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虹》樱小町

5、第五章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月。女孩死了。

　　她死在我惯常走过的那条小路上。

　　一只惨白的脚，从残碎的瓦砾后面露出来。爱莲赤身裸体，金发胡乱盖在脸上，灰白的皮肤上布满了伤口和瘀青。半截木棍穿过她的肚子，把她钉在地上，她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脚。

　　“……还活着吗？”

　　我的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爱莲的眼睛瞪得很大，浑浊而扭曲，看起来有些狰狞。我盯着她青灰干裂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精/液的痕迹。她张着嘴，口型柔弱而无害，可是一动不动。我努力想从她身上找出一丝生命残留的痕迹，可是没有。

　　“……你死了吗？”

　　我心里堵得难受。

　　痛苦？悔恨？愤怒？恐惧？怨念？或者一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轻松？

　　不可遏制地，眼前模糊了。一滴眼泪从干涩的眼眶流下来。

　　一滴，然后再也没有了。

　　这个就是名为【爱莲】的存在在我心里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血红的太阳像是块烧融的烙铁，沉甸甸地坠向地底，连带着天地茫茫飞尘，都好像在燃烧。无边旋转的虚无之海，孤独伫立的世界中央，钟声敲打出巨大的悲鸣。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会有神吗？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会把我丢到这里？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又能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神……真的爱过这个世界吗？

　　生而为人，卑微不堪，这样的生命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任谁都可以夺走，任谁都可以忽视，任谁都可以伤害，任谁都可以拒绝……这样悲惨的人生，我不要。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世界加诸在我身上的恶意，一点一点的回报过去。就算到头来仅仅只是一场梦也好，我作为人类的尊严，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绝对！

　　“！！——”

　　突如其来的杀意将我惊醒。

　　我倒退一步，看向那个浴血而来的男人。手无意识地伸向背后，僵硬地攥住刀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约鲁尔。

　　最糟糕的情况！

　　强烈的视线从遥远的地方射来，我不敢动，掌心浸出冷汗。我的神经在叫嚣着逃走，身体却被可怕的威压禁锢着，仿佛我只要稍微动一根指头，就会被他撕得粉碎。

　　那毒箭一样的视线一经即转，立马死死地粘在爱莲身上。

　　“你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什么了？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没看到。”

　　他没有理会我，从看到爱莲那一刻起，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站在死去少女身边，少年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跪下来，把爱莲抱在怀里，明明是一样颜色，质的却要显得坚硬许多的发丝挡住侧脸，同时也遮住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在哽咽：

　　“就算一开始是我做的不对……可是你也有错，明明你答应过我，只对我一个人笑的……”

　　随着低不可闻的话语，压力减轻了，我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少年对着死去的半身，孤独的诉说心里的悄悄话。

　　我的脚刚动了一下，就听到奇怪的嘀咕声，好像欢愉，又好像痛苦。

　　扭头，眼前的场景让我汗毛倒立。

　　满是血红的约鲁尔，扬起血红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爱莲的脖子！

　　没有西瓜汁疯狂乱飙的一幕，爱莲的血早就流光了。

　　疯子麻利地割下对方的头，把她捧在怀里，用叹息一样满足的声音喃喃：“讨厌也没关系……为什么非要被生下来呢？我们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一个人。这样就好了，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个……疯子！

　　我踉跄了一下，只想赶快逃跑。

　　脚下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声，约鲁尔立马转过恐怖的目光。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视线中，我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尽管整张脸都被血染花了，仔细看，确实能分辨出只属于少年的生硬棱角，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哈哈，呼哈哈哈哈……我看到过你。”约鲁尔歪着脑袋说。

　　“……是看到过好几次了，我们是一个街区的。”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解释：“很抱歉，我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约鲁尔沉默着不说话，狐疑的目光扫来扫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疯子已经没道理可讲了。我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呵呵，我其实是来打酱油的。”

