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仇恨 ...
-
“走吧，戚医生现在一定在。”云扬转过头，却看见小雅煞白得可怕的脸，她一声不作，死死看着远处已经空荡荡的走廊。
“小雅？”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云扬心下不妙，隐约感觉到可能和刚刚那个疯癫的家伙有关，却不明究里。
“小雅。”他摇了摇对方的肩膀，将小雅从这种恍惚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不能去看戚医生了。”小雅回过神，从云扬的手臂中退出来，心乱如麻，没有多做解释，她这一刻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放过这个恶魔，曾经的所有一切，一定要一点一点从他的身上讨回。
她匆匆忙忙扭头跑开，向着白哲消失的方向追去，这是命运的安排，那曾经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过去，曾经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被刻意忘记，被时间掩埋，却永远不可能完全消失无踪，在这一刻一股脑重新涌上心头，这是上天给她提醒，给她这样奇怪的命运一个理由和出口。
那个疯癫的男人究竟是谁？云扬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略思片刻，觉得应该先向医院的接待台打听清楚。
“打扰一下。”云扬走近接待台，两个护士正在叽叽喳喳不知道窃窃私语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啥事啊？”漫不经心，高个子的护士把视线从女伴的身上扭转过来，刚刚正讨论着这个星期天去那里shopping，却被打断，心中满是不乐意。
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英俊干净得足以让人窒息的男人身上，不乐意的心思立刻消失无踪，对方就是这阴沉沉医院里面的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线，高个子的护士不由自主将手中的笔记本遮住自己的下巴，掩饰自己嘴角的笑容。
“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一个有些疯癫，这么高。”云扬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说自己是爱滋的男病人？”
“有，有！”矮个子护士插嘴，“我知道啊，他很著名的。”
“那请问他是谁？”云扬避开两个女孩子的灼热目光，还是不习惯面对陌生女孩子的热情，他觉得有些不适。
“白哲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高个子护士夸张的张张嘴巴。
“也难怪啊。”矮个子护士撇撇嘴，“我刚到这医院也没认出来，现在他那个样子，和一个干瘪的老头子一样，谁还认识他。”
居然是白哲。云扬也愣住了，自从白哲生病退出演艺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居然在医院里，而且还变成现在这样子。怎能让人不震惊？
“那他的病？”难怪小雅会这样慌张和匆忙，自己这一生最仇恨的人如此靠近站在面前，现在小雅会如何想？如何做？云扬开始着急和担心起来。
“爱滋。”矮个子护士耸耸肩膀鄙夷道，“而且这个人太可恶了。不但整天都这副死德性，而且还喜欢对照顾他的护士耍流氓。”
“他那是有心无力。”另一个护士又用笔记本遮住自己的笑，“哪次不是被护士医生教训得很惨的，而且，他也嚣张不了多久，没钱交医药费，他就快死了。”
“谢谢。”云扬若有所思离开接待台。
“先生，您是来看哪个病人的啊？”矮个子护士高声招呼，但云扬已经匆匆离开。
“美女，要不要来陪陪我啊？”白哲爬回自己的病床，却看见病房门打开了。
门外的女孩纯净如水，直发及腰，沉静得如同一谭深水，安静地站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仇恨的感觉。
“美女啊，爱看进来看清楚啊。”白哲解开胸口的纽扣，露出自己已经干瘪的胸膛，已经有一些黑色溃烂的小点，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可怕。
白哲喘了口气，斜着眼睛看着小雅，“怎么样，好看不好看啊？”
“好看。”小雅冷冷说道。
这是白哲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眼前的女孩让他觉得充满了敌意，绞尽脑汁回忆，虚弱的身体让他的大脑已经负担不了这样的运作。
沉默，白哲没有再说话，他在思索。
沉默，小雅看着白哲身上的斑点，这就是恶人的下场，这世界还是有天理的。
“你是谁？”白哲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扣上自己的衣服。将身子斜靠在叠好的被子上。
“你有必要知道么？你就快死了。”小雅回答。
“对啊，我就快死了。”白哲居然笑了，哈哈笑出声，沙哑刺耳，好似金属划过大理石地面，嘎吱嘎吱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面，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你会去地狱。”小雅恨道。
“地狱？”白哲嘿嘿笑着，满不在乎看着对方，“谁告诉你有地狱的？谁说的？”
没有人承诺过有地狱，只不过是无力抵抗命运，又不甘心被愚弄的人想出来的心理安慰罢了，小雅咬住嘴唇，疼痛抵挡不住心中仇恨的噬咬的痛。
“美女，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就要死了，我连死都不怕，我就要解脱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有癫狂的笑容。
“疯子。”小雅感觉自己的嘴唇已经咬破了，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我们的生活就被你这个疯子给毁掉了，你根本就应该一辈子关在监狱里面！”小雅手指着白哲大声谴责，想要控诉他的罪行，若是能够替天惩罚，看见这恶人胆怯恐惧的样子，心中的怨气才能得到平复。
