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 稚子》kirsten

7、七

　　晚秋时节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万木萧索，唯有枫叶艳如晚霞，似倾尽生命般燃烧出一场绚烂，而松柏常青，冷眼旁观红尘滚滚中的一次次轮回。

　　这日清晨，展骥洗漱完毕，如常来到院中练武，打过一套掌法后，身上已微微出汗，转头却看到展昭站在廊间，目带嘉许的望着他，颔首道：“看你适才身随手走，发力完整，这套‘龙形掌’已练得有些模样。日后不要懈怠，勤加练习，到了气劲浑然，由内引外，柔中寓刚的境地，那才算是小成了。”

　　展昭性情随和，教习武功时却极之严格，鲜少开口嘉奖。展骥听他这么说，不免喜形于色，又见展昭一身劲装，心里已经有数，兴奋道：“爹，你可是要教我新的功夫了？”

　　展昭微微一笑，走到院中，悠悠道：“从今日起，我开始教你‘小擒拿手’，这套掌上功夫一共三十六路，招数繁复，粘拿锁带，以巧胜拙，精通之后，一般的近身缠斗便不会吃亏了。”

　　展骥欢呼一声，扑在展昭身上，高声道：“谢谢爹！”这时，房门一开，白玉堂走了出来，乌冠绛袍，凤眸凌厉，向院中一扫，展骥立刻噤声，敛了笑容，退在一旁。白玉堂却没有说话，俊颜漠然，只是径自在廊间坐下。

　　展昭轻咳一声，道：“骥儿，仔细看了！”展骥赶忙回神，用心观看，尽管展昭已特意慢下速度，那些复杂的招式依然让展骥眼花缭乱，展昭反复演示数遍，他才勉强记了下来。

　　展昭收了掌式，淡淡道：“欲速而不达，今日就先教你这三式吧。”温润的目光落在展骥颈间，口气似随意，问道：“骥儿，怎么没带着叔叔给你的玉？”

　　展骥一下子僵住，呢嚅半晌，低声道：“我怕练武时碰了，把玉收在屋里。”他头一次对展昭说谎，脸庞烧得火烫，偷眼望向白玉堂，心里七上八下，怦怦乱跳。

　　白玉堂正用一条雪白的丝巾擦拭佩剑的锋刃，长睫微垂，形容沉静，对展骥的答话没有丝毫反应。展昭眉峰微动，若有所思的望着展骥，沉吟道：“骥儿，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展骥低下头，双手搓着衣角，鼻子泛酸，当展昭知道他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以后，还会想要他这个儿子么？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正要实话实说，却听见白玉堂不耐烦的声音：“猫儿，你有完没完？！再婆婆妈妈下去，可赶不上包大人升堂了！”

　　展昭应了一声，微顿一下，拍拍展骥的肩头，温言道：“我先去当职了，你自己好好体会这几式擒拿手，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展昭走到白玉堂身边，淡笑道：“玉堂，我去换衣，你等我片刻。”白玉堂回剑入鞘，冷哼道：“屋里还有碗粥，不喝完就不要出来！”展昭笑意更浓，唯唯诺诺的应了，轻轻握了下白玉堂的手，才转身进了屋。

　　展骥愣了一会，他虽然对白玉堂说了那样不堪的话，可是白玉堂却没有露半点口风给展昭，还几次三番的替他解围，想到从前白玉堂对他的宠爱，更是羞愧难当。他慢慢蹭到白玉堂身边，轻轻拉住暗红的衣袖，低声道：“叔叔，我对你说了好些混帐话，还打破了你给我的玉，惹你生气，让你伤心，我错了，你若是不消气，就狠狠打我一顿吧。”

　　白玉堂缓缓转过头，墨玉似的凤眸幽深无尽，失了往日的光彩，目光微散，好像透过展骥看着很远的地方，良久，才聚回展骥的脸上，却淡漠如晨霜。他自展骥手中轻轻抽回衣袖，淡淡道：“我并不是你什么人，如何能打你消气。”

　　展骥忍不住退了两步，只觉得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浑身里外都冷了下来。他本以为只要乖乖认错，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一样，却没有想到过，白玉堂可能不会原谅他。听白玉堂这样一说，他不禁懵了。

　　展骥怔怔走回院中，默默看着展昭和白玉堂联袂离去，要拼命咬紧下唇才可以忍住鼻中那股酸意。他摸了摸空荡荡的颈间，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好像落水的人捉住一片浮木般希望着，也许，他可以补好那块玉佩，看到圆满的玉，也许，叔叔就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