　　在对方剜骨的视线里，我认识到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虽然垃圾山里是刨出过不少酱油瓶子，我敢保证，流星街至少半数以上的人都不知道酱油是什么玩意。突然，我感到全身冰凉，呼啸的颤栗像电流一样击中大脑，我没有一丝犹豫就把匕首给拔出来，护在身前，同时闪电往后退。

　　眼前一花，我右臂被震得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好容易才止住去势。

　　好可怕！那身血腥，恐怕不是简单杀死几个人就能染上的吧。在那么惨烈的战斗以后，他居然还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力道，他真正的实力，到底该有多强。

　　“疑，你怎么还没死呢。”约鲁尔站定，灰蓝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他不是在发表疑问，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呸，神经病！老子哪里惹到你了！”我怒骂。

　　“你也喜欢看到人血对不对？我杀了她好不好？”约鲁尔很小心的把爱莲的脑袋放在地上，出口的话却让我汗毛倒立。

　　真他妈的疯了！

　　他蹲在地上，满脸的耐心，一点都不像疯子，可他居然一脸满足地听一颗脑袋说话！

　　一阵腥风刮来，他的速度比我更快。

　　我当场就想问候他老娘了。耳边尽是刀刃交击的轰鸣，我一边抵抗，一边暗骂：

　　你妹妹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又干不了她！

　　你妹受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死了，你立马就跳出来了！你他妈有病啊！

　　我的眼神大概传达了这一点，他看起来更加疯狂，杀气四射。

　　我根本没法还击，只能招架，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的撞击中酸软得几乎握不住匕首。我只管逃命，冷不防被身后瞬间贯穿的剧痛击倒，我惨叫出声，止不住的翻滚了两圈，半跪在地上，可以感觉到后背刺骨的冰凉。

　　这个混蛋……居然把武器当作暗器投了过来。

　　我又惊又怕，改用左手握刀，只管对背后扑来的疯子刺去。

　　他鬼魅一样的调转了位置，我惊恐的看到他的拳头近在眼前！

　　轰！我被他打进垃圾堆里，一大摊东西淅沥哗啦地砸下来，我痛苦地呛出一口血沫，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约鲁尔提起来。他浑身是血，不知到底杀了多少人，强烈的气味往鼻子里钻，简直令人作呕。

　　眼中事物就飞快的运动起来，脑袋嗡得一响，世界霎那一黑，我被他扣着，轮了个大圈，迎头撞破水泥墙。我只踉跄了一步，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跪下去，如果不是右肘恰好支撑住着上体，我大概立即会扒在地上吧。

　　眼前湿漉漉的，我摸了一下，颤抖着用舌头试着舔了舔，是血。

　　鲜血粘住了发丝，也糊住了我的眼，于是整个世界只剩下可憎的红色。

　　勉强睁开一条隙缝，我努力看清那个迫近的黑影。

　　“结束了。”那个疯子说。

　　——才……不会结束。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成为我的结束。

　　“脏死了……”我说。

　　“你说什么？”他俯下身，好像很好奇。

　　“我……我他妈连自己都恶心，你这种人……又算什么！”

　　我把力量灌注进双腿，撞进他怀里，把他按倒在地，双手扣住他的脑袋，狠狠一个头槌！——干！真他妈的疼！

　　“记住了！这是你欠我的！”眼前一片金星乱晃，我握紧拳头，毫不迟疑地狠狠朝他砸去，一拳，又一拳。

　　“老子没欠过你！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他妈要杀人的话，至少给我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少自我陶醉了！你要是真的爱她的话，就不会抛弃她一个人害她被轮/奸死掉！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混蛋！”

　　“只凭心情就随随便便杀人，你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两样！”

　　“别怪我，我救不了你……”

