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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比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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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果然很小,卫之若有些失望,十几步外那浅浅一汪水池,最多不过半个篮球场大小,也就不到一米深浅,只漂浮着些嫩绿色的浮萍,咋一看,还有些脏兮兮的,也不知这样的水塘,夏天有什么莲花可看。
水塘的对面,有两处院子,大概和暗香小园差不多大,比邻而居,和这边隔水相望。卫之若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那边住的是谁了。正这时,便见玛瑙跑回来,笑道:“小姐,雪青姐姐,那边住的是哪一个?”
雪青抬头看了看,道:“那边两处院子,都住得是老爷的几个姨娘,陆陆续续搬进去不少。左边那个,住的是梁姨娘和万姨娘还有二小姐,,右边住的是温姨娘,吕姨娘和老爷的几个开脸的通房。后头你没看见的还有个院子,住的是蔡姨娘、刘姨娘大小姐并四小姐。”
玛瑙惊奇道:“怎么这么多人?那院子比咱们这边还小呢,住着岂不拥挤?怎么咱们小姐单独住一个院子?”
雪青笑道:“卫府虽大,人却多。能住独一个院子的,也只有几个,除了老爷,老太太,就二姨娘‘三姨娘,新近最得宠的窦姨娘有自己的院子,小姐里头,就咱们小姐独一份。那原是老太太特许的,小姐的地方,不许那些乌七八糟的人进来,所以住的宽敞些。其他小姐跟着姨娘们住,哪里有这样的院子。况你也别说她们住的不好,那都是有生养,或者有些体面地,没体面的住在后廊那屋子里头,你去看看,比许多丫头未必如意。”
玛瑙吐舌头笑道:“我竟没听过。不过咱们小姐是嫡小姐,与那些庶出的不同呢。”
卫之若连忙道:“玛瑙,却不要把这个挂在嘴上,这府里头原没有几个嫡出,一个庶出不知扫了多少人呢,没的出去招祸。”她可是深知,地图炮开不得的道理,她又不是T,没有到处拉仇恨的道理。
雪青点头道:“小姐说的很是。”点点玛瑙的额头,道:“可记住了?”
玛瑙捂着额头点点头。
卫之若问道:“可是她们挤着住,丫鬟还住得下么?”
雪青道:“住得下的。宽敞有宽敞的住法,挤着有挤着的住法,何况——”她低了声道:“小姐们的丫鬟,本没有几个齐全的,原都是八个,但是年纪到了,放出去的尽有,有的就补上人来,有的便没补上。小姐忘了,之前您不是也只有六个丫头?那还是她们不敢十分苛待了小姐,那边蔡姨娘连着大小姐,母女两个一共才四个丫鬟,以我们看来,哪里就够用了,不是也这么过来了?”
卫之若回忆蔡姨娘,果然穿的简素,比琥珀、琉璃这些大丫鬟都不如,可见府里头若不得当家人的喜欢,连奴才也不如。就是她,明面上有院子,但老祖宗一时盯不到,还不是被一群丫鬟老妈子连箱底都搬空了。
如今她既然穿过来,难道还要受人欺负?。
正想着,便听雪青道:“可见背后不能说人,大小姐过来了。”
卫之若忙抬眼看,只见远远地过来一个小姐,容貌看不清楚,看身材却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各提着一个大箱笼,摇摇的走了过来。只见右边的院子出来一个素衣妇人,也带了两个丫鬟,把那小姐迎了进去。
只听雪青道:“这倒奇了,怎么大小姐去看望吕姨娘了?”
玛瑙道:“吕姨娘是翡翠姐姐么?”
雪青道:“是了,她是老太太屋里头的翡翠,后来老爷讨要,老太太就指了给老爷做了姨娘。最安静的一个人,往常不曾见谁去她那里,安静的好像没这个人似的。”
正这时,只听身后有人道:“小姐快回来,仔细在外面受了风。”原来珊瑚已经出来,正站在门边招手。几人回去,珊瑚先给卫之若披了一件披风,才道:“外头有风,也不给小姐备一件御寒的衣裳。”
雪青笑道:“原是我的不是,只想着在外头站一站就回来了,结果看见大小姐过来做客,一时浑忘了。”
珊瑚顿了顿,道:“大小姐并不是来做客的,是住在吕姨娘那里呢。”
雪青咦了一声,反应过来道:“是为了蔡姨娘进佛堂的事?”
珊瑚道:“可不是,蔡姨娘进了佛堂,大小姐没人照顾,老太太大抵上指了吕姨娘关照。”
玛瑙笑道:“大小姐十四岁了,就是没有姨娘管照,又有什么?咱们小姐才六岁,不也单独住着呢么?”
珊瑚道:“说的是,只是老太太这么吩咐,也就这般了。大小姐也是安静的性子,她活计好,针线一做就是一日,吕姨娘当初在老太太那里针线就是拔尖的,她两个性子对了头,一起做做针线,与其说是管照,不如说就个伴儿,也是好事。”
卫之若想起一事,道:“那三姨娘呢,她的孩子怎么办?”
