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坤离》活页夹

1、楔子

　　晨光熹微，尚有鸟儿还在贪睡。紧闭的城门外，凭空忽然一抹青光，待散去，只见一青衣墨发的女子亭亭立在那里，秀美的面容，却可惜不能展颜，只有眉间愁怨与几分疲惫，如三千烦恼丝般缠绕不去。
　　“哼，余杭……”
　　望着高高挂起的门牌，女子面上闪过一丝不甘。好像想起了什么，正要出神，忽听门楼上有鼓声响起，接着就听“咯、咯、咯”一串声响，厚重的城门向外开启。
　　“咦？这么早就有要进城的人啊？”守门人李余揉了揉惺忪的眼，有些纳闷地瞧向女子所立之处。余杭地处京杭运河终点，人来人往，商旅不绝，却还甚少见这么早就要入城的，故而李余开口大声问：“喂，我说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要进城！”
　　青衣女子抬眼，空空的平地上，只她一人，确实突兀。然而她却无暇在意，抬脚迈步，风一般快速掠过城门，入了城。只在入城那一刻时冷冷地瞥了李余一眼，嘴皮子动了动，待话音传到李余耳里时，人已离开数步。
　　“多事……”
　　“……嘿！”李余瞧见那人的眼色，眨巴眨巴眼，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一拍大腿，指着已远去的青蓝背影，气得直瞪眼，一张口就骂骂咧咧：“个跑江湖的疯丫头！大清早就招人来气！”
　　女子似乎轻功极佳，片刻便到了几十米开外，又哪里听得见他的抱怨。便是听见了，恐怕也没那心情理会。