　　“要怪就怪你生错了地方，就好象我也来错了地方一样……”我羞耻的说。

　　哪怕爬在地上做狗，哪怕抛弃自己的心，哪怕变成自己绝对会讨厌的那种人，我还是想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想要走出流星街，为了这个信念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爱莲的脸色变了，变得极其愤怒，火红的愤怒灼烧了她原本纯净的蓝眼睛，像是从地狱中爬起了卑鄙的亡魂。

　　“——你该死！”

　　我脸色一变，就看到爱莲的头突然凭空飞起，一口咬在我的食指上。痛！我大惊失色，接着就看清咬我的人并不是爱莲，而是满脸扭曲约鲁尔。

　　十指连心，我痛得放声惨叫，仍然要挤出命令：

　　“松口！”

　　约鲁尔只顾用牙咬，白森森的牙齿没进肉里，又被血液染红！可我绝不能变成残疾！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停挥拳砸在他脸上，“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松口！！！！”

　　终于，他被砸得偏过头去，我忙把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整个人也由着惯性向后倒去，我打了个滚，从地上摸起匕首，指着他，惊怒交加！

　　只见约鲁尔从地上坐起来，抹着嘴，吐出一口血淋淋的碎牙。

　　“她对你笑过是不是？”

　　一股凉气阴飕飕地从脚底冒出来。

　　“干你爷爷的狗屁！”我怒骂着，却忍不住想后退。

　　约鲁尔咧开嘴，一片腥红：“你也被她的笑容蛊惑了是不是？她就是这样的，很恐怖很害怕对不对？可是无论你有多痛苦，她也只会对你微笑而已。”

　　疯了，简直疯了！

　　可是我也要被他逼疯了。

　　“闭上你的狗嘴！你他妈要还是个人就把爱莲的头还回去！你这个——疯子！”

　　“是么？——”约鲁尔偏着头说，可是我发现他没有在看我，而是越过我，直直地看着我身后的某一处，我僵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爱莲的头突兀地立在废墟里。躲藏在金色发丝后面的双眼，瞪得很大，好像在说：杀！杀！杀！

　　我突然间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这颗头其实是活的，约鲁尔其实已经死掉了，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形早已不堪重负，死去很多年了。

　　“那你就去死吧！”约鲁尔疯狂地杀过来。

　　迎着的恐惧，我大吼着挥舞起匕首。

　　“啊啊啊啊！！！——”

　　他的力量很强，比我强，哪怕之前经历一番浴血战斗，仍然能把我揍个半死！但，强，并不等于无敌！我闭上眼！把一切交给身体的本能。

　　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静止。

　　强大的气势压迫着脸颊，意想中拳头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睁开一只眼，就看到他的手臂贴着我脸穿了过去，而我的匕首则稳稳插进他的心口。

　　“你……”他动了一下，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脖子。

　　“唔……”

　　怎么可能。

　　简直不可思议。他是怪物么？为什么还不死！

　　“混帐！”我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无法再呼吸了，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嗵嗵直跳，好像要冲出胸膛。我听到约鲁尔粗重的呼吸声，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我艰难地握紧双手，把所有的一切押注在手中这把匕首上。

　　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疯子！还差一点，我无力地踢打着他的身体，双手紧握，扭动刀柄。

　　“唔……”约鲁尔痛苦地呼吸着。我感到热腾腾的西瓜汁飞溅到我脸上，我闭着眼，感到脖子上的力道略微松了些。

　　“你……”

　　“你去死吧！”我恶狠狠地说，把刀柄朝下推去。约鲁尔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脖子被松开，同时身体也朝我倒下来。胜利的小兽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欢喜空气，把压在身上的重负推开，颤抖得连匕首都快握不住。

　　杀人的感觉真的很恐怖，尤其是把刀子捅进心脏，撕开筋肉的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

　　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相反，我感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我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愤怒朝谁发泄。

　　“都是你的错，本来是不用死的。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疯子！如果不是你要发疯，我就不用杀你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我又不是圣母玛丽亚，凭什么要拯救她。错了，拯救这个词太高级，我做不到，只是冷眼旁观，我就非得被置之死地不可吗？

