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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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这里好玩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进行的战斗，是一个陌生的红发少年，我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看着他，没吭声。在两相对峙的时候，占据较高地势的那方会给人更大压迫感。
“雷奥在问你话呢？不打算回答吗？”黄发男人大声说，声音听起来明显正常多了。原来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雷奥。他的袖子挽到手肘，神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从外表来看，他比他们每个人的年纪都小，这只能说明，他的实力非常强大。
“你们会觉得被别人决定生死是件很好玩的事吗？”
这话大概很不动听的，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那个黄头发的男人，带着些不以为然的蔑视。
被称为雷奥的少年却没什么，他挠着头，好像有些为难似的：“说的也是呢，我也很讨厌被人欺负呢。”
他说：“可是你跑到我们地盘上也是事实，不解释一下么。”
我说：“这里又没有标志，我怎么知道是你们的地盘？”
雷奥偏头问：“杰兹，对于闯入者我们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打断一条腿丢回去，或者，加入我们。”名叫杰兹的娘娘腔说，看小动物似的残忍。
“所以你知道了吧？”
“喂！雷奥，”库拉比不满地嚷嚷：“就算是你也不能打扰我的决斗，我是认真的。我很中意这个小鬼。”
“这个不自量力的小鬼似乎打算用拳头打败我，面对挑战我怎么可能退缩！”
“用拳头，你是认真的吗？”雷奥失笑：“这是以大欺小啊，库拉比你太坏了。”
“这小鬼挺有意思的，他赢了，让他走。”
“库拉比你太放肆了！”娘娘腔尖叫。
雷奥不在意地摆手：“知道了啊，下不为例。”
“杰兹你太紧张了。”他居高临下的坐在，双手交叉，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真没想到库拉比这战斗狂还有能看得上眼的人，这算是臭味相投还是什么的，那个词怎么说的……算了，总之当作余兴节目蛮不错的。啊，对了……还没问当事人同意没呢？喂，小鬼！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我会打败他的。”
“好志气！加油啊！”雷奥挥手助威，娘娘腔受不了地翻起白眼。
短暂的中场过去，战斗再次打响，拳脚霍霍，尘土飞扬。
我依旧沉浸在那种玄妙的，将要突破的感觉中。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我已经逐渐追上库拉比的节奏，并且凭借灵活的身体在他的攻击到来之前躲开！但是不够，我确定自己还能做得更好。如果之前没有被雷奥打断，我已经抓住通往胜利的关键。
对冲！后退！全力以赴！
他的巨拳再次冲来，砸开大片血花！
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模糊感觉，就这么被击散了。我顾不得继续体验，大脑飞速运转。
其实库拉比的攻击方式十分单调，很容易看穿，只是他的经验和力量都比我强太多。分心二用后，我就难以追上他的攻击了。如何是好？眼下的我能够预测出下一步的攻击轨迹吗？
对了预测！
不是消极地等待对手进攻，然后再寻找破绽！不是依靠本能的回避，而是顺着对方的攻击模式以及性格，来推测他的下一步行为！
他的攻击目的性实在太强，毫不迂回，直接痛快，很容易叫人看破。之前我也有这样的问题，在实战中吃过大亏后，我就立即修正了，才能够像现在一样凭借灵活富于变化的身手与强大的敌人战斗。简单并不意味着无效，强化系都是在攻击上做到极致的人，才能够一力降十会，但他显然并不够强！
因为我还能够更快！
我还能够更快！在他的拳头到来之前，抢先攻击弱点。
我是个狡猾的猎人，并非热血的战士，我是寡毒的蜘蛛，我能够更加有耐心！
在与库拉比的对抗中，我眼观六路，发现小喽啰们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看样子很不好对付。
我越发感到畅快，库拉比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变得非常缓慢。于是我只是稍微侧了下头，就很灵活地避开了。竟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我甚至感觉自己能够随时终止这场战斗，以绝对的姿态将大块头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我的指尖，有一层很淡的粉色光芒。
“轰！”
我麻利地把他的肩膀卸下，摔到地上，很开心地笑了，接着用很淡很冷的语气说：“开什么玩笑，谁敢上来，他就是谁的榜样。”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很没底气，但是没底气也要装作牛逼上天的样子。吹牛的话谁不会说啊，总不能叫别人看扁了去。
雷奥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我预感事情开始失去控制了，从这个人出现开始，战斗的节奏就不在我手中了。
