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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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时间游走。我依旧平静地生活。
还是极少回家探望。一直做着兼职。上课的时候抢到第一排的位置，认真做笔记。有空闲就去图书馆，往往会呆很久却不自知。偶尔去市区闲逛，看一看身边的热闹和拥挤，听一听别人得意的失落和惊喜，也会觉得心满意足。依旧吃饭很少，所以依旧瘦削嶙峋。疾病一如既往地跟随，胃痛也是屡屡侵袭。可是时日长久，也就习惯了这疼痛。也会为了考试而熬夜。或者给母亲打个电话，依旧是哭声多一些，年纪的增长确使我与母亲多了份惺惺相惜。跟身边的人，依旧是不浓不淡地相处。却是日益的安静。
生活本就该这般的平静。
我让渡时间，换取回忆。时间让渡距离，剥夺我的年青。直到学校里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穿着学士服结群，拍照留念。我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再有一个月就是论文答辩和彼此道别的时候了。时间已经被拉扯的筋疲力尽。我也同样地力不从心。我开始热烈地期盼离开。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环抱我四年之久的地方。心里还是难免有着不断拉扯的酸楚。
在黑夜里细细密密地编织着我的不舍和期待。我依旧习惯于无法释怀，我就习惯于寄身回忆，我依旧习惯于充满期待。
黑夜中，我泪流满面。
光晓也是一样地心力交瘁。
面对着即将劳燕分飞的别离，他有些低落。常常醉酒而归，眼圈泛红地向我哭诉他心中的难过。这个曾经给我无限憧憬的重量，现在却依附于我的肩膀。我苦笑着安慰，也只能安慰。
我轻轻拍打他的背脊。我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光晓，我也曾面对这样声势浩大的别离。我也曾是这样的绝望。我也曾绝望到遍寻不到一个肩膀，我也曾这样脆弱到只能用眼泪澄清心意。
可是，离别总会上演。太多人会不辞而别。去奔赴远方，奔赴未来，甚至奔赴命运。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开，告别亲近，告别回忆，甚至是告别未来。
光晓。我多么怀念。我多么怀念你曾经在我的左边瞌睡，我多么怀念你笑嘻嘻地借我的笔记，我多么怀念你拉我翘课。我多么怀念你为我买好的那张车票，它载我离你远去，我们渐渐远去。我多么怀念那个夜晚漆黑如抹，此后我们分崩离析。
我常常看着你抱着那只叫做公主的猫发呆。身边是一片狼藉。你的心里也是一片荒凉。回忆何尝不会慢慢苍老。
我多么怀念。
光晓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我帮他搜集资料，整理框架。帮他完成毕业论文，顺利通过答辩。一如当初借给他笔记的单纯心境。
即使现在心意遥远，过去无法追忆，身影越来越远。可是，现在。你就在我对面。你紧张忙碌，你失眠辗转，我又怎么能忍心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过去回不去了，未来也许会来，我依旧憧憬期待。我死性不改。
光晓，你依旧是我全部的梦想。你依旧是我所有的卑微愿望。
我安静地整理文籍，却泪流不息。
正在宿舍里跟舍友前一句后一句地闲聊。却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放佛是叫着我的名字。半信半疑之际，舍友却已起哄般跑到阳台，尖叫口哨不断。
徐杰。徐杰。有一个叫任睛雨的女生向你表白了。你快来看。
我甚至记不清任晴雨是哪一个。记忆中也未必有多少交集。去阳台看到了被蜡烛和一群女生包围的任晴雨。
忽然记起这便是我帮光晓完成毕业论文时，常常坐在我对面的女生。之间的交流也无非是出于礼貌地对视。偶尔的交流也是客套的寒暄礼节。我难以置信。
徐杰。任晴雨喜欢你。
徐杰。任晴雨喜欢你。
徐杰。任晴雨喜欢你。
我听着她们一遍遍帮她呼喊。每一声，我都觉得电击一般煎熬。我该如何回应，我无法确定此时的心情。是惊喜，是尴尬，是害怕，或者是羞愧。
舍友们一致地起哄催我下去。我推脱不过，被赶出门外。
走廊里，我看到光晓。走廊里一贯的漆黑如墨，我难堪地低头苦笑。也曾是这里。我们多么荒唐地过去。
喜欢或者不喜欢。还是下去的好。女孩子都是需要保护的。
我听着光晓说完这些。我想他的嘴角一定有着习惯的笑意。我却不敢确定，于是抬头试图验证，却几乎看不清他的面目。
时间将过去一遍遍渲染，过去已经面目全非。即使现在设身处地，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你。光晓，你还是不是你。
我笑着说好。我眼圈泛红。
我决定下楼。
我跟女生对视。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远远地看着。我们是热闹，他们是看客。没有必要祝福，或许我们是不需要被祝福的。而我需要被祝福的卑微爱意，却不敢吐露，却无法得到原谅。
你不必回答我。我知道很唐突。你需要时间决定，我也需要时间平静。我们走走吧。
我随从她的提议。