　　发热的大脑渐渐在寒风中冷静下来，我看着肮脏的双手，恍然中奇怪的想到……约鲁尔他，其实是想死了的吧。

　　巨大的疲乏如潮汐拍打着身体，耳中嗡嗡作响，感觉好像闭眼就能晕死过去。我撕掉约鲁尔的衣服，塞进嘴里，摸索着后背的匕首，闷哼一声，浑身都痛苦的痉挛着。匕首摔在地上，我脱力得只剩下大口喘息。

　　强烈的恐惧对抗着模糊不堪的意识。绝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不回去的话，库洛洛会以为我死在荒郊野外的……接着我又想，一定要先把伤口包扎起来才行……

　　拼命想着，眼皮却在打架……等到意识恢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刺鼻的腥咸味提醒着我之前到底经历的一场怎样的战斗，我感到阵阵后怕。能在一个武力值完全高过我的人手下活下来，而且在昏迷期间恰好没有黄雀经过，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浑身都是血，鼻子已经开始麻木了。我疲惫地坐起来，摸到背后的伤口，模糊一片。

　　突然，我敏锐地听到身后“咯啦”一响，那是脚踩在石子上的声音。

　　太近了，我跳起来劈头就招呼过去。那人反应也不弱，架住我的胳膊，就一肘子顶过来，我忙回手用掌心挡住。

　　一交手，两人都是一愣。

　　“来夏？”

　　“……库洛洛？”

　　“来夏，你受伤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表现，我也能想象出他这时皱眉的模样。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是啊，倒霉透了。你来了正好帮我把尸体埋了怎么样？我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

　　“怎么搞的？”库洛洛问。

　　我想库洛洛怎么这么讨厌，一点也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但是基本的礼貌我还是要守的，好歹他还出来找我，没直接当我死在外面了不是：“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不小心招惹到疯子了，差点被打死。”

　　“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么？”

　　“是。”

　　库洛洛站了半晌：“……你真奇怪。”

　　我怒了：“哪里奇怪！人是我杀的，当然由我处置！你是我老大，当然要管我死活！”

　　于是库洛洛就拖着两具尸体走了。

　　我麻木地沿着记忆的路线找到水源，脱了衣服，跳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

　　等到库洛洛就回来的时候，我把身上清了个遍，连衣服也洗了。我把约鲁尔的衣服撕成长条，当做绷带缠住伤口，接着找了块大石头把湿淋淋的衣服晾着，裤子还是穿在身上，反正我又不怕感冒。

　　“我找了个坑，把尸体埋了，两个人埋在一起的。”他带着讨好的语气。

　　“……”我翻着衣服不理他。

　　“……你生气了？”库洛洛凑过来，好像很无辜。

　　“……没有生你的气。”

　　我本来没有生气，这时更翻起白眼。开什么玩笑，跟一个缺心眼的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小样知道什么叫玛丽苏，什么叫言情光环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止不住。

　　我双唇一抿，居然嗤嗤地笑声出来。

　　——

　　时间仍然在行走，不知不觉，到了冬季。

　　天寒地冻，十分苦逼。

　　就算是我，在面对如此天愁地惨的境地，也难免产生“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大难临头不如归去”的念头。

　　然而在大灾大难面前，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整个冬天，方圆几百里我几乎再也没有看到过活生生的动物，连老鼠都快被人掏出来吃光了。

　　躲在漏风的房子里，和库洛洛挤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到了春季。冰雪消融，气温回暖，西来的风带来三月良好的湿润空气，即使流星街并不干净的微风，也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未来的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库洛洛带了个浅金色头发的瘦小的女人回来。

　　我的眼睛咕噜一下瞪圆了。

　　“这个人是谁，不介绍一下吗？”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于是顿了一下，又说：“很难得见到你带人回来呢，莫非她很强？”

　　库洛洛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我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她叫派克，只有一个人。”

