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策逊]遗策》菊花三弄

17、第十六章 强弩难收

　　兵刃参差，有几下划破了吕蒙的脖颈。
　　没有挣扎也没有咆哮，吕蒙只是下意识捂着肩头的箭创，默默跟凌统对视。
　　凌统觉得好笑。三天了，他派人把方圆百里都搜索了一遍，根本就没见到什么运马的队伍。为了保险起见，他连运货的商队都一一查看过了，也是一无所获。
　　按说吕蒙失踪，同伙应该会原地等上一两天，不会这么快就消失无踪了。
　　除非……
　　“你的同伙看来早就不想干了，你一走，就分东西散伙了。亏你还打死为他们掩护，真是讽刺啊。”凌统得意地大笑，满意地看吕蒙眉头一紧。
　　“不过你也不必太伤心，老子平生最恨叛徒，等我抓到他们，会来你坟头说一声的。”凌统摆摆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吕蒙闭眼，听长空孤雁嘶鸣，高亢的声调悠远回荡，划破了天际。

　　可是刀锋却迟迟没有落下，四周倒是乱了起来。吕蒙睁眼，只见一众山贼都抄起了家伙，很是训练有素地排开了队形，朝寨门外冲去。
　　“甘宁又来攻寨了！”
　　吕蒙只听得这一句通传，甘宁……甘宁，岂不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江夏国大将甘宁！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趁乱跑路。吕蒙于是强撑着站起，朝断墙跑去。
　　腿弯处却突然受了一击，吕蒙登时跪倒，被人扭着手臂架起，不由分说朝阵前拖去。
　　吕蒙肩头箭伤受到挤压，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等被甩到地上是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
　　凌统还是一身青衫布衣，不过这次穿上了鞋子，正迎风肃穆而立，见到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你要的那个吕蒙，在这儿呢，活着！”
　　吕蒙又被架了起来，只见城楼下兵马列阵，一人骑马立于阵前，穿着江夏国标志的银甲白衣，应该就是甘宁没错。
　　“头儿！”
　　吕蒙瞪大眼睛，是跟随自己的弟兄，正在甘宁军前，一脸关切地仰望着他。
　　“头儿，你刚走我们就遇到了甘将军，东西信件都已经交接了！”
　　“哈哈哈……”吕蒙仰天大笑，这一次斜睨凌统，“好！果真是不辱使命！”
　　凌统脸色有些不好看，当胸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到一旁。
　　“甘兴霸，你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打劫这个小子吧！几匹种马而已，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
　　“哟，这不是小公鸡吗？几个月不见，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啊！”甘宁痞笑，遥遥朝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你……”凌统脸上露出大约是气愤的红晕，吕蒙趴在地上，居然看到他跺了下脚，“甘兴霸，你也不赖。几个月不见，身上打的洞好像又多了？要不要我这里的弟兄们再帮你捅上几个？”
　　“哎哟那可不行，向来只有我捅别人洞的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统的脸已经红到了脖颈，声调也失去了方才的调笑：“甘兴霸，你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
　　甘宁这会儿又换上了深情的语调，款款道来：“自从你弃我而去，都多少年了，我这不是也挺想你的……哎哎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正好顺路，来看看你嘛。”
　　凌统额角青筋跳起，有带着大军来看望山贼的吗？
　　“唉公绩，我看你一眼也就够了。你手上的那个小兄弟是来我们江夏国的使节，你这样扣着也不好，赶紧把他交给我。”
　　“使节？我看是从桓王眼皮底下溜出来的老鼠吧。”凌统眉毛一挑，心思却是透彻，“这人别说我还挺喜欢的，就要扣着，你且去试试吴国皇帝敢不敢承认他是使节！”
　　“你……”甘宁拿长枪愤愤指了下城头，“凌公绩你就跟我作对吧，什么时候把命都玩没了！”
　　“老子这条命要是拿来给你陪葬的话，那可值了！”凌统紧紧咬了下唇，压下喉头的哽意。
　　“喂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老爹的死是个意外！”甘宁大声。
　　凌统这次不语，直接抓过弓箭一箭射出。
　　甘宁马惊，狂奔不止。
　　“行、行，真有你的。要不是爷这次要事在身，直接就攻了你！”甘宁嚣张，人在马背上一颠一颠。
　　“滚吧！”凌统毫不客气。
　　“不过，小公鸡，我还有句话。这些年你百步穿杨的功夫退步不少啊，居然连我这么大的目标都射不中了，真是……”甘宁挤挤眼笑得诡异，扯马回指，大军随之浩荡离去。
　　凌统咬牙，搭箭怒指，终究缓缓放下。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收兵，加强警戒。”凌统平复了下呼吸，斜眼瞟了一下吕蒙，“这小子没用了，长得倒还行，洗干净了送我房里来。”
　　“是。”下属会意笑，扶起人事不省的吕蒙退下。
　　凌统叹了口气，再次弯弓搭箭，射碎了城楼下扎在泥地上的那支羽箭。
　　这一次，分毫不差。

　　孙策挠挠头，“喀吧”又掰断了一支狼毫。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他自认沙场一员悍将，如今却被俗务缠身。大家都道桓王勤于朝政，是辅国之能臣，谁知道他这些年掰断的毛笔，都能抵上一个竹林了。
　　想想孙权，这孩子性子沉静，倒是个守成之君的样子。
　　可是既然当年走到了这个位子，就由不得他安稳退出。孙策能想象得到，自己树敌无数，要是再没了手中的权力，恐怕这天下就再也没了他的立足之地。
　　而且第一个容不得他的，应该就是孙权。
　　孙策叹了口气，从笔架上又抽出一支，刚润好笔尖，就听得有人通报。
　　“军司马韩当，在门外求见。”
　　孙策握着臣子用的蓝批，缓缓在奏折上画下一道：“不见。”
　　“可是王爷，他穿着官服，还站在门口……”
　　孙策忍住再掰断一支笔的冲动：“那就……放他进来，让他在前庭站着，看他站多久。”
　　可是事不遂人愿，放韩当进来的结果就是听他大嗓门在那里陈情：“桓王，我跟我帐下弟兄这些年生死与共，你一句话就给整编了。现在我手上没有亲兵，当个京畿军统领实际上就是守城墙的。桓王，韩当打了一辈子仗，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这样碌碌一生啊……”
　　孙策烦躁，手上的蓝批在桌上无意识画出了个王八。
　　“桓王要是不见末将，末将就长跪不起！”
　　又来这套，孙策揉揉额角，心思终于成功被搅乱。
　　韩当，在鲁肃死后激愤不已，打了陆逊顺便也映射了他孙策。如果只是出于耿直的性子也就罢了，只是这人不得不让人多留个心，这次整编了他麾下亲兵，已经是很和缓的方式了。
　　“王爷，刑部尚书求见。”
　　孙策挥手：“不见，统统不见！”
　　“可是那陆大人说，是王爷叫他这个时候来的。”管家好言提醒。
　　“是吗……”孙策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不过叫陆逊进来撒撒气也不错，“那就让他进来吧。”

　　陆逊散值以后就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正三品的尚书官服。跪在院子里的韩当扭头看见，从鼻孔了重重哼了一声。
　　陆逊看到韩当就低头，默默绕开，一路小跑进了孙策书房。
　　“小人得志。”韩当愤愤，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