“好久都没看到过这么有趣的小鬼了。”雷奥托腮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些：“杰兹，我当年差不多也是这么大吧？”
“你要做什么？”我怒了，脑袋爆炸似的乱成一团。
“你们答应了要放过我的！”
“因为我没想过库拉比会输。”雷奥笔直地朝我走来：“——你伤了我的人，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我来试一试。”
“又是打赌吗？打了一个又一个，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你是想跟我们谈公平吗？”他反问。
我一窒，库拉比大吼：“雷奥！”
“输了，你做我的人。赢了，我做你的人。”雷奥冷酷的表情像冰一样消融了，挤眉弄眼的，姿态轻松。“怎么样？很不错的机会吧？”
哗然！
“大家别激动，雷奥是不可能输的。”没错，雷奥是不可能输的。娘娘腔说。
虽然这家伙明摆着耍赖，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十分有效。饶是如此，我也被戏弄得火大。“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期待跟蠢货道理，我要离开这里。”我坚定地说。喽啰们的眼神在说：你他妈的居然敢说，你他妈还真敢说。
“哈哈，等你赢过我以后再说吧。”
“怎么上？一个人，还是一起来？”我冷笑。锐利的眼神扫过库拉比，他愧疚地避开，说：“抱歉。”
雷奥突然说：“刚刚你打倒库拉比，用的是念吧。”
念，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相。哪怕是我，也无法容忍一个刚觉醒念能的家伙轻易从眼皮底下溜走。
“念？”
“只要跟我打一场，我就告诉你锻炼‘念力’的方法，你可以比你想象的还要强。”雷奥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干脆摆出大方的姿态，他的姿态显出跃跃欲试的气势。箭已在弦上，转瞬即发。我被他的威势压迫出冷汗，喉咙咕咚一响，硬着头皮咬牙：
“开什么玩笑。”
他说：“我不用念，你随便怎样都好，你的匕首，很好的武器，这样可以吗？可不要叫我失望哦。”
我垂目，看着身上鲜红的西瓜汁，还有更加破碎的衣服。
库拉比狼狈地坐在一边，忍不住提示：“你最好不要小看雷奥，如果你以为他跟我一样，你会死得很惨。”
“那你就去死吧！”我突然挥舞匕首，朝雷奥杀去。
发力早在出声之前就已完成，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散在风中，我整个人已扑到雷奥面前，闪电劈下！
他抬头。劈掌。横贯出击。太快了！
我被打飞出去，连带无数垃圾抛向空中。
我迅速起身，抓起地上的垃圾，向不断雷奥投掷。我看也不看手里捡到什么，只要一抓住机会，就不断抛射出，他不得不挡。天女散花似的。
于是我欺近，绕过大半个圆圈，攻向他的破绽。
我已做到我的极致！
他看起来很不轻松，但依旧留有余地。他硬生生地任黑影擦过侧脸，目光紧紧咬住我的动作——抓住你了！
就在这时，我一把撕掉破碎的上衣，抖开，旗帜一样飘扬，兀地遮蔽视线。“小心！”库拉比到底忍不住发声了。攻击却迟迟不到。“去死吧！”我高声呼喊着，倒翻出去，脚底刚沾到地面，果断一溜烟跑了。
连我自己都想为我的演技喝彩了！就是这种感觉。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去当强盗，而是演员什么的。因为我生来就是要不停挑战自我的。
“混蛋！居然敢跑！追！”雷奥直到我快要跑出视线，才反应过来，声音变得气急败坏。
为什么要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我有必须和他们打的理由吗？有什么好处吗？我是强盗，又不是战士，不需要正大光明接受挑战。身体是玩命的本钱，折在这种地方多不划算。何况我根本不想加入这群五颜六色的乡村洗剪吹。放弃前途光明的旅团沦落到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绝户的组合，是得有多瞎。
三十六计，溜为上计。我试着把气运到脚下，嘿，真是身轻如燕，力气源源不断地从四肢涌上来，跑了许久也没感到累。可见念实在是个好东西。
作为差点死掉的回报，我把念孔解开了。感觉挺不错的。
本来他们几个人站得很近，跑起来以后，每个人的速度都不一样，队伍吊成长长的纵队。我看到附近有个不起眼的“狗洞”，忙刹住脚步，一个侧滑蹭进去，屏住呼吸，过了会儿，有人叫喊着“不要让他逃了！”不规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等到脚步声消失，我鬼祟地从洞里爬出来，朝着追赶的方向往回跑。
接着就看到一只落单的喽啰在不远处烦躁地跺脚，东张西望的。
我从背后扣住他，“我要回十一区，你知道路吗？”他吓坏了，颤抖着不敢发出声音，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我说：“现在，把衣服脱掉。”
“……”
“做得好，接下来，裤子也脱了！”
“！！”
“照我说的做！不许玩花招！”
于是我就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脱裤子了，不就是没穿内裤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刀示威地挥舞了两下，对方缴械投降，被迫露出毛茸茸的大腿。我没等他把裤子脱完，就果断手刀敲晕之，忍不住多瞄一眼，好短。接着悄悄将人放下，鬼头鬼脑地向远处看了看，才扯下裤子，连同衣服一起夹在胳膊，兔子一样逃之夭夭。
我回来了，还学会了念，我想把这种感觉分享给库洛洛。