“你是……”白哲看着眼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突然有一道回忆掠过脑海，他就要抓住什么了。
“许小雅？”终于眼前绝美的女子和那曾经幼小愤怒的脸重合，白哲叫出对方的名字。
“是我，没想到我还有一天能站在你的面前。”小雅走近病床，但仍然和白哲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这个恶魔突然靠近。
“我也没有想到呢。”白哲笑眯眯斜睨着小雅，“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在惦记着我啊。”他仔仔细细，肆无忌惮打量着她，“早知道你是这么大个美人，当年我一定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疼。”
恶心，小雅呸了口唾沫，更靠近一点白哲的病床，“你刚刚说你想解脱？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小雅深吸一口气，按耐住颤抖的声音。
“你不是神，你没有办法左右生死。”白哲仍然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随意笑笑。
“对，但是我能尽力延长你的生命。”小雅死死看着白哲的眼睛，看见了有恐惧和惊慌滑过他的眼底，
原来这个恶魔也有恐惧的时候，小雅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那挺好的，能让我再多活点时候，谢谢你啊，救命恩人。”白哲掩饰着内心的恐惧，仍然假装不在乎，但孱弱的身体却开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乐意效劳。”小雅余光瞥着开始摇晃的白哲，仔细将病床前的那张病人牌号看了一遍，主治医生：刘辉，小雅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嘴角上杨露出了微笑，曾经压抑许久的仇恨，终于可以决堤而下，一泻千里的畅快。
恐惧并非来自死亡，而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逼近，无力抗拒更无力改变，一天一天的等待着，狰狞的未来。
小雅丢下惊恐看着自己的白哲离开病房，脚步越走越快，心在狂跳，几乎已经听不见身边的任何声音，她一路狂奔，似乎周围的景色都已经消失不见，差点撞翻了身边的人，爬起来根本没有停留，继续向前飞跑。
医生办公室，医生办公室，小雅跌跌撞撞摸索着过去，门上一个一个陌生的名字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个心中默念的名字上——刘辉。
连门都忘记敲，小雅一把推开门直径向满脸疑惑的中年医生走去。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医生看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她面色发白，神色似乎非常激动，喘着气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先喝一点水。”作为绝症的治疗医生，会经常看见病人或者家属带着这样的神色进入自己的房间。
他习以为常地起身倒水。
“我不要白哲现在死，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身后女孩终于缓过气，大声说道。
挂了两瓶水之后，Mary终于觉得自己有一点点人气，但病房里面的气氛却比生病之前更加尴尬，小雅的脸色奇奇怪怪，云扬则更是一幅暗自担忧的模样。
“我要借钱。”小雅压低声音问Mary，除了他自己现在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不想去找敏夏和岚筠，这是自己的私人恩怨，也不想求助云扬，既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应该再牵扯不清。
“借多少？我身边还带了个一两百，够不够？”Mary大声回答，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吗要这么神秘兮兮的。
“你想要救白哲？”云扬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小雅，听见了Mary的回答，他心里大约是明白了小雅的打算。
“不是救。”既然被听见，以云扬的聪慧对他隐瞒也无济于事，小雅索性直接坦白，“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
云扬没说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世界上的事情并非一定要争个你高我低，正义也无法通过复仇的手段来获得证明，云扬想起了自己和父亲曾经的那场明争暗斗，到头来只是将自己的双手沾染了罪恶而已。
“你到底要多少？”Mary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八十万。”小雅咬咬嘴唇。
“我也是工薪阶层，哪有那么多钱？”Mary被这个数字吓住了，小雅一定是疯了，怎么会突然提到这样奇怪的事情。
“有多少，借我多少，其他的我来凑。”小雅哀求着，恶魔应该接受惩罚，无论白哲多恐惧和害怕，都不会抵得上这么多年来对于自己和岚筠造成的伤害。
“你干吗不和云扬借，他那么有钱。”Mary看了一眼宋云扬，他现在的表情很奇怪，眉头微蹙，嘴唇紧抿，听到这句话，云扬扭过头不去看小雅。
“我不会借给你的。”云扬拒绝。
“你不应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有没有意义我自己知道。”小雅心中有气，自己还没有开口和云扬说，他的态度就如此避之不及。
云扬凝视了小雅片刻，有那么一丝伤害滑落眼底，却硬生生地收藏起来不露痕迹。
不想看见小雅生气的表情，伤心的表情，却总会看见，不知何时，自己只能带给小雅伤害，再无欢乐。
“对不起。”最终，云扬终于回答，“我不能。”
不能。
不能给你幸福，快乐和满足，于是伤了你，痛了我的心，毁了自己的灵魂和生活。
再也没有任何说爱的自信。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仇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