　　我震精了！居然是派克！

　　传说中的超级作弊器！

　　我说她的死泡眼和鹰钩鼻看着咋那么亲切那么眼熟呢？我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友好起来。命运之神一定是妹纸，所以才尤其关爱美少年，要是他再捡到一只玛奇，我们就可以凑齐四人队开始刷势力副本了。

　　我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叫来夏。”

　　派克阴郁地盯着这只手，表情有些动摇。她掩饰着自己的惊慌，看着库洛洛。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得到库洛洛默许后，派克缓缓伸出手，紧盯着我说：“……派克诺妲，我们之前有见过么？”

　　“怎么会？如果见过的话就不需要打招呼了。”我不知道自己先前的表情暴露了什么，可是我也不在乎。面对着她警惕的眼神，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库洛洛，小样的。

　　按照穿越定律，派克是肯定没法看透我的内心的，否则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要是让派克知道我穿越者的身份，她会怎么想呢？要是知道这个世界只不过由一个万年拖稿猥琐男构建出来的漫画世界？她会发疯吗？我愉悦的捉住派克的手，咧嘴微笑：

　　“那么，现在开始就算认识了。”

　　派克倏然变色，她好像触电似的瑟缩了一下，猛地拍打开我的手，瞳孔缩成针尖，好像握住她的不是手，而是睡前故事中的那些可怕怪兽：“放开我！别过来！我不要看！”

　　……哈？

　　她甩开我，双手抱着头，踉跄后退。

　　“别过来！我不要看！——你这个怪物！”派克慌乱往后退着，双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拉扯地更加凌乱，她抓狂了一会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摸着鼻子，无辜地眨眼。

　　库洛洛抱起派克，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我什么都没做！”我恼羞成怒地说：“我还不至于看到这里出现陌生人就想杀了他那么变态。”

　　库洛洛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会照顾到她醒来的行了吧。”

　　我不爽极了。我好好呆在屋里，打了个招呼，库洛洛带来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发疯了，把我骂了一通，我还要受库洛洛白眼，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在派克身边守了整整一天。她终于醒了。

　　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恐惧。

　　“你终于醒了，觉得口渴吗？可惜这里没有水呢。”我托着下巴，说：“刚刚你和我握手以后，突然整个人就不对劲，莫名其妙把我骂了一通然后直挺挺地晕过去了，库洛洛很担心你。”

　　“不管你的事。”她尴尬地躲避着我的眼神，声音透着虚弱。

　　“是么？”

　　我也不急，死死地盯着她。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终于，她很受不了地小声说：“是我的异能……我能通过碰触他人的身体，来读取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

　　“库洛洛知道你的异能吗？”

　　派克沉默。

　　“真可惜，这下就全暴露了？”

　　我拍了拍手，掌声十分突兀。“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派克复杂地看着我，有点难以启齿：“你……为什么还没死？”

　　“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该死？”我好奇地说。

　　派克的表情剧烈变幻着，十分精彩，她看向自己的双手，用一种不知叫恐惧还是叫后怕的声音说：

　　“——我差点就被你的情绪杀死了……满当当的，全是恨，握手的瞬间，我看到那种恨意，像火一样从你身上传递过来。我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强烈那么深刻的恨，它是活的……那种感觉……简直……好像会把整个人吞噬掉一样。”

　　我听完她的描述，也挺惊奇的。我倒没觉得自己有多阴暗多恐怖，背负着强烈的情绪太累了，不适合我。派克这探测器明显被穿越渣神给坑了啊。

　　派克用双臂抱住自己，仿佛很冷似的，她不知怎么的就怒了：“——为什么你听到这个一点都不惊讶？正常人听到这个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吧？你难道不该不觉得害怕么？我可是能看透人心的怪物啊！”

　　“啊，其实我是很惊讶来着。”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赞同地点头。

　　派克：“……”

　　我：“不信你问库洛洛。”

　　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