珊瑚道:“也指了人照顾吧,我虽不知道,但猜的话不是梁姨娘,便是万姨娘,梁姨娘是三姨娘的亲堂姐妹,万姨娘原就是梁姨娘的陪嫁,她们又住在一个院子里头,照顾三个小主子,倒是相宜。”
正说着,便听门外一阵叮铃咣当乱响,夹在着小孩子吵闹,开了锅一般。玛瑙小孩子心性,道:“这是怎么了,瞧瞧去。”
珊瑚刚要阻拦,却见卫之若连带着雪青都一发凑到门边儿去看,不由得苦笑,索性也探出头去,一起观看。
只见远处闹闹吵吵来了一大群的人,有丫鬟婆子,总有十来个,中间簇拥着两个人,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低头走着,另一个小女孩儿被一个老妈子抱在手里,正放声大哭,手脚不住的乱踢乱打,不住的哭叫道:“娘,娘——”
她哭得凄惨,卫之若听的难受,道:“这是……六妹妹吧?”
雪青点点头,道:“可不是,旁边是秦姑娘,虽说年纪大了几岁,但秦姑娘性子稳重太多了。一个娘胎里出来两个样子,我可知道,二公子的性子也不好,只有这秦姑娘,倒比人高出一筹。”
卫之若想起秦贵兰是三姨娘的拖油瓶,无论身份地位,与六小姐差的太多,在这种势利分明的大宅门里,由不得她不稳重。
这时左边的院子里迎出来两个妇人,一个年轻,颇有姿色,一个已是半老徐娘,两人来到人群边上,道:“小姐放下,你们走吧。”
那群人登时散了好些,只剩下两个老妈子,五六个丫鬟留着,那六小姐兀自哭着。其中年轻的那个道:“怎么还余下这么多人,你们还不走?”
一个丫鬟答道:“姨娘,我们是服侍小姐的。”
那年长的姨娘道:“怎么你是服侍小姐的,我们院子里的就不是服侍小姐的?你看这院子有多大,添三个公子小姐还住不开呢,你倒叫又添了这些人,往那里住去?小姐自然有我们服侍,你们去吧。”
那丫鬟涨红了脸,道:“我们是三姨太太的陪嫁……”
那年轻的姨娘听了,先上去打了一个耳光,只打的那丫鬟转了个磨子,冷笑道:“老太太才吩咐了,姨太太这几个字少出口,谁出口便打下满口牙来,你是哪个台盘上的,竟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是了,你是三姨娘的陪嫁,原不是卫府的奴才,卫府的规矩你是不守了,既如此,你主子去了庄子上,你这随身的怎么不陪着去?我这就回禀了老太太,你们这起子陪嫁的小姐、奶奶,卫府是用不起,一发的礼送出去是正经。”
那丫鬟满脸紫涨,却是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那年长的姨娘道:“一个小姐留下一个丫鬟,六小姐年幼,再留下一个老妈子,其余的都走了,倘若这时候自己出去,还能活动个差事,等我们回禀了二姨娘赶你们出去,仔细你们的皮。”说着上去扭那丫鬟。
那六小姐哭道:“娘……”只哭了一声,那年轻的姨娘闻言,回手打了老妈子一下,道:“谁教的规矩,这六小姐喊的是哪一个?姨娘就是姨娘,什么娘?他娘是太太,太太不在府里,且好好地身子康健,她哭的哪一个?还不快抱进来。”说着这边吵吵嚷嚷,果然只留下了一个老妈子,两个丫鬟,进了院子,其余人尽都散了。隔着院墙,还能听见六小姐的哭声。
珊瑚这边叹了口气,拉住卫之若道:“小姐,这个热闹不好看,咱们不看了吧。”
卫之若也看的遍体生寒,她早知道宅门里人情凉薄,却没想到惨酷到这个地步,六小姐看样子就是娇生惯养的,一朝娘不在了,就跟人作践至此,她这个从小没有娘的,若不是还有老太太看重,还不知给人作践到什么样子呢。
雪青唏嘘道:“万姨娘说来还是三姨娘的陪嫁呢,怎么心地这样狠?梁姨娘论起来也是堂姨母,比寻常的姨娘还狠上三分。”
珊瑚出了一会儿神,道:“若是没关系才好,至少面上过得去,就是因为有关系,才越发厉害。三姨娘的性子谁不知道,越是有关系的,越是欺负的狠,梁姨娘还罢了,万姨娘从三姨娘屋子里当上了姨娘之后,没得几分宠爱,被欺负的什么样子!有一回,连二姨娘都看不过了,还说了几句,也不见收敛。如今一发报还了。”
雪青道:“还是戏文里说得好,‘失意休沮丧,得意忌猖狂’,做事需要留下三分情面,往后有个退步才好。谁能长长远远的得意呢?”卫之若和珊瑚都点头。
这边玛瑙问道:“怎么不见二公子?”
珊瑚道:“多半是给二姨娘留下了。她不耐烦养着小姐们,公子却是耐烦的。”
卫之若出了一会儿神,道:“回去吧。”
正说着,东边又来了几个人,这回连珊瑚也是惊奇道:“怎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