在流星街，我没什么朋友，混得稍微熟的，除了库洛洛就只剩派克了。派克沉默寡言，好像比常人慢半拍似的，常常一脸“我知道了”的麻木，说起话来很没劲。库洛洛却很不一样。虽然他也不怎么爱开口，但无论你说什么，他的表情总是很认真，总是能成功地激起你的倾诉欲——因为库洛洛总是在思考。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四大行是什么玩意来着……
我吭哧吭哧地跑，记忆的碎片颠簸动荡，像阳光下不断起伏的金色尘埃，这时候我会有一种满足的感觉。我找到一个水潭，把血迹和污泥洗干净，感觉清爽多了。
收拾干净，继续上路。衣服的袖子长得必须挽好几层才能露出手腕，下摆长得几乎遮住膝盖，更不要说裤子了，基本是拖在地上的。
原本我是跑得很快的，这时候反而慢下来，走走停停，各种念头杂草似的随风招展。
这个，莫非是近乡情怯？
呸呸呸。
真恶心，我要吐了。
还是原先那座废墟一样的教堂，杳无人迹。我躲在远处小心观察了一会儿，才放心过去，没有人。库洛洛和派克都不在。
我失望地摆弄着匕首，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提心吊胆的。接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墙边，对着一处用匕首拼命挖起来。我实在太过失措，竟然将匕首使脱手了，我忙用爪子刨土，没有！根本没有！我感到一阵晕眩，脱力地坐到地上！这里原本藏着我的笔记本，它破烂得一无是处的，在旁人眼中与垃圾没有任何分别。不对不对，库洛洛他们肯定不会有事，有事的人是我。
理解清楚这点之后，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
我一个人傻愣愣地坐着，大脑是空白的。觉醒了念能以后，我不再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我的年纪还小，凭借自己的天赋到流星街任何地方都足以保命，是这样的没错……可是突然之间，我却感到自己一无所有。
我不死心地把周围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记号。
这个死骗子连我的宝物都抢走了。
我团在角落里，从晚上坐到早上，又从早上坐到晚上。
灰心丧气。很伤心。
我认真回忆自己到底做了哪一点惹得库洛洛他们的不快，以至于转眼被抛弃。
但……没有理由。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根本没有理由让库洛洛等我。
我又不是派克，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属于旅团，也不属于流星街。我的一切都在遥远的垃圾山之外，我又不是派克，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属于旅团，也不属于流星街。我的一切都在遥远的垃圾山之外，在那片熙熙攘攘写满了五彩斑斓希望的地方。在这个孤独又乏味的世界里，只是为了生存就足以拼尽全力了
我茫然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来回走动。
莫明其妙地来到这个肮脏混乱的世界，我以为是无所谓的，我以为我已经很努力，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会被心灵的黑暗给击倒的。
没有了库洛洛，我该到哪里去？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流星街啊。
肚子里的怪物生气了，它自顾自地嚎叫，用爪子乱抓乱挠，上蹿下跳，闹得翻天覆地。它至始至终活在深渊之中，只有源源不断的养料才能短暂抚慰它的深不见底的欲望。
我觉得很害怕。紧紧地握住匕首。
这个世界是如此恐怖，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人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
我以为那些已经忘了的东西，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很可怕。
我感觉自己在剧痛中被拉扯成两瓣，其中一个在深不可测的泥泞中绝望挣扎，而另一个则在岸上冷眼旁观。说：看吧，看吧，看吧……
真是活该啊。
不断咬破嘴皮，舔舐嘴唇上的热血，尽管如此也无法缓解的，饥饿的悲鸣。这就是死。
圣经中说，海中的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人也是如此，躺下不再起来。等到天没有了，仍不得复醒，也不得从梦中唤醒。
在巨大的幻觉中，我跌跌撞撞出发了。穿过破碎连绵的迷宫，体内的怪物终于疲倦睡去，它身体光滑，丑陋，长满肉壁，触须像血管一样密密麻麻连接着内脏，却没有分量。
在排排堆砌的石头间，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看着他，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你你你……”他脸色越来越白，矮小的身体左摇右摆，拔腿就跑。
“滚回来！”念力控制不住，铺天盖地。
他被唬住了，战战兢兢。表情比哭还难看。
“哈哈，好久不见。”
去你妈的好久不见，没见老子心情不好吗？……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不对的，要淡定，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揪住他的衣领，粗暴地拉到面前，拉动早已麻木的面部肌肉，拧出笑容。“你之前说要介绍我入□□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