘟囔一句,看他坐在我旁边。
      我与他都没有开口,总觉得说甚麽都不太合适。
      外面教室学生离开响动,零零碎碎脚步之声,高低谈笑戏谑之语,由浓转淡,由近及远。
      渐渐安静下来,再过片刻十点散学铃响。
      穆老师立起身来:“走吧,一会儿校工要来清楼锁门。”
      我跟着他起身,自去关了教室窗户。他站在门口等我过来才关灯锁门。
      我与他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唯有脚步声发出单调尾音。
      半明半昧的教学楼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孤寂。
      我依旧找不到甚麽话题可与他说,他也保持沉默。
      出了教学楼一阵风起,我不由缩了一下肩膀。
      穆老师道:“时间太晚,我送你回宿舍。”
      我只点一点头。
      看着他走在前面,瘦削肩膀,短短黑发。西装穿了一天依旧整齐,走路腰背仍旧笔直。
      我突然很想知道,穆冉棋读书时候,究竟是他送卓一凡先生回宿舍,还是卓一凡先生送他到屋中。

      校园晚上此刻十分安静。
      路灯在地上投出一个个光圈,道旁乔木落了一地叶子。风吹得很大声,穿过树梢发出呜呜怪响。月亮在中天圆得十分标准,环形山的暗色阴影十分明显。
      唉,还是没有半分文艺细胞。
      我迟他半步,走得不紧不慢。
      穆冉棋老师并不回头,我亦没有赶上他的意思。
      “为甚麽不喜欢文科?”他突然开口,问的却还是老问题。
      我想一想:“现在好很多。”
      “为甚麽找我,我以为你必定讨厌我。”
      还是问了。
      我突然笑出声来,穆冉棋老师停下脚步,抬头看我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我起了玩心,拍着他肩膀道:“那我当如何?骂你公狐狸精勾引别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害得某个孩子一出生就丧失双亲之爱?”
      穆冉棋老师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我:“对不起。”
      我住了笑:“不要被良心谴责,要我说恐怕那位卓一凡先生才该负主要责任。”
      “为甚麽你会这样想?”穆冉棋老师此刻一点都不像个老师,丝毫没有课堂上的机敏睿智,仿佛一个手足无措的大孩子傻傻的看着我。
      我忍不住露出一分冷笑:“卓一凡先生手段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想要的千方百计都要到手,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不。”穆冉棋一抿嘴唇清清楚楚说了一个字。
      我一挑眉头:“我是他儿子,从小看他到大。”
      “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穆冉棋扭开头。
      我将手放进裤子口袋:“那时?扮作小白兔纯洁无暇,天真浪漫风趣幽默。他是奥斯卡影帝级别。”
      穆冉棋转过头来皱紧眉头:“卓文,他是你父亲。”
      “为爱侣伸冤表白?当真伟大情操。”我鼓起掌来。
      穆冉棋气得面色发白:“纵然他有万分不当,也是你父亲。”
      我颓然放下手来:“对,你说得再正确没有。他居然是我父亲,可这是怎麽发生的?”
      穆冉棋顿了顿,又扭开了头。