两个人走在一起，也未必需要什么话题。走了很久的路，都是沉默。她在等我，而我在等时间。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一直无言相对。可是有聊和无聊不都已经走过这些路途。很多情人，常常欢声笑语，却会戛然而止。有些情侣，沉默寡语，却走得完沧海桑田。
你不喜欢我。是么。
她终于按捺不住。进攻或者防御。我低头微笑，默许或者逃避。
即使面对着这样声势浩大，甚至会是彻别的离开，我也不觉得感情可以委曲求全地成为欺骗。我变得无比诚实。我无法给你现在，更无法给你未来。我们的短暂过去也已经过去。生拉硬拽，也只会磨破手掌，鲜血淋漓。
她的眼睛开始潮湿。盛夏的夜晚有着独特的暧昧空气。她的目光水一样的绝望，我无法挽留。
其实我可以理解。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遇。可是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我想赌一把，说不定会有结局。但是，现在。可是，你也会对我有一点点好感的，是吧。
我无法继续冷漠的不动声色。或许谎言真的可以安慰。我点头答应。
她开始笑。眼泪却一直在流。从眼角到嘴唇。眼泪汇成一条河。我看到她的失望和难过河水一样的流淌。激起的却是欢乐地节奏。可是我听得到这样欢乐节奏背后的心酸和委屈。
我努力伸手帮她擦泪。却动弹不得。我低头仇恨自己的双手。
她自己胡乱地擦着泪水。精心画好的妆花成一片。她一边笑，一边哭。我看着她在我面前演戏，这部戏的名字叫做无法忘记。
如果我们早一些相遇。你会不会喜欢上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认识有两个月，或者一个月。如果我们再稍微熟悉一些。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我看着她诚惶诚恐地追问。一如我当年热忱地暗恋。
我也曾是这样心意昭昭，我也曾这样地热烈期盼。
可我终于暗淡退色。
我以为我会是太阳一样的恒久等待，我以为我会有太阳一样的热烈无边的情愫。我以为我会一直等下去，即使天寒地冻。我以为我的执着总能换来什么，我以为我的坚持总会得到什么。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我依旧是孤身一人。一个人念书学习，一个人料理生活，一个人难过或者快乐。我依旧是一个人。
热情终于渐渐消散，执着变成了执迷。等候变成了等待。我也明白，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天。 我会苍老，灭亡。我会冰冷，腐朽。我也会被时光碾碎，抛到无边无际的辽阔海水里，不见踪影。
我不是太阳，我等不到地老天荒。
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没有任何距离。可是，我还不能喜欢你。我的心里还装着别人。我不能骗你。我也在等一个人。
她苦笑着答应。
谢谢你。至少我没有遗憾了。我勇敢地表白过。你知道我的存在，这就是我的意义。
我们原路返回。我们在努力赎回这一段错误的并肩前行。她忽然用力地掐我的胳膊。我无比讶异。
我要让你觉得疼痛。这是让我流泪难过的代价。不过，现在我们扯平了，互不亏欠。你不必怀念我，也不必关心我。但你一定要记得我。
在分手的时候，我问她。
你会等我么。
我并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我竟然会这样发问。
我会喜欢你很久，或者到此为止。我可能明天就嫁人，但也许会等一辈子。我连现在都无法确定，哪里说得清未来。
我如释重负。
这些年来。却是我第一次与光晓一起坐火车回家。光晓情绪很低落。长久地沉默着，或是因为与萱萱的别离，或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也只是面带笑意地着看窗外。太多人都说要留意风景，可是又有太多人目的明确，在我的生命中穿梭来去。我看着窗外，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也仍是眼睛潮湿。
徐杰。你说我跟萱萱。还有可能么。
我无比难堪。我为这样突然发问而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他期待的回答是有可能，有希望，有未来。我知道他想让我告诉他，四年的沉淀会打破所有的艰难。我知道他想要我一遍遍的为他祈祷，爱会战胜一切。
可是你要我怎样回答。我要如何勇敢地为你祝福。我要如何的高超演技，才能面带微笑地为你祈福。
我该如何祝福你。
祝福你远走高飞去挽留幸福，祝你远远地离开我的生活，祝你扔下我一个人在火车的喧哗里辗转反侧，祝你对着别的面孔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我该怎么回应你。
我看着你坐在我对面。这一刻，是蒙太奇还是现实主义。
我忽然无比恼怒，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光晓也只是看着我。他坦然接受我的难过。
他闭上眼睛，休息与遗忘。我继续面对窗外的模糊苍绿。
过去回不去了。未来也许回来。我们在努力地遗忘现在。我们坐上通往未知远方的火车。
我们都不再言语。
火车呼啸行驶。隆隆作响。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