　　“掌柜的，住店。”入得城来，坤离先找了一处落脚。
　　“呃？……哎！”吴掌柜的刚支使伙计摘了打烊的牌子，便见得一青色身影风风火火地进了店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青衣散发的女子，容貌极是好看，可面目却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再细瞧瞧，虽然长发齐整无一丝凌乱，但裙角毕竟沾了尘埃。
　　看到这里，吴掌柜不禁有些得意，想自己经商数十年，看人是从不会错的。这女子怕是今早才入城，且心中定是有事的。
　　“一间上房。”坤离也不多说别的，直接将一块银钱拍在柜台上。
　　“哟，姑娘怕是刚到这儿吧！”商人那有几个不见钱眼开的，一瞧这么大块银子，吴掌柜立时两眼放光，心道来了个不吝钱的，“这就给姑娘安排上房，让您休息休息——三子！快带姑娘上楼，天字戊号！”
　　“哎，好！”名叫吴三的伙计手脚利索地跑来接了房牌，转身对坤离伶俐地一笑，拱手道：“姑娘辛苦，请随我来！
　　“……多谢。”连‘小二哥’仨字儿都省了，可见此女子的确有烦心事。
　　伙计吴三领着坤离上楼，拐了个弯便来到一间房前。
　　“天字戊号，姑娘记准了，下回可别走错。”伙计替坤离开了门，回头再将钥匙交到她手里，好心嘱咐道。
　　“嗯。”坤离只凉薄地点点头，“多谢小二哥。”这回倒是把话说全乎了。
　　“您歇息着，有事您只管叫我。”小二把房内都打点利索，对着坤离一弯腰，一副谦卑的样子，“小的姓吴，叫三子就行！”
　　“好。”坤离走入房内，看看四周，回首对吴三点了点头。
　　吴三很是机灵，见状便要退下，坤离却忽然叫住了他。
　　“吴……三子。”坤离抬起手。
　　“您叫三子就成！”吴三一乐。
　　“嗯。”坤离点点头，“三子，余杭近来可有要办喜事的？”
　　“有的有的！”在客栈里做事，跟南来北往的人打交道，总要耳聪目明些，将坊间、江湖事都搜罗许多，这姑娘倒也问对人了，“就是今日了，城西南边的江家二公子要迎娶李家的千金，早两日时便已开始布置拾掇，江李两家皆是余杭的大贾，这喜事办得可叫一个大呀！据说亲戚朋友的请了不少——哎，姑娘，你也是他们家熟人？可是来余杭观礼的？”
　　“……”坤离闻言，似乎想了什么事，一恍惚险些摔倒，忙撑住一旁的桌案，亦不言语。
　　小二说得正尽兴，一时也未注意到客人的异样，继续口若悬河：“要说这俩新人啊，可真叫做个天作之合，男才女貌。两人往那儿一站哪，就是菩萨边上的金童玉女也比不了啊！更何况李家是独女，这一嫁过去岂不是整个家产都做了陪嫁？！哎呀呀，这个江公子可真是运气好啊运气好，人财兼得，真叫人羡慕啊！不过要说这江公子，那也是极……”
　　“够了！”伙计吴三这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被这一声满含凶煞之气的话惊得顿时停了口，抬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服桌而立的女子已是一脸惨白。
　　“哎呦呦，小的该死，唠叨这么多，扰了姑娘了！”吴三是八面玲珑，立即明白过了，直弯腰赔罪。
　　“……算了，无事，你离开吧。”坤离似乎无力地摆摆手，那面上的疲惫又深了几分。
　　“哎好！”吴三忙点头，正要带门，却不知是哪来的良心作祟，抬头悄悄打量坤离。
　　方才楼下虽略显仆仆风尘，但至少还是挺身抬首、精神坚毅，因而虽未佩戴武器，也可一眼看出是个江湖中人。然而如今……这姑娘面容上的疲惫好似是打心底来的，又侧倚着桌沿，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才让人明白，江湖女子依旧是女子，柔弱时也跟闺中女儿似的……可人怜。
　　更何况，这姑娘方才恐怕真的是被自己的碎嘴给烦扰了，但又不似原先见过的客人那般骂骂咧咧甚至随手打人，想必是心善之人……
　　思及此犹豫了一下，吴三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姑娘……您看起来身体不太好……莫不是昨夜赶路，更深露重，染上风寒了吧……我瞧着，要不要帮您请个大夫？”
　　“……”坤离闻言，略略一怔，抬眼对吴三轻轻一笑，端的是万千风华，只可惜面色太过苍白，“不必，坤离冷暖自知，老小二哥费心了……你去吧，帮我烧桶水，我自能沐浴调养。”
　　吴三一听，坤离？这名倒是真少见……看来这姑娘功夫不简单，还能自己调养……
　　心里寻思着，吴三表面也没停，连连点头说好，这便要退下。只是关门时不经意的一瞟，发现坤离的腰间竟挂着一个龟甲……
　　“嘶，这寻常姑娘腰边挂的都是叮当环佩，便是江湖女子那也该挂个剑或者别的配饰……挂着个王八壳可是怎么回事……”一面往厨房走，吴三一面纳闷，“啧啧，看来这坤离姑娘果然不简单啊不简单……”
　　吴三自去烧水不提。天字戊号房内，坤离如脱力般滑到椅子上，几乎全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个自嘲的笑，难得的脆弱。
　　“想我坤离，竟有朝一日要接受凡人的恻隐……”然则，她期望的怜惜却在哪里……
　　愣怔间，客栈的伙计已送来了热水。坤离走上前开门，示意伙计放下浴桶即可离去。
　　终于一个人安静了下来。
　　退却纱衣，缓缓陷入水中，微蹙的眉似乎被热气熨平整了些，然水面的涟漪却一圈圈荡漾出去。
　　不经意地垂眼，坤离微微一顿，抬起无暇白臂，用另一手轻抚胳膊上的红痕，嘴角扬起了个嘲讽的冷笑。
　　“哼，区区几个不成气候的无名小道，也敢妄想阻拦我。”不由得想起几个时辰前的情景，坤离暗自咬牙，恨道：“我倒要看看，一介凡人，又有什么能耐可以阻挡我与江郎团聚！”
　　话音刚落，房门处忽然传来喧杂声。坤离警觉地抬眼，望着即将被撞开的木门，紧锁起眉头……
　　（本章完）

　　于2012年2月6日晚首发。
2月7日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