      我从来不晓得卓一凡先生有那样浪漫的情怀。
      等在教室外面足两小时,只为给穆冉棋同学一个惊喜。逃课一个礼拜去南欧某个小岛上,只为让穆冉棋同学听街头艺人拉一曲他最爱的小提琴。晚上赖在宿舍楼前树下不肯走,只为穆冉棋同学再从楼上下来亲吻他面颊才心满意足。躲在杂乱无章拥挤不堪的文学部汇演后台一个晚上,只为穆冉棋同学回来时亲手替他更换服装。
      是的,卓一凡先生的浪漫,建立在章家小姐无尽的耐心等待之上,建立在章家看似无限的经济供应上。
      时光穿梭流转,我仿佛看见那两个人手拉着手漫步大学校园每一角落,在他们后面是抱着不住啼哭婴孩的章卉小姐绝望眼神。
      我打断回忆中的穆冉棋同学:“为甚麽分手?”
      刹那间,穆冉棋面上光辉不在。他如同瞬间穿越无数年月,面上沧桑坎坷。
      我看着他,难以置信:“你不知道?”
      穆冉棋隔了片刻看着天上月亮:“他答应我大学毕业时来出席我毕业典礼。”
      “结果失约?”不是不讽刺。
      他却充耳不闻我的幼稚挑衅:“我等得校园全部黑透,等到月亮升起又落下。第二天的阳光叫我清醒,他不会来了。”
      学文科的人都这样细致?寥寥数语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失魂落魄,痛不欲生。
      我用力摇头。我不是卓一凡先生,不会相信这些飘渺和细微的感觉,亦不会被所谓纤细敏感打动。
      我冷笑一声:“你没找过他?”
      穆冉棋摇头:“何必自讨没趣。”
      “那他就没找过你?”
      穆冉棋转头看着我,面上神情十分微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作自受,作茧自缚,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词全数从脑中涌出,章子郇该当欣慰。
      但我一个都没用,只因为此刻穆冉棋脸上神色一如当年我听闻章卉小姐逝世噩耗。
      茫然无助,在一瞬间失去一个觉得本该属于自己却又远离自己的人。无能为力,麻木钝重,啼笑皆非,矛盾难安。想要抓住甚麽却没有力气伸出手去。
      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突然觉得,他并不是赢家,他输得更惨痛。
      穆冉棋轻轻道:“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不过如此,绝望里面却怀着希望,你可以说我下——”
      “我不会那样去说。”
      脱口而出,我和他都愣了。
      我扭开头:“在我看来,一切都是卓一凡先生咎由自取,不过连累你我。”
      穆冉棋皱起眉头:“你怪他?”
      “难不成爱他。”
      “可他——”
      “不要再用‘可他是我父亲’为借口。若他真有半分为父自觉,也没有现在的事。”
      穆冉棋咬住嘴唇片刻方道:“你那满腔恨意究竟如何才能化解。”
      我反而笑出声来:“帮我这次不过是代人受过?割肉喂鹰明显不够,不如你也上那十字架一遭。”
      穆冉棋上前一步:“卓文。”
      我推开他想要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作为老师,我至为感谢你。”
      “但你并不恨我。”穆冉棋的语气透着困惑。
      我表示自己也不能解释:“...我一心一意只痛恨卓一凡先生。”
      “可...”
      我转身往前走:“很晚了,穆老师。”
      “是,我送你回去。”
      直到回学生宿舍上楼,我们再无其他交谈。
      我并未走回房间,站在楼梯转角处背身往下看。
      穆冉棋站在风中默默垂目看着脚下落叶,一动不动的仿佛凝固的雕像。那风吹过来,将他头发吹乱了,他也始终没有伸手整理。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而他并未抬头。
      直到楼下路灯熄灭,他还站在那里。

      第二天上课,章子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我从床上拖起拉到教室坐下。
      我大大打个呵欠,十分萎靡。
      钱芳芳进来一脸担心,周围同学凑上去打听今日是否会随堂小测。刚学完一个单元,按照木头老师习惯自然要测试检查。
      钱芳芳一摊手:“听老班说今天穆老师请病假。”
      欧健康道:“昨天还一切如常,怎麽今天就倒下?”
      阮一渊道:“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天天‘健康’?人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病。”
      张家云道:“听说昨夜变天,气温掉了十度不止。”
      司徒安然连连点头:“一整夜大风吹得窗户咯吱作响,简直像恐怖电影现场。”
      余展鹏哈哈大笑:“你昨晚睡得第六百七十三次从床上摔下,居然还会听见风声?”
      “那,那是宿舍温控适度,后来好不容易才睡着!”
      一群人嘻嘻哈哈,话题已经转移。
      章子郇推我一把:“又在发呆?真不知你脑中一天到晚想些甚麽。”
      我抬头看他正要回话,章子郇一摆手:“停,我知道我知道,蓝藻是你终身爱人。”
      啊,蓝藻,我有多久没去看你,你是否如尾生抱柱还在等候?
      章子郇坐下来小声道:“穆老师生病,看来语文课上不了了,要不要去探望?”
      我抬头看见政治老师捏着教材进来:“听课吧,书呆。”
      “嘁。”

      午饭时章子郇特意拉了冯婧姗与我同坐,与欧健康同学几乎没讲三人相声来逗我。我始终怏怏的,想些甚麽自己都不知道。
      终于吃完放下筷子,章子郇仗着与我最熟直接开口:“卓文你今天心不在焉。”
      我哦了一声找个最方便的理由:“背书本来就不是我强项,更何况还是大段演讲稿。”
      冯婧姗看着手稿:“写的真是灵动活泼妙趣横生,自信激扬又不做作,真难想象出自文哥哥笔下。”
      找穆冉棋老师帮忙原也只有章子郇知晓,我并不打算昭告天下,由得姗姗去误会吧。
      欧健康推推眼镜:“为何关菲菲与胡艺玲拒绝在你名下投票?”
      我抬头看他,欧健康皱紧眉头也在看我:“不要怀疑我从只言片语感受对方态度的专业素养。”
      我噗的笑出声来,拍他肩膀道:“是是是,未来的警界新星,现任神探的嫡传亲子。”
      欧健康哼了一声:“明显敷衍之辞。”
      我深吸口气:“那种人的票不要也罢,避之则吉。”
      “到底出了甚麽事?”章子郇也皱起眉头来。
      我笑一笑:“姗姗,我想念小时候阿姨做的辣子鸡。”
      冯婧姗呀的一声笑出来:“我也想,今晚来我家吃饭,真好是周末。”
      我转头看着欧健康与章子郇:“不知我可有这个面子代为请客?”
      章兄与欧君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唯有我与冯婧姗相视而笑。

      周五下午一般都是自习课,我直接跑去幽会小女友蓝藻,直至章子郇打电话吼我一句再不来就只能喝洗碗水才罢手。
      从实验室出来看见天已经黑透,果然是冬天将至,这个时间夏天还可往操场跑上十圈。
      我往校门方向走,路过宿舍区时,看见有个人在前走得很慢。
      穿着教师制服西装而此时还未离校的,多半都是尚未结婚的单身老师。
      我并未多留意,反正卓文横行霸道惯了。跟老师打招呼这种麻烦事除非面对面碰到,不然佯作不见。
      低头思想蓝藻最新变化不觉已走到那人身后,我往左边稍微错开一点打算绕过去,那人却摇晃一下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正正踩在我脚上。
      真是要死,我也懒得跟老师计较一句“对不起”,正好抵消我不说“老师好”。如此想着正要开溜,那人却直直往后倒下来。
      我下意识伸手出去托住他,才发现对方面白唇青,神志不清。那张脸皱紧眉头咬住嘴唇,我叹口气,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木头老师还是哪个?
      我致电章兄子郇,请他代为向冯氏夫妇致歉,并在他怒喝之前迅速挂断电话。唉,这小子,我牺牲形象成全他在未来丈人丈母娘前风度形象,还不谢我?
      我推了推穆冉棋,迷迷糊糊的他仿佛醒不过来。我抬手摸摸他额头,也不知是我手冷还是他当真高热。
      我稳住他身体转到前面,抬眼看看尚有百余米的校医院,认命的背起他往那处去。
      破船尚有三分钉,瘦人也有一百斤。别管我说的对不对,你背着块木头走到医院,保证你与我一般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
      还好校医院都有值班大夫,看病挂号躺下打针,医生哈哈大笑拍我肩膀:“真不愧是要竞选学生会长的优秀学生,对老师这样细心有礼。”
      我眨眨眼睛,那医生又道:“你的宣传部门十分得力,竞选单张不忘送这里一份。来此看病的学生亦在议论,好好加油,小子。”
      哦,这事章子郇交给冯婧姗去做,这小妞儿当真人不可貌相。
      医生废话说完自动离场,我抓抓头看看病床躺着还没醒的穆冉棋,只能大大叹气。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谁叫你感冒发烧也有我一半责任。
      嘁,哪里有一半,最多...唉,管它那麽多。肚子真饿,出去看看能买些甚麽来果腹。对了,顺路问问医生,这个病木头可有甚麽不能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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